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花落（香蜜沉沉烬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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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天界，锦宁带着锦觅打算直接返回花界。
    锦觅虽然欣喜锦宁出关，这样长芳主就不会把她拘在水镜里不让她出去，但是她几日前偷偷溜出来，这会儿长芳主估计还在气头上，想也知道回去之后长芳主不会轻易绕过她。
    “宁儿，我们不回花界好不好？长芳主定要责罚我的，我不想再去跪花神冢。”
    锦觅可怜兮兮地看着锦宁，希望她能够心软。
    二人虽是同胞姐妹，但锦宁自幼就比她有天分，学什么都快也很刻苦，她性子比自己沉稳些，对修炼也颇有耐心，所以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三百年前，锦宁下凡历劫归来，修为更是直接暴涨，因她与生俱来的强大木系灵力，所以长芳主她们商量之后便直接昭告六界推举她做了新花神。
    锦觅没心没肺的，倒没觉得有什么落差，对妹妹的成就只有高兴，而且自锦宁做了花神之后，长芳主对她也没有以前那么严苛了，她是乐得逍遥自在，所以修为之事就更不上心了。
    一胞双生，锦觅只要转转眼珠子，锦宁就知道她是想吃饭还是睡觉。
    此时即便知道锦觅是故作可怜也懒得拆穿她，松了口道：“不回花界，姐姐想去哪里？”
    “我想去凡间逛逛。”锦觅一喜笑嘻嘻地挽着锦宁的手臂说，“我之前还没玩够呢，凡间的东西虽然比不上我们花界精致又有助于修为，但是真的是好美味啊。”
    锦宁失笑，她就知道自家姐姐就这么点追求。
    不过闭关三百年，锦宁也着实不想现在就回花界去，芳主们少不得要唠叨，她也想去散散心。
    “如此便下凡吧，我带你去我历劫的地方看看如何？”
    锦觅欢快地拍手：“好呀好呀，你下凡历劫的时候长芳主把我拘在水镜里，我竟是一次也没去看过你。”
    “凡界那时局势不稳，长芳主也是担心你。”
    锦宁说着抬手，锦觅怀里的锁灵簪便飞出来，被她接住顺手插/在锦觅发间，自己则随意幻了根葡萄藤簪子别在鬓间，不过眨眼间，两个同样轻灵绝美的姑娘就变成了风姿偏偏的少年郎。
    二人在凡间一座繁华的城池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走出来，并没有引起丝毫注意。
    长街之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两旁店铺林立，小贩们吆喝着吸引过往行人的注意，吃的喝的用的玩的琳琅满目，人间烟火气十足。
    锦觅再次下凡，心头着实欢喜，左右看看拉着锦宁的手便走。
    两人各自捏了串糖葫芦在手里边走边吃，锦觅问：“宁儿，这就是你下凡历劫时生活的地方？”
    锦宁点头，带着她转过街角，说：“凡界如今几国并立，时有战乱并不和平，我们所在的乃是离国，此地是离国都城望京。三百多年前离国的一位君主曾有机会一统天下，可惜英年早逝，自他去后，后代无人能望其项背，其他国家却蒸蒸日上，离国也就不复当年了。”
    这些事情锦觅是不感兴趣的，不过也就听锦宁一说随便点点头示意自己在认真听。
    “那你当时是在哪里出生的？”锦觅好奇地问。
    锦宁默然片刻才说：“是当时离国名门花氏二房嫡女，几百年过去，花氏一族已经没落了，如今族人四散零落，当年的宅院里住的都是别的人了。”
    “哦。”锦觅应了一声，感觉到锦宁兴致不高，不怎么高明地转移话题说，“宁儿，那里有个什么‘天下第一厨’，做的菜一定很好吃，我们去尝尝看吧。”
    锦宁莞尔：“好。”
    姐妹俩正要过去，一只手忽然拦在面前，手的主人是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穿着一身月白长衫，折扇一摆朝两人行了个拜礼。
    “两位小公子且慢，在下李志，观二位同胞双生容貌气度竟似同一人，实属生平罕见，冒昧前来想与二位交个朋友，不知二位可愿赏光随在下一同去画舫小聚？”
    姐妹二人对视片刻，锦觅也学着对方的样子行了个还礼，用低沉的语调正色道：“公子客气了，我们姐——呃兄弟二人还有事，那个画舫什么的就不方便去了，多谢你盛情相邀，有缘再见吧。”
    叫李志的青年一愣，见她们要走，抬手想要阻止，忽然被一股大力弹开，一左一右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两个和他年纪相仿却足足高上半头的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锦觅认出两人，面上一喜：“小鱼仙倌，凤凰，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李志人如其名十分理智，意识到眼前这两个人似乎不好惹，略惋惜地看了眼那双生二人二话不说直接告辞了。
    “哎，他怎么走啦？我还想问问那个画舫在哪里，我和宁儿自己去瞧瞧呢。”
    锦觅表情有些遗憾，画舫是什么她还没见过呢。
    “不知夜神殿下同火神殿下跟着我姐妹二人有何贵干？”锦宁不动声色地把锦觅护在自己身后，表情沉静地说，“莫非是因为我们叨扰天后寿宴来兴师问罪的？”
    锦觅扯了扯锦宁的衣袖说：“不会的宁儿，两位殿下都是我的朋友，而且天帝方才也没有说要追究我们，他不是还让我们留下饮宴吗？”
    锦宁面上不显，内心却是不屑，天帝也就罢了，那天后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单是她姐妹二人的身份就已经足够让高高在上的天后娘娘如芒刺在背坐立难安了，她们两人惊扰寿宴，天后即使表面上故作大方不会拿她们怎样，背地里却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也就锦觅因陨丹之故在人情伦理上缺根筋，不知察言观色，看不到天后眼里恨不得将她们处之而后快的怨毒。
    润玉看了眼为他们二人说话的锦觅，面上一派温和：“锦觅仙子所言极是，花神仙上放心，父帝母神都没有要怪罪的意思，我和旭凤前来只是担心你们的安危而已，并没有别的目的。”
    锦觅笑嘻嘻地说：“我就说嘛。小鱼仙倌你们来得正好，刚才在天后寿宴上我都没怎么吃饱，正要去饱餐一顿呢，你们也一起来吧。”
    锦宁眉心微蹙似有话想说，只是瞧着锦觅侧脸，无意间对上旭凤望过来的专注视线，心里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阻止的话哽在喉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于是在锦觅的热情邀约下，天界的大殿下和二殿下和两人一起踏进了天下第一厨。
    小二机灵，送了上好的茶点之后立刻去催着上菜了。
    四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的四个方向，锦觅活泼好奇地四处打量，润玉温和地解答她时不时冒出的疑问，剩下两个锦宁眉眼低垂安静饮茶，旭凤则一言不发地默默盯着她看。
    “凤凰，你怎么一直盯着宁儿脸上看？”锦觅心直口快地张口就问，“宁儿脸上有花吗？”
    旭凤一滞，润玉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一顿饭就在这样略显古怪的气氛里吃完了，锦觅一无所觉，满足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说：“宁儿，我们去找刚才那个人说的画舫吧？”
    “好。”锦宁对于锦觅的要求向来不会拒绝。
    旭凤和润玉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四人租了一条宽敞精致的画舫出游江上，这日风和日丽，两岸风景如画，舱里摆着各色瓜果点心，锦觅吃吃喝喝看看美景玩得不亦乐乎。
    润玉同旭凤碰了下杯，低声说：“别说做大哥的不帮你。”
    旭凤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他，只见润玉漫步走到锦觅身边语气闲适地说：“这条江的名字叫离江，是离国境内最大最长的一条江流，离江流经的城池都颇为富庶，几百年过去虽然换了人间，风景瑰丽壮阔却是不减当年的。”
    锦觅歪头看他，不解地问：“怎么小鱼仙倌以前也来过这里吗？”
    “四百年前旭凤曾经在此地投生历劫，我有时夜巡顺便来看看他，所以对这里还算有些熟悉吧。”
    “是吗？这么巧，”锦觅顿时惊奇道，“宁儿四百年前下凡历劫也是在这里出生的。”
    锦宁投来一道淡漠的视线，明知润玉故意挑起话题却并不放在心上。
    有些事情不用瞒也瞒不住，之前旭凤涅槃途中遭人暗算坠入花界之时她就已经了然，旭凤也许是知道了什么。
    见他对锦觅百般试探，护佑有加，心里便清楚旭凤是把锦觅错认成了自己。
    因为历劫时凡界百年她的容貌并没有改变，旭凤既然怀疑自己在花界，乍然一见锦觅，认错也是正常的。
    原本她放任锦觅跟着旭凤去往天界，以为锦觅因陨丹断情绝爱对旭凤的付出无动于衷可以让他知难而退，谁料出关时算到锦觅有难，一时心急冲上了九霄云殿，双生秘密无法再继续隐瞒。
    天界众人会知道她们二人的身份，旭凤若是不笨，自然也会明白他认错了人。
    四百年前历劫时，嫁他为妻同他承诺与他百年相守的就是她锦宁自己，不是旁人。
    可是他偏偏，偏偏是天界的二殿下，是天后荼姚所出的嫡子。
    亦是她姐妹二人的杀母仇人之子。
    若是如锦觅一般不知内情便也罢了，可她当初历劫归来陨丹破裂修为大涨晋升上神后陨丹消弭，长芳主在推举她为花神之后便把当年的往事都告诉了她。
    她和旭凤之间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倒应了多年前在人间时听到的一句话。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哪怕他们是神仙，对此也是无可奈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