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就婚了

    
    周柏灿部门搞团建那天，他早早就发信息给她，怕她没留意信息，还打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很久，始终没人接。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两人其实不熟悉，只认识了四五天。
    第一次见面，是在方世淇和单悦翎的婚礼上。
    “温亮亮，别忘了给每位大伯爷递爽胃饮料！”廖大师姐打暗号。
    温亮亮不耐烦地睇她一眼，“急什么？等听完虚胖哥哥编的十个新娘昵称再喝也不迟！”
    她抬头睥睨这位身材魁梧的兄弟，大伙叫他“肥叉”。
    周柏灿自问体重在标准范围内，与身高是黄金配比，兄弟们之所以叫他“肥叉”，全因为G城方言里形容好吃的叉烧为“肥叉”，本意表扬他是香饽饽，因为读书年代他的迷妹最多。
    如果方世淇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材生，那他就是走平易近人路线的国民小哥。从读书时代开始，三言两语，女人唾手可得。
    偏偏这个橙红色中短卷发的小辣椒喊他“虚胖”，像揪起他的一根筋儿。
    周柏灿瞪着她那张白里透红的精致小脸，散漫地回答游戏问题：“猫猫狗狗鸡鸡鸭鸭鹅鹅雀雀鱼鱼熊熊狮狮狒狒！”
    灵机一动，把她挑衅起来：“都是送给你的昵称！”
    在兄弟们的喝彩声中，温亮亮记住这个惹事的家伙。
    时间悠悠然地过，冗长的迎亲环节才过一小半。
    糖糖招呼兄弟们喝特别炮制的“酸甜苦辣咸”饮料，兄弟们闷闷地往喉咙灌去，脸色发青地吐出来，廖大师姐说诚意不够，加量惩罚。
    在骂声连片下，周柏灿故意躲起来，温亮亮坏笑着，给他一包食盐，而后若无其事走开。
    周柏灿伸长手臂，扯住她的发尾，不让她逃之夭夭。
    她愤愤然回头，头发是她的命根，对于发量稀疏的人来说，连梳头都得小心翼翼！何况，今天她六点就起床做头发了，做了整整两个小时，所以，实在不能怪她像老猫烧须蹦起来，凶狠狠地骂道：“注意你的手，我做的头发很贵！”
    不说不知道，知道后，只会扯得更带劲儿。
    他就不明白了，别人的“酸甜苦辣”是液体，为什么他的冷饮是晶体白盐？
    他用稀松平常的语调，像在跟朋友商量：“精盐也叫冷饮？你有读过书吗？”
    她一口咬定：“是，确定。”就让你吃/精盐，又怎么样？
    这自信满满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让他想起一句格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
    在她身上，找不到一般姐妹的羞涩作态，明明是个大美女，容貌清亮，身材傲人，不走淑女路线，偏要装霸道，还动不动就对人凶巴巴。这种小辣椒，他没见过。
    兄弟私下常说，辣椒有毒，但也有意思。周柏灿想着，看她的眼神变了味。
    其实都怪廖大师姐，昨晚三人准备惩罚饮料，她和糖糖就极力反对买盐，哪个白痴会咽下一包精盐呢？
    她指了指茶几上的瓶瓶罐罐，“虚胖，喝酱油也可以。”
    周柏灿长长地“哦……”声，将只剩半瓶酱油的瓶子打开，一股浓烈的芥末味刺鼻而来。
    偏偏这只小辣椒自以为骗过他，故意憋着不笑，装傻充愣，等他入瓮。
    这年头，遇上个心机很重但又自作聪明的傻丫头，实在难得。
    他没有矫情，呷了口酱油，含量极高的芥末冲入喉咙里，呛得他脸色惨白。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温亮亮大仇得报，猖狂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
    “昨晚一时手抖，以为是可乐，兑了几支芥末油。”
    她笑起来左侧嘴角有两颗醉心的小酒窝，像流星斜斜划过。
    宋幸星忙安慰周柏灿几句：“这群小妹妹眦睚必报，咱们不能跟她们一般见识，兄弟们会记住你的义气，日后你结婚，多难都替你挡住！”
    喜欢玩？随时奉陪到底。周柏灿将矿泉水打开，灌进喉咙里，把芥末强压下胃，一时辣气腾气，呛得厉害，将满口水喷出……
    人生第一次做姐妹，最坏的都被她遇上了！整张脸都被口水、芥末、酱油的腥臭熏着，简直错愕到难以置信。
    这年头还用喷口水报仇的，大概就只有眼前这位没品的兄弟！
    “意外，抱歉哈！”周柏灿抽走半盒纸巾，抓着一堆纸团，胡乱给她擦擦。
    喷了定型的发质本来就硬，纸屑卡在发丝里，像刚从雪地里回来，或者被哪个仇家撒了满头纸屑。
    他擦得使劲儿，笑容很灿烂。
    “瞧着来，锁定你！你死定了！”温亮亮竖起中指，急忙跑去洗手间整理仪容。
    在玩口传莲子游戏时，糖糖喊温亮亮来帮忙。温亮亮被虚胖搅得心情半坏不好，拿着旧唇膏，给各位兄弟画最丑的口红，轮到周柏灿，怒火上冲。
    “傻高个，弯腰，或者跪下，我够不着。”
    “我可以不涂。”周柏灿挑挑眉，不买帐。
    温亮亮恨得咬牙切齿，捏着早被她戳成奇形怪状的唇膏，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断断续续地画着，每一下都铆足全力！
    美术专业出身的人，就有得天独厚的自信，可美可丑，可抽象可具体，他刚才送她那么多动物昵称，她就画巨丑的鸭嘴礼尚往来。
    其实他有俯下身子迁就她。
    甜腻腻的香水混合香喷喷的脂粉，窜入他的鼻孔里，她明亮的大眼就在眼皮底下，不过相距十几厘米，火热的红唇勾得他心颤颤。
    他光顾着心动，没注意眼皮底下那张明媚的脸，笑得有多夸张。
    温亮亮刚收手，周柏灿就被全场人笑得脸都红了，摄影师给他特写镜头，记录这美妙的瞬间。他刚想拿手机自拍看看，就被兄弟阻止，他们都说反话：“比我们都好看！”
    时辰不能误了，方世淇等着接新娘。
    周柏灿打头阵。温亮亮那只纤细的手，在盘子里挑三拣四，捏起最小的莲子，怕兄弟们有意见，眼疾手快，塞到周柏灿嘴里。
    大家不禁愕然，这对从进门开始就结梁子的冤家，做出堪比恋人的亲密动作，好像闻到了奸情。
    大家揶揄道：“美女，你是不是喜欢咱们灿灿？但是，他吃不惯辣椒哦！”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在兄弟们的调侃声中，周柏灿半含莲子，扭过头去，突袭一脸发蒙的温亮亮。
    在两张脸蛋即将触碰之前，他竟然怂掉，没含住莲子，任它溜走了。半途而废，把场面弄得特别尴尬。
    兄弟们趁机作乱，呐喊声此起彼伏：“亲一口，亲一口，亲一口！”
    温亮亮率先用响亮的巴掌突破重围。
    周柏灿被扇了巴掌，还被兄弟取笑“偷鸡不成蚀把米”，学她竖起中指，笑吟吟地说：“今晚有种别走！”
    兄弟们喊道：“哇！有人换口味，要吃辣椒了！”
    许文强特意绕了个圈，走到温亮亮旁边说：“小妹妹你捡到宝了，吖灿是城隍庙太子爷，家里很有钱哦。”
    温亮亮没认真听，气往天灵盖上窜，他怎么还有理了，使那么下三滥的手段。
    她回以中指，放声：“有种拦着我，白痴！”
    小辣椒的存在就是为了挑战男人的胜负欲。周柏灿暗暗打算，今晚就算守到两三点，也要对她实行围剿，这倔脾气不屑屑不行。
    玩到第九个游戏，兄弟们都疲惫不堪，纷纷声议：“哪有堵门游戏规定玩11个？”
    廖大师姐只顾上道具——两个被红绳子吊在绳头两端的苹果，苹果上密密麻麻插满牙签，让人一看就觉得牙齿酸痛。兄弟们怨声四起，轮流口拔牙签。
    周柏灿还没轮到，打量不远处两手抱胸的温亮亮。温亮亮早有察觉，有一道目光经常追击而来，猛地抬头，把他抓了个现行。
    周柏灿躲无可躲，急中生智，伸手招她过来，温亮亮以为他有事，竟然真的走过去。两人并排站在人群后面，谁都没有发现。
    周柏灿歪着身子问：“你们这堵门游戏设计得那么独到，你结婚的时候没少被兄弟欺负吧？所以现在来报复社会？”
    讽刺她长得老气横秋吗？
    温亮亮眼冒火光，伸出两只手指，叫他认真看清眼前的如花美貌，愤愤不平地说：“我长得那么青春靓丽，连一条细纹都没有，满脸胶原蛋白，发光又发亮，还自带美颜效果，怎么可能是已婚人士？拜托，我在宿舍里是年纪最小的！”
    “哦……”周柏灿浅浅笑着，“被你这么推销……确实长得还可以。”
    虽然是吊儿郎当的语气，眼里却簇着星光，全都倾斜在她身上。
    温亮亮有种被虎视眈眈的错觉，贱话到嘴边，生生闷吞。她知道，一般说“还可以”，即便没达到“我仰慕你的美”的程度，也至少是“你长得合我胃口”的意思。
    在满屋红通通的喜字与同心结烘托下，在别人修成正果的迎亲活动中，在吵吵闹闹的氛围里，这两个外放的人，变得束手束脚。
    丁海喊道：“肥叉，快来接力，戳得我嘴唇都掉皮了！”而后让开位置，招呼周柏灿过去。
    温亮亮不明白，为什么他花名叫“肥叉”？其实他不胖，只是骨架子大。要说胖，大概指脸部，稍显福气，但也是英俊的包子脸。这种外貌讨喜，学生时代肯定没少被人表白。
    她摇了摇头，把多余的心思抛掉，此时此刻，瞅着机会到了，正要推一把肥叉，让他感受被牙签扎脸的痛！
    未料被后头的许文强早已洞识，装作不小心，撞了撞温亮亮的屁股……
    随着一声重心不稳的惊呼，周柏灿眼疾手快，连忙伸出手接住眼看就要摔跤的女人。危急之间，没注意衡量位置，一不小心，抓到柔软的地方。
    又被她甩了个响亮的巴掌。
    她激愤难平，捂着胸口的手，气得颤抖，“长得牛高马大，也算五官端正，你怎么那么下流！”
    他可以举手发誓，绝对没有乘人之危的歹心。“要我不托着你，你就扑街了……”
    兄弟们趁乱搅浑，把他这个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描述为采花贼、登徒浪子。
    许文强说：“你小子，真有出色。”
    丁海说：“你怎么这么猴急呢！”
    郭靖说：“美女，找他负责去……”
    场面混乱，有口说不清。他好几次想解释，都被她凶狠狠地瞪回去。
    等兄弟们玩得投入，恰好温亮亮站在人群最后，周柏灿神不知鬼不觉靠近，递出手机上的二微码，红着脸：“给你报仇。”
    温亮亮眼角瞥到他耳朵通红，忽然觉得这人其实不坏。
    也许受到了灯光的影响，或者观看角度不同，她有那么点点心动，于是，扫了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