十一月初，有天早上黎欢主动和李珍搭话。/p
黎欢：“李珍姐，我们昨天把结婚证领了。”/p
李珍：“领了就好。”/p
黎欢：“王琦这个月换车，我从我娘家借了一万元，还从我姑家借了八千元回来给他。”/p
李珍：“你真有心。”/p
黎欢：“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p
李珍：“你既然做了，那肯定就是对的。”/p
黎欢：“我也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p
李珍：“以后我们还是少说话的好。”/p
李珍转身抱着孩子回了自己的房间，可是中午的时候她们又说上话了。/p
这天的太阳比较好，从山上跑下来三只毛色肮脏的流浪狗。他们在王颜家门外不远的公厕周围转悠着，竟然把厕所外那本打捞出来的影集用爪子和牙齿争抢地撕扯着，在暖暖的太阳光下竟然还有几只大苍蝇也围着凑热闹，绕着这三只狗嗡嗡地助阵。/p
中午王颜的父亲有事从山下骑摩托车回家刚好看见了，下车赶走了那几条狗，把那本影集直接挑到一个土坑里用沙土埋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件事就完了。/p
他大声喊着山上种麦子的王颜的母亲回家。到家十几分钟后王颜的父亲厉声喊着李珍和黎欢来到楼下堂屋里问话。/p
王颜的父亲：“家里那本集影是你们两个谁扔到公厕里去的？”/p
李珍：“我没有扔。”/p
黎欢：“我也没有扔。”/p
王颜的父亲：“那难道是王琦扔的？”/p
黎欢转过脸看看王颜的母亲，再看看抱着孩子的李珍。镇静下来面带微笑装作一无所知地回道：“我在家里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影集，那影集是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p
王颜的父亲：“李珍你见过吗？”/p
李珍：“我从路边过，在厕所外望见过。”/p
王颜的父亲：“李珍，那本影集是不是你在家里见过？”/p
李珍：“是的。”/p
王颜的父亲：“影集你在那里拿的？”/p
李珍：“我从楼上王颜上学时一个放书的箱子里发现的，然后拿到我房间里翻看。”/p
王颜的父亲：“你承认就好，我那天在你房间照看跳跳时也翻看了。”/p
李珍：“但我没有扔。”/p
王颜的母亲：“黎欢没见过，这家里就你拿过，你还说你没有扔？。”/p
李珍：“黎欢在我房间里看过，然后把它拿走了。”李珍要阻止黎欢继续再抹黑自己。/p
黎欢：“李珍姐，我结完婚从娘家回来爸根本就不允许我在楼上住，我也懒得上去。我怎么会去你的房间？更不可能拿那本影集。”说完倒是眼泪汪汪满面的委屈。/p
王颜的母亲：“黎欢你回房间去吧。”/p
王颜的父亲：“李珍，是你扔的你就承认，我就当你一时糊涂。”/p
李珍：“我没有扔，我为什么要承认。”/p
王颜的父亲：“那本影集以前明明就在你房间里，就你见过，你还这么嘴硬？”/p
王颜的母亲：“你扔什么都行，但把相片扔到厕所里对活着的人很悔气、很不吉利。哎——，家里怎么会出现这种肮脏的事。”/p
李珍：“这事是肮脏，但我没有做。”李珍情绪激动，气愤地一声高过一声回答着王颜父母亲的每次问话。吓得怀里的跳跳侧身搂紧她的脖子憋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p
王颜的父亲：“李珍，我真是把你看走眼了。”/p
听完王颜父亲狠狠对自己否定的话语，李珍的眼泪禁不住涌出眼眶。她抱着孩子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梳妆镜前静静地流着眼泪，怀里的跳跳看看镜子里的妈妈，又转过头看看镜子外面的妈妈，用小手为她擦着一行行不间断的泪水。从进了这个家门，王颜的父亲待她如女儿，她在他面前像对自己父亲一样孝敬尊重，就为这件事自己就被否定了。如果换成自己的父亲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他不会询问这样细节的问题，首先就会认定不是自己女儿做的，他更了解自己的孩子性格和品性，她流着他身上的血，他信任她。/p
再接下来的几天里，李珍活成了这个家里的妖怪，除了怀里的孩子没有人愿意理她。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王颜，王颜让她坚持一个星期，最多十天他就回家。/p
她天天盼着自己的丈夫回家，时间是如此漫长。在这个充满无情与冷漠的环境里她不知道把自己放于那个位置好，她很少出门。干完家务就把自己和孩子反锁在房间里，禁不住静静的落泪。这样的抑郁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爆炸，头痛的实在受不了，一天中午她把孩子抱到山下的村子里，把自己的头发理成了男式的板寸。摸着这样扎手的短发，她心理稍微坦然了一些。/p
一个星期过去了，王颜还没有回来。一天中午王颜的母亲敲着李珍的房门，李珍擦干眼泪开了门。/p
王颜的母亲：“你怎么哭了，想家了。”/p
李珍:“是的，想家了。”/p
王颜的母亲：“我和你说件事？”见李珍立刻狠狠地瞪着她，“你先不要动怒。”/p
李珍：“你要说什么？”/p
王颜的母亲：“那本影集不是你扔的，黎欢承认是她扔的。”/p
李珍：“那她为什么当时不承认。”/p
王颜的母亲：“她怕自己承认了，王琦知道肯定会打她的。”/p
李珍：“你说这话什么意思？”/p
王颜的母亲：“所以你就承认算了，这黎欢眼看着再过十来天就要生了，千万不要让两口子吵架。她年龄小还比较幼稚，你不一样，你是读过书的。”/p
李珍：“说来说去，要我承认是我扔的？”/p
王颜的母亲：“你进门待王琦不错，王琦一向也很尊重你的，他不会对你发脾气的。”/p
李珍：“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和黎欢的主意？”/p
王颜的母亲迟疑了一下：“是我和黎欢的主意。”/p
李珍：“行，我知道了。”/p
王颜的母亲：“这麦子种完了，我可以有时间抱着跳跳出去转转。”说着伸手要接过孩子。/p
李珍：“你歇着吧，我现在不干活还是自己抱。”听完这话王颜的母亲满脸不自在地离开了李珍的房间。/p
三天后的一个黄昏王颜从外地打工回家，李珍在厨房里烧着饭。进门王颜看见李珍把自己的头发剪得很短，穿着一件以前他上班时蓝色的工服站在灶台前炒着菜，油烟和热气熏绕着她。/p
王颜：“李珍你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你再没有其它的衣服穿了？”/p
李珍：“前几天我很烦躁无处发泄，就去了下面村子的理发店直接理了个板寸。”/p
王颜：“你现在这个样子真像个男人，跳跳呢？”/p
李珍：“你妈抱着呢，在黎欢房间里。”/p
说完去了黎欢的客厅，一会儿功夫又回了厨房。/p
王颜：“这小屁孩还不让我抱，一抱就哭。”/p
李珍：“可能是生疏了，一会儿熟悉就好了。”/p
王颜：“你不是天天盼着我回来吗？我现在回来了，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呢？”/p
李珍：“我想高兴，可我确实高兴不起来。”/p
王颜：“就家里前些日子你受的那点委屈？不理他们就行了。”/p
李珍：“不说这些了，我看你穿的挺单的，你冷吗？”/p
王颜：“我不冷，我来把火生旺，厨房里就暖火些。”/p
李珍：“不用了，菜马上就好，准备吃饭。”/p
这天王琦和他的父亲知道王颜回家也都回来吃饭，吃饭的时候李珍不等任何人。菜端上桌子就抱着跳跳开始吃饭，她最近每次坐在这儿先吃，也是最后一个吃完。等大家吃完饭离开饭厅去了黎欢的客厅看电视，饭桌前就剩下王颜一家三口。/p
李珍：“王颜你先把孩子抱到楼上，我把锅碗一洗，猪喂了就上来。”王颜伸手去抱跳跳，他就哭泣。/p
王颜：“你不是烧饭了吗，还要洗碗？”/p
李珍：“我每天都洗的，不能因为你回来了我就不洗了。”/p
王颜来到李珍身边拉起李珍的胳膊说：“回房间睡觉去，这吃完饭碗都懒得往厨房里送，就等着你收拾呢？上楼睡觉，不管这些。”/p
李珍在王颜的催促下回了房间，这是她无任何理由第一次这么大胆地拒绝了碗上洗碗喂猪。/p
十几分钟后，桌上有空碗掉到地上打碎的声音。王琦来到饭厅大声喊着：“这吃完饭剩菜也不收拾，野猫都爬上桌子了。”/p
李珍：“王颜，我还是下去把碗洗了吧。”/p
王颜：“不洗，我去提热水。你和孩子洗了早早睡觉。”/p
王颜帮着这对母子洗好，看着他们了躺进被窝。继续着他以前的样子，倒水拖地，李珍想着这个男人对她的好能持续多长时间呢？/p
当王颜洗漱完毕进门准备睡觉，在被窝里玩得正乖的跳跳突然爬了出来，坐在被子上张大嘴巴大声哭泣，两只小手抹着眼泪。这一哭把王颜和李珍给吓怔住了，王颜长时间不带孩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就立刻退到门外关上了房门。跳跳立刻停止了哭泣，爬回被窝给李珍一个调皮的笑。这不到一岁的小孩对陌生人的外侵就是这样保护自己的母亲，真是逗乐了李珍。可王颜必定是他的爸爸呀，十分钟后王颜以为他睡着了再次推开房门进来，跳跳又再次爬出被窝坐在被子上开始了第二次的大声哭泣，李珍在心里默默地笑着这小家伙真逗，王颜站在门口不自然地也笑着。/p
王颜：“这屁孩怎么连老子都不要了。”/p
李珍：“你还是出去吧，他这样会哭感冒的。”/p
王颜：“我还是到楼下和他们去看会电视，等屁孩睡着了再上来。”/p
当王颜关上门走开后，跳跳又自觉的爬回被窝，李珍靠着床背坐着侧身看着身边的儿子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大腿。跳跳瞪大眼睛望望微笑的母亲，自认为这是夸赞他表现得非常好，在李珍持续轻轻拍打着他后背的过程中才慢慢睡去。/p
一个小时后王颜回到房间，李珍还在翻看着书，旁边的儿子已经熟睡。他禁不住在儿子的额头轻轻地亲吻一下，接着从衣柜里拿出一床大被子铺开，这分别几个月后的相聚从来都是甜蜜的/p
王颜回来的三天里，李珍的头顶再次有了阳光。两个人就是专门看好孩子，饭继续改成王颜的母亲烧，洗衣服晾被子这都是王颜最主动做的事。/p
回家的第四天李珍给跳跳换上新衣服，穿上她母亲给跳跳缝的黑色的棉猪鞋。跳跳兴奋地一定要下来走路，李珍一只手牵着他的小手，他兴奋地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见到家里的每个人就把一只脚小心地抬起并用另一只手指给大家看，嘴里发出：“嗯、嗯。”的指示。看到这样子最喜悦的是王颜，他对这孩子突然间有了更多的怜惜。但他又要出门了，虽然不是很远但是一个月后才能回家。/p
王颜：“我要去外县一个山上和我师傅干一个月的活。”/p
李珍：“什么时候走？”/p
王颜：“今天上午十点钟我就去师傅家和他一块走。”/p
李珍：“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p
王颜：“我本来昨夜就想告诉你，但又怕你知道睡不着。”/p
李珍：“就不能多呆几天吗？”/p
王颜：“我必须学个手艺，出去九个月挣的钱使我们生活保障都难，更别说还帐。还苦着你和孩子——”话说了一半又开始保持了沉默。/p
李珍：“想去就去吧，我去给你收拾衣服。”/p
王颜：“没什么可收拾的，就带身换洗的衣服，我已经装好了。”/p
两个人站在屋外的门廊下开始了久久的沉默，李珍心里想着王颜这一走，她接着又要继续什么样的生活？这是一年里从春盼到冬共呆在一起时候也不到半个月，跳跳从婴儿已经长到一只手牵着能走的小孩，并学会了叫爸爸、妈妈。为了生活女人就应该这样守家，男人就应该这样无休止地奔波吗？/p
王颜：“我看那片小白菜长出来了，都有了两片叶子，妈说是你种的。”/p
李珍：“是我种的。”/p
王颜：“我们把孩了抱到菜地里转转吧。”/p
李珍：“好吧。”/p
两个人一块来到菜地，冷冷的空气中菜地里布满了湿湿的嫩叶，李珍怀疑这些菜能长大吗？/p
王颜：“不错，你还会种菜，不过种子撒得有些太密了。”/p
李珍：“妈要分家，你一回来又和和睦睦的。我也没跟你提起，这菜地是妈分给我们种的。”/p
王颜：“这家迟早是要分的，明年我在家里干活，下午回来这菜我种，我来浇。”/p
李珍抬头看看王颜清瘦的面孔只“嗯”了一声。/p
王颜：“我想你肯定在家里受委屈了，回到这里我确实挣不来钱，所以你只能跟着我受苦了。”/p
李珍：“我不怕穷，只要你有一块钱，我也跟着你好好过日子。”/p
王颜：“这么傻的女人怎么让我遇上了！”/p
李珍：“我们回家吧，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p
王颜：“我走你可不要难过。”/p
李珍：“我不难过，我会和孩子等着你回来的。”/p
回到家十几分钟后王颜骑上摩托车准备离去。他望着李珍和怀里的孩子有着万分不舍，逗着跳跳：“儿子，跟爸爸再见。”/p
跳跳竟然伸出双臂要王颜抱的动作，张大嘴巴大声地哭了起来嘴里喊着：“爸爸，爸爸。”这三天里孩子刚刚对父亲有了眷恋，看到他要走了孩子哭得如此伤心。李珍看孩子舍不得他的离去，自己的泪水也来了。/p
王颜痛苦地看着这对母子对自己如此地不舍就挥着手说：“胖妮，把孩子抱回房间去，不要再哭了。再哭我就真的不想走了。”李珍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抱着跳跳回了自己的房间，王颜骑着摩托车加大油门向下山的路奔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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