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轻歌之北蒙

第二四章 林湖小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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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丰盛而温馨。一向滴酒不沾的谢道韫也破例喝了点酒,酒气上涌,更增娇艳之态。她话不多,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每个人都由衷的替柳轻歌感到高兴。
    或许,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柳轻歌。
    唯有柳轻歌自己,却是苦笑不已。
    半个多月的旅程,初始的兴奋劲过去,就连桓石虔都显得疲惫不堪,更不用说谢道韫一介弱质女流,是以吃过晚饭后,桓谢二人便早早回房休息。谢道韫睡了杨漫舞的房间,杨漫舞便移步小竹房间同睡;柳轻歌和桓石虔的房间,则是由杨漫舞亲自收拾的客房。待得众人散去之后,二人才有机会好好叙话。
    三年前柳轻歌救下杨漫舞和小竹之后,便安排她二人来此安身立命。后来,杨漫舞陆续收留了一些战场上的伤兵和一些走投无路的人,他们当中有人伤重不治而亡,也有人伤好之后便挣扎着回家,还有人攒点小钱之后便着急去做更大的买卖,最终留下来的便只有老韩、孙小五和拔图赤儿。或许是因为他们已成残废,或许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过家,离开这里,他们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柳轻歌每年的年底都会来这里小住几天,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和悠闲。
    他每一次来,都能感受到杨漫舞身上的明显变化。她变得越来越恬静和淡然,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可以依靠的大姐姐。
    他替她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从八岁起就开始四处流浪,虽然靠着聪明和机智一次次化险为夷,甚至还帮助过许多应该帮助的人,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何尝不希望能有一个温暖的家?慈祥的母亲,严厉的父亲,还有温柔的姐姐。
    家,是每一个游子最温暖的港湾。
    或许在内心深处,他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
    夜已经很深。
    或许是感觉到*静,杨漫舞咯咯笑道:“那位飞燕姑娘呢?难道是因为你带了谢姑娘而不敢和她一起来?嘿嘿,我可是记得你第一次带她来看到我的时候,那股子酸劲,真是恨不得吃了我,哈哈。”
    前年的年底他带尹飞燕来到了这个温暖的地方,很明显的一见面,尹飞燕就把杨漫舞当成了潜在的情敌,偏偏前者又不是省油的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事件,至今想起来都让人忍俊不禁。
    柳轻歌苦笑道:“我这次出关去盛乐城,为的就是她。”
    遂把乌家镇谢道韫偷听到夏掌柜掳了谢玄和蒋雪翎,擒住尹飞燕,以及赶往盛乐城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杨漫舞静静的听完,皱眉道:“从山西出关前往盛乐城,除了西边百里之外的雁门,便只有这里一条路。往来客商的消息,按道理来讲,应该算是比较灵通,却也从来没听到有人提过什么天问。”
    凝目想了一会道:“有件事情倒却是有些奇怪,或许和你说的那几个人有关系。三天前的深夜,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前来投宿,男的圆圆胖胖,很是富态,看上去很像做生意的掌柜;女的是一个很秀气的小媳妇,文文静静。两个人背上都背了大竹篓,裹得严严实实。二人自称孩子得了不治之症,急着赶去盛乐城向一位鲜卑巫师求医。二人吃饭,换了车马,连夜冒着风雪就走了。”
    柳轻歌闻言,顿觉精神一振,“没错,你说的那个富富态态掌柜模样的人,很可能就是夏掌柜。如此看来,谢道韫偷听到的消息应该是准确的,他们的确是要赶去盛乐城。”
    这一路上,他一直都比较担心,万一判断错误,这一千多里的路途,人困马乏尚且不说。而一旦失去了天问的踪迹,以对方行事之周密,再想找到任何的线索,无疑于大海捞针。
    杨漫舞道:“我当时也觉得奇怪。要知道,大雪封山,连夜在茫茫荒原上赶路,可不是一般商旅之人敢为之事,是以格外留意些。趁着他们吃饭闲聊的当口,有意无意靠近,想要偷听他们谈些什么。那两个人倒是很机警,声音压得很低,我也仅断断续续听到十月十八,旋鸿池,还有什么阴山决几句话,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后来我无意间提到旋鸿池,不曾想拔图倒是知道那个地方。你也知道,拔图是匈奴人,原来常年在草原上奔走,对关外的情况比我们都要熟悉。据此东北三百里,有一片大湖,匈奴人称之为诸闻泽,后来匈奴没落,其他异民族占据诸闻泽,因经常见到大鸟在湖上盘旋,便改名旋鸿池。”
    柳轻歌思索半晌,道:“很明显,十月十八是时间,而旋鸿池是地点,至于阴山决是什么意思却是不得而知。恐怕只有到了盛乐城,才能搞清楚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蹊跷。”
    杨漫舞道:“我总觉得这些人行事诡异,你此行怕是危险万分。”
    柳轻歌笑笑,道:“我倒是越来越像会会这位湘夫人了。”
    杨漫舞凝目看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太了解眼前的这个少年,他所决定的事情,是任何人也不能更改的。
    柳轻歌回望着她,柔声道:“他还是不肯来见你么?”
    杨漫舞顿觉黯然伤神,喃喃道:“我知道,他早就知道我在这里,甚至暗中为我挡过不少是非,可他,可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来见我?”
    言毕,已是泪流满面。
    柳轻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他一直都是牵挂着你的,他只是过不去自己那一关。我相信,终究有一天,他会想明白的。”
    第二天,天气放晴,霞光万丈,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桓石虔一扫连日来的颓丧憔悴,又显得神采奕奕,生龙活虎,谢道韫的脸色也红润不少,显然二人昨晚睡得都不错。
    车马早已备好。桓、谢二人却看得目瞪口呆,不明所以。尤其是桓石虔,嘴巴张得老大,仿佛看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马车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数十条纵横交织的木条,木条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长三公尺,宽两公尺的镂空平台,着地的两条木条尤其显得宽大,平滑;拉车的马也不见踪迹,镂空平台的前方,则是八条纯白色的巨大狼犬,每一条都身形高达,体格壮硕,此刻正欢快的抖身摇头,浅声低吠。
    见到二人吃惊的模样,柳轻歌微微一笑,解释道:“这种东西叫雪橇,乃是极北之地的人常用的一种运输工具,最适合在雪地上滑行;狗虽然不如马有力气,但是身轻体浅,不容易陷进雪里,在雪地上反而跑得更快。而且狗虽然怕热,却比较耐寒,在寒冷的地方耐力反而比马要好上很多,最适合长途奔跑。”
    桓石虔将信将疑的点点头,用狗作为脚力,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奇妙的事情了。
    杨漫舞准备四件貂皮大氅,冲柳轻歌道:“让拔图和你一起吧。他自幼在草原上长大,对那里的情况很是熟悉。而且他能讲匈奴、鲜卑和汉话,相信你一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拔图赤儿忙不迭的点头应和:“公子就带上小人吧。”
    柳轻歌知她所言不虚。关外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一个充满神秘和危险的地方,即便他自幼四处流浪,关外却也是很少涉足。有拔图在身边,的确会有很多方便,便不再推辞。
    拔图见柳轻歌答应,顿时满脸欢喜,忙着去收拾打点。
    一切准备妥当。
    出了镇子,在此起彼落的狗吠声中,雪橇快速向北滑行。
    身后杨漫舞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至成为一个黑点。
    最终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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