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湮回到瑞都时,瑞都城外十里之处,已布满了营寨,飘荡的旗子上写的是个萧字。
萧乾这般快便已兵临城下!
萧乾是帝王命格,有一天确会征战四方、一统天下。
华湮借玄云遮挡身形,在营寨上方的空中逡巡,却见大帐之中出来的不是萧乾而是都襄。
都襄出了萧乾的大帐便回到了自己的帐中。此次攻打青州,名义上是萧乾奉姬玄之命缉拿叛贼,他来做督军。他并没带多少人过来,军中大部分是萧乾的人。身为大丞,原以为萧乾对行军打仗之事不会懂太多,都襄却发现他除了刚开始的两场战有些不适应外,很快便能自如用兵,进步神速,这般快便攻到了瑞都城下。
不愧是天定的帝王!
对于都襄居然未带多少人来这件事,萧乾也很吃惊。他不可能不在意夏氏这块肥肉,那么他是想等战后坐收渔翁之利,还是留人在泗都想在泗都做什么大动作?
无论哪一种,萧乾都不会让他得逞的,他以最快的速度攻下青州,占到地盘后自不会让出去。若是都襄在泗都有了动作,他更可以护驾为名杀回去,届时什么都名正言顺了,周国拿下后再修养些时日,而后将周围小国纳入囊中,他便是真正的天下帝王。
华湮不知二人的心思,只知晓这是萧乾与都襄联手想要拿下青州的军队,应有十万之众。
他回到瑞都,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落地,而后步行去了夏府。
到了夏府,夏尹、夏醴具不在,连赵管家亦不在。下人都忙忙碌碌地收拾些什么,不太搭理他。华湮有些心慌,强硬拉着一个下人他们的去处,方问出是去了瑞都西边郊外一个名为赵庄的村庄。
原来眼看即将开战,夏尹决定让城中妇孺撤退到赵庄,能少受些惊吓。若是城破,便立即发信号让他们逃走,若是城不破……城不破也不能先让他们回来。
夏醴不愿离开夏尹,失去了至亲又经历战争的夏尹,再不是以前那个鲜衣怒马、笑容明媚的少年,他只剩这个亲妹妹,他不容她再受半点伤害,便让赵夏夫妻带了两个侍女押着夏醴去了赵庄。
夏醴在一堆妇孺中间,颇感绝望。兄长有多在乎她,她便有多在乎兄长,兄长有多想她离开,她便有多想留在他身边。人世茫茫,他们只有彼此了。
可是这些离城的妇孺们何尝不是呢?他们的兄长、丈夫、父亲也都在城中坚守,他们也为至亲的安危担忧。
华湮到赵庄时,夏醴已被安置在赵庄最好的一户人家家里。赵夏未见过华湮,不让他进门,夏醴在屋中听像是华湮声音,便出门来看。
“阿醴。”华湮唤她。
见真是他,夏醴心中一动,唤道:“阿衍,你回来了!快进来!”
她眉眼带笑,一声“阿衍”让华湮心中惊了一惊,是惊喜的那种惊。他如她所言随她进屋。
赵夏见是小姐的熟识,也不再阻拦,由着华湮进了屋,只命丫鬟留意屋中的动静。
华湮坐下后夏醴便问他:“你的事处理完了?”
“恩,”华湮答道,又问她,“你的魂伤可还发作过?”
夏醴摇头,“你给的药我这里还有,每月提前吃便没事。其实,有了这些药,那魂伤不治好也不碍事。不如劳烦大司命将药方告知,我自己找人配制便可,大司命便不用忧心我这个毛病了。”
华湮心中有些失落,她先前的亲昵全不见了,又是那个疏离的她,又是将他不断推远的她。
他面上未表现出来,只答她的话,“这药是东君培植的神草加上太阳之气制成,只有东君能制,寻常医士做不出来。”
他如是说,她便知不可能了。本也是他问到了她才想起,她叫他进来是想说另一桩事,便转了话题道:“如今萧乾已攻到瑞都城下,二哥要守城却将我赶到此处。你能不能帮帮我,送我回瑞都?”
她微微仰头看他,桃花眼中满是期待。他是见过她这副样子的,当时未动心或说未知自己已动心,如今清楚自己已动心,更不会答应她的请求。
华湮道:“我同意你兄长的做法,你在此处等他便是了。”
“可是我担忧他,”夏醴急了,“我要待在他身边。”
“不可,”华湮如同一个严厉的家长,“瑞都不安全。”
“不安全?还有那么多人待在瑞都,他们都不安全,你怎么不管?你不是天神么?你不应该心怀天下苍生么?”
华湮丝毫不为所动,“天下人有天下人的生死,我不插手。”
夏醴想起死去的父母,气急,提高了声音,“是不插手还是插不了手?既然不插手又作何来管我?”
院中的赵夏都听到了小姐的声音,微微诧异。小姐脾气好,对下人也从未发过脾气,怎的就发起脾气来?看来来的那人不是可恶至极,就是小姐信赖之人。想想那人周身脱尘的气质,赵夏想应是后一种吧。
华湮无言以对,深潭般的黑眸盯着地面半晌道:“我会去瑞都,你兄长不会有事。”说完便起身离去,未再看夏醴一眼。
前面的话是气话,夏醴说完便有些后悔,父母的事上,说到底还是怪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但道歉的话却也无从说起,由是华湮离开,夏醴也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急急消失在门口,然后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道了句:“你又何必再掺和进来呢?”
瑞都城门位于两陡峭高山之间,利用天险将两山相连之处凿了个短短的隧道,进城便修了城墙
华湮回到瑞都,并没有去找夏尹,而是在城门西南侧的高山上寻了个明晰的角度,暗暗观察两军交战。
萧乾亲自带兵来了一次,手下副将带兵来了三次,皆是寻常攻城的手段,云梯弓弩战马,华湮并未看出有何不妥。
先时夏醴在巫山时,他便去都襄和萧乾府上查过,未发现有何可疑,毕竟即便真是他二人之中一个,不摆阵时也看不出什么来。
但都襄虽未习得巫族人的本领,到底本就是巫族,萧乾府上也养着一批能人异士,那法阵的幕后之人最有可能在二人之中。
萧乾的人一个月里来来往往攻了五六次,夏尹仗着的天险闭门不出,萧乾的人一鼓作气的气势渐渐衰落下去,后几次进攻明显显出颓势来。
孟魁估摸着敌人已经身心俱疲,命手下带人夜袭萧乾大营。夏尹知萧乾狡诈,瑞都又是最后的依仗,格外谨慎只同意让两千人去,探探敌情,扰得敌人不得安歇也好。
孟魁拧不过,只挑了五百死士刺杀萧乾、都襄,外加一千五的兵士做掩护,亲自带着他们去了。
却发现萧乾真是挖好了陷阱请君入瓮,原来先前种种不过佯攻做戏而已,正正等着他们来偷袭。
两千士兵尽数被围,无一人逃出。孟魁方悔犯了大错,无颜面对两千兄弟,大呼一声“吾错矣。”举剑向萧乾而去,未近得身前,便被围着的兵士以长戟插穿腹而死。
二千兵士见将领如此,群起反攻,厮杀至最后一刻、最后一人。最后一个兵士望着瑞都的方向道:“我等已尽力。”终倒下。
消息传到瑞都,夏尹怒且痛,一双拳捶在案上,渗出了鲜红的血。
现下夏尹手中本就只有三万人,若不是凭着瑞都的天险,对阵萧乾的十万大军根本不可能胜。如今又损失了一员大将、两千兵士,那不仅仅是两千兵士,那更是两千条性命啊!
次日,萧乾将孟魁并其余几人头颅挂在城下,当着城上人的面,远远用箭去射,射中了便一阵哄笑。
城上兵士皆愤慨,夏尹却再不许开城门。他知萧乾是在激他,但他不能上当,只要不出门,萧乾便拿他没办法,瑞都便不会落到他手中,青州便不会落到他手中。
萧乾日日命人到城楼前喊话,无非一些“缩头乌龟、不顾同袍生死”之类的话,夏尹就在城楼上看着,却置若罔闻。
夜里也有人偷偷溜出,意图取回孟魁等的首级。未等萧乾的人动手,夏尹却自己动手将那人射死了。
如此,萧乾倒是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了。印象中,夏醴的这个哥哥不过是个吊儿郎当、无甚作为的纨绔,却不想有一天还能算得上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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