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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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你吃了，总比被螣蛇吃了好吧。”我将头贴在他胸口，听到上面的心跳。
    他身体依旧有点冷意，但却还是这样的让我安心。
    “走吧！”过了一会，他苦苦一笑，拉着我出了恶念之地，然后飞快的朝着黄泉之源跑去。
    只见他坐在黄泉之源的源头，将手放入黄泉水中，然后鲜红的血水流入了黄泉之中。
    “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解的看着他，有点心痛，但也知道柳坤生并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朝我招了招手，将我搂在怀里，看着血丝在黄泉之水中打着转：“螣蛇和斯文脸吞了满黄泉的冤魂阴魂，没了这些阴魂，人不能转生不说，娲祖也会没了顾忌，真的可能会活过来。”
    “要不你以为，螣蛇一出来就吞掉满黄泉的冤魂只是为了强大自己？他吞了你不是更加强大，就算你能有神识，但一旦跟他们合了体，也只能跟着他们走了。”柳坤生的血水在水中转了转，那一缕缕的血水中居然有着一个阴魂慢慢的化了出来，只不过却是鱼的模样。
    我突然就明白了，当初黄泉之间的冤魂化成鱼，我就知道有点奇怪，现在想来，恶念也是鱼，冤魂也是鱼，所以柳坤生才会用柳条将螣蛇再抽成鱼，然后吞下。
    并不是他不能一口吞下螣蛇，而是他想将阴魂再次放出来。
    有了第一个阴魂出现，后来就我正常多了。
    柳坤生直接化成蛇身，在黄泉水中游走，不一会黄泉之中的阴魂就全部从他身体里钻了出来。
    我看着一缕缕鲜血在黄泉之中游荡，知道柳坤生虽然并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但这种破体而出的痛苦只怕不比螣蛇那被抽身的痛苦弱多少。
    那些阴魂出体后，开始还有点迷茫，没过多久立马就活跃了过来，顺着黄泉朝着奈何桥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十殿阎罗居然就那样站在远方，静静的看着我们。
    一如当初柳坤生跟我换魂，也跟当初螣蛇才出来吞掉满条黄泉的冤魂一样，他们只是在远处观望，并不会出手。
    我突然感觉有点好笑，只有黄泉出了活水，他们才会亲自去镇压，一旦涉及娲祖的事情，他们就只能观望。
    这是知道自己无力阻止，还是认为我娲祖的事情本就不是他们能管的？
    等柳坤生从黄泉水中起来时，整个人都苍白得好像随时都可能消失一样，却还有强撑着朝我笑。
    我伸手将他搂在怀里，恨不得将他摁进我身体里，心里的恨意从所未有的强过。
    这事情一直没有个头，如果得一直这样下去，还不如让螣蛇复活了黄泉阴司，得了这具躯体呢。
    “没事的！”柳坤生轻轻的回抱着我，贴在我耳边沉声道：“你做的一切我都看着，你能这样我很高兴。”
    “你看着也不帮我。”我心底的怨气，因为他一句“我很高兴”，全部都消散了，但也不敢忘了形。
    黄泉深处，那咯咯的声音依旧没有消失，想来复活的力量还没有减少。
    “我带你去找山神，他应该知道怎么办。”我搂着柳坤生，看了一眼那些被藏起来的鬼差，以及清点着阴魂的十殿阎罗。
    再怎么样，人家该做什么依旧做什么，从来偷懒，这才是好员工啊。
    一步又跨到了山神庙，这货居然又在烤野鸡，见我们过来，也不着急，招呼着我帮他拿着杆子。
    我扶着柳坤生在神座下坐着，伸手熟练的帮山神转动着杆子，见他细心的在上面洒着东西，然后瞄了瞄一直带着轻笑的柳坤生，见他没事，这才道：“娲祖可能要复活了。”
    “最近不是一直在整这些事吗？她复活就复活吧，你们怕什么。”山神似乎并不在意，不停的朝着小野鸡上刷蜂蜜：“这可以山后黑熊精收藏的，绝对的精品，用来烤鸡最好吃了。”
    我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一坛子蜂蜜，为黑熊默哀了三秒，然后才沉声道：“这次不是螣蛇也不是十巫，而是她自己要活过来了。”
    “哦。”山神似乎也认为理所当然，将一只烤得差不多的野鸡扔给柳坤生，然后看了看其他的，这才道：“秦辰末，你认为神是什么样的？”
    我被他这问题问得一愣，神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但在我们的意识里，神是好的，绝对的好的。
    但山神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明显就是跟我想的不一样。
    “你看，我在这里呆了上万年，见过多少事，可我一直没有出过手。比如你说的童女惨死，就在山神庙里发生的，我却好像没看到一样。”山神冷冷一笑，拿着烤好的野鸡走到柳坤生旁边坐下，又从神座下面掏出了酒坛子，递给了柳坤生一坛，自己先喝了一口，这才道：“我也是神，可人在我眼里，还不如这只野鸡来得重要。”
    俗话说得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以前也有想过，神仙或许并不如我们所想的一样慈悲为怀，可我们都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神仙也没有见过，好不好又有什么呢。
    山神将手里的鸡几口吃完，抱着酒坛子就不放了：“你们以为娲祖造人花这么大的力气，真的是因为无聊，或者真的认为人才是天地间最具灵性的生物吗？”
    “真他妈的放屁！”山神哈哈大笑，拍着柳坤生的肩膀道：“你问他，天地间最具灵气的生物多了去了，天生地养，哪个不比人这种被造出来的强。你们人也知道，机器人再聪明也不是人啊？毕竟那是造出来的。”
    “我们那时候都知道，人造出来再厉害，也不是人，并不是天生地养，不可以吸收不周山的灵气，也不可以活得很长，可她却一心护着那些人。你们以为她真的是那点慈悲心吗？”山神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们以为天生地养的那些东西都去哪了？”
    突然变得沉默，整个山神庙都安静了下来，我们仨个都没有说话，因为一些事情又再次翻了过来。
    所谓一念善则善生，一念恶则恶生。
    人怎么来的，一直是人类追寻的最终哲学。
    但谁都不会想知道，自己来的原因，只不过是一场阴谋。
    柳坤生有一口没有口的吃着手里的烤野鸡，并不理会山神的失神。
    我坐在旁边，看着外面日升月落，听着山神嘲讽的哈哈大笑，只得小声道：“那你说，不周山倒了，天地间没有神了，她复活也会死，何必呢？”
    “天地间是没有神了，那她就不再是神了。”山神呆呆的看着远处，轻声道：“她想要的就是不做神。”
    这下子我就不明白了，做神也不是，不做神反倒是了？
    “神是天生地养，自然要受天地所限。”一直没有说话的柳坤生这会到是开口了，朝我轻声道：“不周仙山就算灵气再充足，也支撑不了多久。”
    “你看盘古，厉害吗？开天劈地，厉害吧？第一位神啊？”山神笑得越发的讽刺，那意思似乎所有的神都是一个笑话：“可他最后结果怎么样？”
    “变成了这山川大地。”山神微微朝外面一展手，呵呵的笑道：“可你知道为什么吗？难道他就不想活吗？他就不知道自己是天地间第一位的大神吗？他将自己从那混沌蛋里劈出来，就是为了化成这山川大地吗？”
    “他也想好好活着，他也想自由自在的活着，他更想自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山神声音越发的大，带着蓬勃的怒意：“可他神力太足，不周仙山只是一点仙基，根本就供应不了他的需要。所以他没法子活，但也不想完全消失，所以他变成了这山川大地，就是为了减少一点消耗，可以让自己好好的活着，等一天这消耗没这么大了，他还可以活过来。”
    见他越说越伤心，我就有点奇怪了，瞄了瞄一边的柳坤生，小心的看着山神，有点不大相信地道：“你不会就是盘古吧？”
    按山神所说，无论是娲祖还是螣蛇，都会拿他没办法。
    我开始一直没有想到他就是盘古，就是因为在我心底，认定盘古已经死了。
    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盘古身体是死了没错，可他也不想死。
    上古那些天生地养的都跟我们不同，他们意愿比身体重要，不想死又想活，将需求大的身体变成了山川大地，舍弃一身神力，变个小神好吃好喝好玩的活着，好像也挺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