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羡锦年

    
    推不掉、躲不过、逃不脱，亦舒认真看起了HISENSE集团的资料。除了企业总体介绍，就是集团相关人员的介绍，宥辉是公司一号，他的简历赫然放置在第一位。至此，亦舒才真正了解到了宥辉的经历。
    在研究生毕业后，宥辉就入职了HISENSE集团，当时只是中国区的一位技术研发人员，不久后升为项目负责人，接着外派到集团母公司德国任职，在那里宥辉从主管到总监到副总裁，并在此期间获得博士学位，之后回国担任HISENSE集团大中华区总裁，那时看到的迈巴赫还有隐藏在普通外套下的高级私人定制，亦舒才意会到了其中的点滴。
    宥辉为什么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他为什么要隐藏这些？
    这是萦绕在亦舒脑海中，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难道那时他已经结婚？
    弥补遗憾？
    报复我曾经的拒绝？
    男人多欲？
    可是亦舒一直都觉得宥辉不是这样的人！
    已确定宥辉安好，对于找出其他众多疑问的答案，亦舒并不觉得最重要，熟女的年龄已练就坦然接受残酷的理性。
    但是要做联络人，而且争取招商成功，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分析，亦舒得给自己找一个正确的定位。
    “前情人？朋友？工作联络人？还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该以怎样的面目示人？
    剪不断理还乱，亦舒转脸看着洁净的大玻璃窗外，悠然恬静的城市风光一骋万里。西天边，火红的夕阳静静地亲吻着地平线，凝神而视，有种让人心碎的优美。
    投促办来通知，浦区打算主动联络HISENSE集团，推进落户事宜，所以在选址、支持政策、人才引进、与区内高校合作科研等具体事务上需要进一步的商讨。
    亦舒致电秘书费妍。
    “费小姐，你好，我是浦区的赵亦舒。”
    “你好，赵小姐。”
    “上次见面后已将近一周，不知道贵司对浦区的建议意下如何？”
    “赵小姐，据我所知，总裁对浦区的方案还是挺满意的。”
    “哦，那如果方便的话，我区想跟贵司做进一步的商讨，不知道是否方便？”
    “这个我需要汇报领导，然后给你一个回复，行吗？”
    “可以，那麻烦费小姐了，我等您的回复。”
    等待是最让人焦灼的，因为你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知道答案。以前听投促办的同事说，难产的几天几周甚至几月都等不来一个确切的答复。有些大型跨国公司，里面的层级比复杂的政府部门还要盘根错节，层层汇报，先是总监级会议通过、然后是分公司总裁会议通过、接着还要上报地区总裁会议、甚至还要到母公司总裁会议走程序，程序走得比榕树根还壮观。而在此期间联络人不能表现出一丝的不耐烦，还要好言好语好心情地与相关人员保持联络，最好能建立感情联系。在好不容易讨得对方的回复后，又得一份又一份地写材料，一个领导一个领导地送，然后办公会、专题会、常委会研究，然后或许会有那么一两点意见，再反馈对方。有的CASE要来回折腾几番才有定论，所以这联络人不好当。
    接了活，亦舒即便肠子悔青也无后悔药可吃。
    亦舒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低垂而阴沉的雨云笼罩着城市的上空。唐芯走到院子里，找了处小石凳坐下来，翠绿的树叶随风摇曳，在庭院路灯的照射下，闪闪烁烁。唐芯看了眼房子中的餐室，明媚的水晶灯下，菲佣已经摆好了精致的晚餐，都是唐芯指点菲佣做的，都是宥辉喜欢吃的中国菜。
    熟悉的黑色迈巴赫犹如黑龙一般，一直没有出现在拐角处。
    披上一件厚厚的羊绒毛线外套，唐芯向小区外走去，走到马路上。擦肩而过的人都脱去毛衣和外套，搭在肩头。路过一个网球场，小伙子脱去了上衣，只穿一条短裤挥舞着球拍，球拍的金属框在球场灯光下闪闪发光。
    只有并坐在长凳上的两个女清洁工，依旧循规蹈矩地身着厚重的蓝色的冬令工作服，但两人还是津津有味地谈论着什么。看着她俩的样子，似乎夏天还为期遥远。
    唐芯沿着宥辉必走的线路来回踱了两三个小时，也未见到熟悉的那道黑影劈开夜幕驶来。
    胖胖的菲佣从远处急急地走来，带着比划，结结巴巴勉强用并不熟练的中文告诉唐芯,“秘书来电，先生今晚不回来了，太太自己照顾好自己”。
    唐芯，空洞的双眸盯着眼前的城市。城市已不如往日那么吸引人，它呈现在唐芯面前的景物自是形形色色，但哪一样都像是徒有其表的硬纸壳粘贴的手工艺品。
    “赵小姐，我们公司很欢迎贵区来我司莅临指导，时间、议程都可由贵区来定。”
    第二天一早，亦舒就接到了费小姐斩钉截铁的电话。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亦舒本来的设想是起码得等待一周，再仔细措辞探询费小姐口风，想不到那么快就有了回应。
    杨主任以极其自豪的口气像秦主任通报HISENSE集团的答复：
    杨：阿拉府办办事效率如何？
    秦：神速！
    杨：阿拉小姑娘赞哇？
    秦：赞！
    此后，杨主任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人真的要自己争气。一旦有点小成绩，全世界都和颜悦色。
    自从互加了微信后，倒是HISENSE集团表现地异常焦急，恨不得浦区能立即上门把合同签了，甲方乙方颠了个倒，费小姐几乎每天都会主动与亦舒联系进展情况。亦舒翘首以盼秦主任的方案，每天斟词酌句应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