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就婚了

    
    在周家人眼里，温亮亮是个来历不明的姑娘，但在温亮亮的眼里，眼前这位发型时髦的黄阿姨，是个摸不透的大人物。如果是周家人，都论资排辈喊婶婶或者什么姑，唯独道士们都喊她“黄阿姨”。除了她是外姓，全场就只有黄阿姨也是外姓。
    周老太把疼痛的脚踝泡进凉凉的山泉水里，凉爽得不行。温亮亮总觉得三姑六婆指的这个方法不科学，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黄阿姨也陪着爬上山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对温亮亮也产生好奇。
    “我很好奇你老公长什么样？”黄阿姨动作优雅地托了托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温亮亮跟周老太递了个眼色，在知情人面前，她怕说错话，尤其周老太特别花痴周柏灿的外貌，总觉得自己儿子是天下第一帅。她厚着脸皮，话都是说给周老太听得，“帅，非常帅！比现在的小鲜肉帅多了！”
    周老太心情大悦，掩嘴轻笑，黄阿姨从话里听出她对自己老公的满意程度很高，将八卦进行到底：“那至少是长成灿灿那样的水平咯？你跟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你怎样把他征服下来的？”
    周老太心想，这是要考编故事的能力吗？她怕温亮亮招架不住，想帮她解围，但是又想听她编几句过过瘾。
    “我们……”温亮亮顿了顿，“我们在朋友的婚礼上认识……不知怎么，就被他看上了。”
    两个老人甚为惊讶，黄阿姨说：“亲家，这不跟咱们灿灿和宁宁是一样的吗？”
    温亮亮揉了揉额角，搞半天，原来黄阿姨是王宁宁的妈妈。
    只要开了自家女婿和自家闺女的话题，黄阿姨便像过山车，不甩几下高潮，不肯罢休，“在灿灿小的时候，我当过他的街舞老师，那时候宁宁还小，不敢跟他玩，却喜欢弄他的书包。缘分啊，都是天注定。五年前我跟宁宁在街上闲逛，遇到灿灿的妈妈，相互交流了几句，灿灿的妈妈就说一定要让孩子见个面。可是灿灿工作忙，一直抽不出时间，等到我们宁宁快艺校毕业，他俩在各自朋友的婚礼上重遇，我们就说这缘分真的不浅，总希望两人能走到与一块去，没过多久还真的谈恋爱了，两个月后摆酒，恩爱到现在。”
    黄阿姨身上有艺术家的气质，一颦一笑尽显闲适自得，高贵自然。
    温亮亮想，王宁宁一定也是这样的女人。
    周老太碰了碰温亮亮的手肘，“亮亮啊，我发现这里的泉水真有几下子功夫，你帮我去小卖部买最大的矿泉水瓶回来，我要装满满的一瓶，回家继续冰敷消肿！”
    温亮亮说好，往山上的小卖店走去。她前脚刚走，周柏灿就找来了，黄阿姨好不容易看见女婿，嘘寒问暖一番，当心肝宝贝似的，抽出纸巾，亲自给他拭汗。只是周柏灿怕她亲近，忙躲开，也不兜圈了，直接问：“表妹呢？”
    周老太愣了愣，哪个表妹？黄阿姨反应快，指着不远处扛着水瓶回来的温亮亮，说：“那儿！”
    温亮亮眨了眨眼，刚把水瓶放下，就被周柏灿匆忙拉走，周老太心里担心，要不是脚痛，一定追上去扯住，现在只能遥遥地问：“儿子呀，咋回事呢？你干嘛呀？”
    周柏灿转过头去，解释没多少诚意：“有事！”
    直到坐上车，温亮亮也不明白他到底想干嘛，坐在副驾驶座上整理衣服，都怪他刚刚一直扯着她的袖子，走了这么远。
    “我今天才跟你说，大家各有家庭，做事要有分寸。你就这么拉着我走，被这么多亲戚盯着，往后我都不敢过来蹭饭了。”
    他把车子开得很快，没理会温亮亮的不满。周柏灿觉得这一来一回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就怕那个男的早就离开了商场。
    “你就不想想如果亲戚们把你拉着一个女人的事告诉你老婆，你就不担心她伤心吗？何况，刚刚她妈妈也在场！你怎么还是这么糊涂，做事还是那么冲动，都不经大脑的？”
    她叹了口气，只想当个无关紧要的隐形人物，不想被大家像谈论二叔家事那样嚼舌根。
    前头车子好死不死来插道，周柏灿恨踩脚刹，才不至于撞上去。他窝着一肚子火，第一次听她评论他，原来当年他做的一切，归结来说，就是冲动、糊涂。
    他隐忍着，不让自己彻底爆发，只是恨恨地瞥着她说：“不想被人讨论，以后就别出现！”
    其实，这也是她的心声。本来她就不想跟他见面，也没想过要加深交集，从头到尾，没人告诉她，这次、上次、上上次会见到他。如果她早知，她会把自己藏起来。
    她偏过头去，望着窗外的车流，一辆辆不同颜色的车被抛离在后，就像一匹匹过隙的白驹，时间在走，时光在流逝，从前早被无数白驹踏过，不值一提。
    后视镜倒影出她红了的眼眶，从小到大，她最受不了被人冤枉。每次被冤枉，她都会相反设法反驳回去，如果讲不过去，就会委屈地哭出来。这次，她自认倒霉，吃大闷亏，因为太多话不能说。
    周柏灿以为她哭了，慌忙道歉：“对不起……”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都不可以说，不然她又要说他分不清界线，没有分寸。
    泊好车子，周柏灿带她走进咖啡店，什么话都不说，就干坐着。
    温亮亮问了好几次：“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周柏灿起身买了杯咖啡给她，“什么话都别问，就陪我1个小时，我保证单独拉你出来这种事，以后都不会再有。”
    漫无目的，等。太阳将影子照得斜斜的，他的影子就在她脚下，她恨恨地用力踩几下，鞋底划过瓷砖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她以为专注地看着手机的他不会听到。还真的一句话都没有，干坐一个小时。
    “时间到了。”她提醒他。
    “再陪我半个小时。”他连眸子都懒得抬起，她觉得特别生气，叫人作陪哪是这样的态度？
    周柏灿一抬头，视野里就是电梯口。如果推着两个婴儿，三楼有婴儿游泳馆，顶楼有游乐场玩，预估能玩个来小时，加上吃饭大半个小时，如果他们走运的话，渣男贱女现在就该下楼。
    “只能再陪你10分钟，我下午还有事。”她语气平淡。
    周柏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这让温亮亮无由来地觉得坐在这里，并非空穴来风，他一定有目的。
    什么目的？她紧张地抓起手提袋，站起身时，没留意桌角，磕痛了膝盖。
    周柏灿听她惨烈痛呼，连忙站起来，问她痛不痛。那几秒里，她撒了个谎，“很痛，要去看正骨医院！”
    那头电梯口，有个男人推着一架双人BB车出来，旁边跟着个年纪相仿的女人，背着个大包，两人有说有笑地经过咖啡厅门口。
    周柏灿才答应送她去医院，眨眼像箭一样冲出咖啡厅，往推BB车的男人挥了一拳，仍不解恨，还想再奏一拳。
    背着大包的女人大叫：“救命！有人打人！”引来门口保安上前来制止。
    温亮亮脑袋空白，从咖啡厅里走出来，等瞅清楚被打淤脸的男人是原炜鸣，差点喷出一口血来！连忙扶起原炜鸣，她不明不白地看着周柏灿，愤怒地问：“你发什么神经？”
    周柏灿脑子十分冷静，终于逮到渣男贱女！他不介意她因为误解而语气极差，“你不问问你老公？还有这个女人是什么人？”
    “我是他姐姐，倒是我想问，你们是什么人？”背大包的女人怒吼！
    周柏灿呵斥：“说谎！除了你，还有个黑色长头发的女人，你老公抱着那个女人上的电梯！”
    温亮亮皱着眉头，十分无助。
    最终要闹到上警察局，温亮亮想阻止都阻止不了。警察要求涉案三人加上保安都要录口供。最初录口供的人是周柏灿，其余人也挤在不大不小的审讯房里，坐在最后一排椅子上。
    周柏灿说得义愤填膺，把原炜鸣怎样出轨，与黑色长发女人的细节，描述得非常仔细。
    警察冷冷打断：“交代你与这三个人的关系。”
    周柏灿敛了敛眉，“保安就是商场拉开我们的人，另外那个男人是温亮亮的丈夫，温亮亮是我……曾经追求的女人。”
    “追到手了吗？”警察左眉微抬。
    周柏灿一身戾气，摇了摇头。
    警察点点头，在纸上写“追求不遂，有存心报复的动机”。周柏灿个子高，看着他这么写，竟然无言反驳。
    然后，警察指名温亮亮录口供，温亮亮坐在刚才周柏灿坐的位置，脸色惨白地说：“警察大哥，实在抱歉，其实这件是无足轻重的小误会，原炜鸣是无辜的，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可以放了他吗？他两个双胞胎女儿，才八个月大，等着爸爸带她们回家喝奶。今天的事，我把责任都包在身上。”
    周柏灿冷笑，“你那点智商都跑哪里去了？你没看清楚吗？百分百出轨，你怎么就不认清楚，他就是那么渣，猪狗不如！”
    她那么努力地说服警察大事化小，怎么他就那么牛脾气地偏要挑起来？温亮亮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不留神，又磕痛了膝盖，还是受伤的那个膝盖。
    她忍着痛，蹙着眉，大吼：“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要逼我离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