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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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这话一出，柳坤生脸色立马就白了，十指展开，有着细细的嫩叶从指尖流了出来，但也没有动作，似乎在等少女一有什么动作，立马就发动一般。
    而一边的山神却一幅心死的模样，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猛的冲过来，一把将少女推倒，看着我怒气冲冲地道：”你跟柳坤生有孩子了？”
    我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他们，但柳坤生没有说话，我也不好直接点头，只得又拿眼睛去瞄柳坤生。
    “你别看他。”少女一把将我眼睛拦住，十分得意的看着山神道：“看到没？这就是你说的门当户对，身份对等？”
    我不知道少女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但从柳坤生的神态来看，根本不是好事。
    不周仙山底部虽然安全，可娲祖是什么样的存在？
    当年她没有到不周仙山底去追杀美女蛇一族，一来是共工跟她一战，她可能受了重伤；二来是不周仙山倒了，她供应不足，饿着肚子也不好再战；三来，她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来造人，突然之间洪水滔天，她也不可能完全不顾人类。
    有此三点，她才没有下不周仙山底部，要不然柳坤生能下去，她为什么就不能下去？
    大概也只有共工认为不周仙山底部比较完全，所以拼了命才把族人送下去，却没想到，下面也是一条死路。
    我开始还不明白美女蛇一族怎么会石化，就算活不了多久，也就是死了而已，怎么可能变成那些发光的石头。
    现在想来，美女蛇一族也可能认为自己不用进食，可以靠不周仙山供养，却没想到不周仙山倒了之后，他们藏身在山底，也根本没什么作用。
    一个个的说是石化，也是饿死的。
    “你们真的有了个娃娃？”山神根本不顾少女的嬉笑，有点失落的看着我道：“就是那条小白蛇，小白对不对？它叫你娘亲？”
    “你很早就知道那是你跟柳坤生的孩子？”山神的语气里，有着说不尽的失落。
    少女呵呵的看着我道：“你看，你总是骗人，不大好吧？”
    我还有点发愣，听少女的意思，似乎十分希望我骗人。
    可她却根本不再管我，而是兴奋的跳到山神门前，朝他道：“我跟你说过，除了我们这种天生地养的，其他的都没一个好人，她们最会骗人了。”
    我听着她这话里，诋毁的意图太明显，当下冷声道：“您可别忘了，您可不是人。”
    “而且就算人再不好，也是您造出来的。”我冷冷的看着她，最差的结果不就是死了吗？也没什么好怕的，朝她笑了笑道：“你去得早，虽然在黄泉阴司也能接收点东西，但你不知道，人类有一句话，传承了几千年，虽不及你活得长，却很有道理的。”
    “什么话？”少女有点好奇，偏着头看着我道：“你们人说的话还挺多的。”
    还别说，她脾气也说不上坏，不像大魔头，更多的像是那种不知世事的邻家少女。
    我挑眉有点为难，但一想她活得那么久了，这嫩极有可能是装出来的。
    现在五十岁的阿姨还不希望你叫她阿姨，得叫“小姐姐”呢。
    当下一狠心，这才道：“养不教，父之过。”
    “你造出了人，却没有教好，这不是你的过错是谁的？”我双眼直视着这女孩子，轻声道：“你也算是人类的父母了，又是大地之母，无论地上发生什么错事，都是你这个母亲的过错。”
    少女露出了极为深思的表情，一边柳坤生已经将柳条收了回去，而山神紧绷着脸，似乎想笑却又不敢笑的样子。
    我知道自己这话头扯得太大了，可谁叫这位神力强，做事还任性，不将她给绑死，以后还说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我就说吗，上古时期没什么书，也没什么人，大家都是弱肉强食，哪有什么阴谋论这种东西。
    娲祖又是天地间第一位大神，谁都打不过她，就算她不能活，圈养生灵总会吧？怎么可能做出山神说的那种人神共愤的事情。
    就算她体质圣洁吃不得东西，以她的本事，哪还要跟同时代的神和兽解释什么，更不会教他们吃什么东西。
    生出来一个杀一个，比教他们进食可简单多了，那样不周仙山还是她一个人的食堂。
    她弄出这些事，也不过就是少女心性。
    少女偏着头想了许久，也没想清楚，自己是大地之母，怎么所有的过错都要自己来背。
    “你先回黄泉阴司吧。”最后还是柳坤生忍不住，拉了拉她道：“那些阴魂再不进入黄泉，在你体内，他们会消散的。”
    少女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死死的盯着我道：“我这才发现，你变成人后不一样了。”
    我立马被她这话给卡住了，从她一出来，我就知道她不喜欢我。
    不同于跟柳坤生之间的亲昵，还带着点点敌意，当下立马警惕道：“人总是会变的。”
    “你也不是人啊！”少女立马将我的话还给我，认真的盯着我道：“你做人感觉怎么样？”
    “好行吧，有亲人有朋友，有欢有喜，有苦有乐！”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有轮回有转生也不错对不对？”少女偏着头，又认真的想了一下：“人有轮回，比神好很多是不是？”
    “不会看着不周仙山活着，也不用杀吃同类而活着，人可以自己做吃的，自己种地，自己创造，比神都好，对不对？”少女这时，眼里带着希冀的看着我。
    她这话里带着丝丝悲伤，柳坤生连忙过来看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山神似乎也没有见过她这样，急忙走过来，伸手想帮她擦眼泪，却被她扭头吼道：“你们都走开，你们就只会哄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秦辰末！”说完，她又飞快的扭过头看着我道：“你告诉我，人是不是比神好》”
    从知道不周仙山的作用后，我还真感觉人比神好。
    以前我总感觉神在决定人的生死，现在看来，神的生死也是被定下来的，她们想自救都比我们难。
    当下点了点头：“人确实比神过得舒服，当年你造人并没有错。”
    这话一出，我居然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自从进入黄泉阴司，无论是魏成年也好，活水也罢，最后又是螣蛇，连山神都在不停的告诉我，娲祖造人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贪心恶毒，阴暗没有敬畏之心。
    但这时，在少女清澈的眼神里，想到她为了活下去，教同类吞噬同类，又用同类的身体造出了人，还将我的肉剐成一片片的给人吃下去。
    我其实也恨过她，也怨过她，凭什么她就可以不顾别人的生死。
    但现在看着她双眼含泪，十分委屈的看着我，那张少女的脸上带着不安，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但她却只能这样做。
    就像她说的一样，难不成大家一块死了，才叫痛快。
    见我点头，她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山神脸色动了动，伸手想去拉她，却被她猛的抱住，立马脸色通红的看着我们。
    不过山神反应快，连忙搂着她，一脚走了出去。
    等她们不见了踪迹，我和柳坤生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敢。
    终究面对的是第一大神，她虽然没有动手，可一旦她生气了，只怕一口气，我和柳坤生都没命不说，山神所担心的场景也会出现。
    “她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就是任性。”柳坤生走过来，将我搂在怀里：“谢谢你刚才的点头。”
    我知道他所说的意思，我那一点头，一是认同是娲祖造人，二是认同了当年他将我的肉剐下来，并没有恨他。
    有点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你这么了解她，又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这么美的一张脸，就没有心动过？”
    “她心里只有山神，做为什么都是为了他，哪还能看到我啊。”柳坤生十分正气。
    我心有点沉了沉，却听到他道：“更何况，我心里也只有你，就算她再美又如何。”
    沉到底的心，触底反弹，我立马就又高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