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灵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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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到平淡无奇的现在，是他永远看不到的未来？不！他回来了，他就是你，他看见了他的故乡，看见了他的爱人……
    启——
    凌晨两点整，便利店里早已空无一人。像是个寂静的坟墓，王小亚却在这时连蹦带跳的跑进了便利店。
    而在便利店外，一双穿着黑色布鞋的脚，缓缓从街那边走了过来，有脚自然有人。那是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身穿蓝色上衣和白色黑色布裙的少女，她柔和美丽的脸庞上满是悲伤，因为这是她这一年中的最后一晚。如果她今晚再见不到自己的爱人，那只能明年才能有机会再见了。
    但是，就在她看到便利店前的那棵高大的银杏树时，他突然愣住了，晶亮的眼睛中满含泪水，莲花瓣儿般的嘴唇微微颤动，因为那颗树下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他长得清瘦而俊秀，梳着民国时期流行的测分发型，一双眼睛黑亮如玉，正是她朝思暮想了七十多年的情人——阿金。
    采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颤抖的叫着他的名字，似乎生怕声音太大，就把他吓跑了。
    “采芹，我回来了。”男人抬起头笑的对他说，他的笑温良如玉，让人不舍得移开双眼。
    “阿金！”采芹跑过去投入了男人的怀中，两个人在银杏树下紧紧相拥，路灯的辉光，在这对情人的身上度上了一层朦胧的金粉。
    时光如水，带走了一切，却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带走。他们仍然是往昔一般在树下细语呢喃，亦如七十多年前他们初识之时。
    银杏树下，暖黄光中。采芹微笑着坐在椅子上，任情人温柔地为她剪去长发。
    这是迟来了七十多年的约定，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居然丝毫不觉得兑现太迟。因为他的一片深情，跟多年前一样，从未改变。
    阿金细心的把她的黑发挽起，一丝一缕的减去了她长长的秀发。每一缕落下的长发，都像雾一般消失了，这证明这个女孩儿只是个思念体，而并非真实的人类。
    采芹闭着眼睛，想起了他跟阿金初见时，他也是在为一个姑娘修剪长发，那时他的笑容比阳光更灿烂，照亮了她孤寂的心，青丝陆续落地化为虚无，她又想起了他跟阿金坐在理发店中，谈人生谈理想时的样子。每次谈到新思潮，谈到保家卫国。阿金的眼睛总是熠熠生辉，绽放的神采让她为之迷醉。
    男人的手轻轻撩起她的颔发，开始为她剪刘海儿。又一缕长发在他的手中落地，像是那些无法忘却的思念。
    才采芹的记忆又飘飞到了他最后一次见到阿金的时候，那时他就是穿着这样的灰色中山装，在这条街的街角，跟他话别。
    “我会在树下等你，直到你回来！”在他临走时，他曾这样哭泣着对他说，他给了她最后一个拥抱，却头也不回，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她。
    在她走后，她的人生就像陷入了一团迷雾中，永远找不到出路，他只知道每天都要来这棵银杏树下，等待他的归来。
    “阿金，我剪完了头发，还好看吗？”最后一点修饰完成了，采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问。
    “好看，你怎样都好看。”阿金递过来一面镜子，镜子中映照出她俏丽的短发和羞涩的脸庞。
    “那我们胜利了吗？”采芹好奇地问。
    “嗯。胜利了。”阿金点了点头。
    “真的胜利了？”采芹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从椅子上站起来。
    “是的，没有人再能欺负我们了。”阿金重复着她的话脸上满是自豪的辉光。
    “那你能带我看看胜利的滨海城吗？”采芹满怀期待地望着他。这么多年，她只知道在树下徘徊，连滨海城变成了什么样都不知道。
    “滨海城？”阿金愣住了，但他很快就微笑着答应了。
    滨海城中心广场那里人流如梭，阿金带采芹到世贸天阶的天幕下时，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那是一条来自王小亚的短信，上面只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往上看。”
    阿金驻足停步，拉着采芹的手，示意她看向头顶。只见原本显示着缤纷海底世界天幕的图案突然变了，变成了一条条罗列的黄色的字。
    “采芹，阿金永远爱你。”
    足足有几十条之多，铺满了整个天幕。这质朴却又感人的示爱方式，立刻让采芹红了眼眶，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头顶的屏幕，又看了看身边的情人，最终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凌晨时分，阿金带采芹坐上了夜班电车，向便利店的方向驶去，窗外的北滨海城辉光闪烁，像是将天上的宫殿都搬到了地面。彩琴看着这一切，幸福而满足的笑了。
    采芹在阿金的肩膀上无限眷恋，却又满含凄凉的问：“你，并不是阿金，对吗？”
    男人愣住了，他沉默的低下了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想起来了，很多年前我就已经死了。”采芹平静的说着，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她想到了过去的自己，那时她每天都会在银杏树下等阿金，但阿金却再也没有回来，而随着战争的白热化，药物短缺，她最终死于一场风寒。
    “我跟阿金分别的那一年是民国二十八年，也就是公元1939年。”采芹的双眸中泛出泪光，笑中带泪的说，“可是现在是2016年了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男人诧异地问。
    “你刚才给我看的那个大电影上有今天的日期。”采芹低下头，“七十多年了，阿金一定已经不在了，你是冬青吧。”
    “嗯，我确实是冬青。但阿金没有赴约，是因为他在战斗中牺牲了，其实到死他都没有忘记你。”夏冬青急忙为她解释。
    “我明白，我不应该等待，我应该去寻找。”采芹抬起头，感激地对他笑着说，“其实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来，一定是去了别的地方，我要去找他。哪怕再花七十年、七百年，我也一定会找到他的。”
    夏冬青望着他干净而美丽的脸庞，为她的痴情和执着而感动。采芹拭去了眼角的泪珠，微笑的点了点头，幸福的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公交车在夜色中前行，天边已经绽放出了一抹淡淡的青霞。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当抵达终点站时，在黎明的曙光中，只有夏冬青一个人坐在座位上，采芹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了。
    但是夏冬青觉得这个痴情的少女，一定是上天入地，去寻找自己的爱人了。但实际上，采芹是提前飘下车，被摆渡人赵吏送上了冥河……
    夏冬青缓缓向便利店走去，晨雾萦绕，如涛似海，仿佛将他带到了70多年前。
    那时，这里有过一群热爱国家，热爱民族的人在此生活，他们从不甘心做亡国奴，在国家需要的时候，毅然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他仿佛看到了阿金带领着年轻人们在街上游行的样子，他慷慨激昂喊着爱国的口号，身后追随者众多。
    他又仿佛看到一个又一个战士在敌人的炮火中倒下去，但紧接着又有新的勇士踏过同伴的尸体，冲锋向前。
    无数生命的逝去，才换来了新中国的成立，而他们中的有些人连名字都被遗忘，只有亲友们才知道他们为国家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晨光如利剑破云，驱散了弥漫的雾气。夏冬青站在便利店前的银杏树下，伸手抚摸着大树的树干。他似乎看到了那个长得跟他相似的男子，隔着悠悠的岁月，在对他颔首微笑。
    但他没有看到，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正站在便利店里，隔着窗户看向他，那个人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好像比夏冬青还高兴……
    【本话完】故事到这就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