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佰以最快的速度把车开到市中心,来到Insomniacs酒吧。
银白色的英文标志立在英伦风的堆砌围墙之上,墙外已经开始有了露天的伞座,抬眼便可以看到喧嚣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顾佰推开Insomniacs的门,一股醇厚的酒精香气混杂着清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今晚吧内的格调极为静谧温柔,就像沉睡的公主正在等待着王子的降临。
江念永远都是人群中最扎眼的那个姑娘,今天的打扮仍旧是很仙的淡妆白裙。她刚唱完歌下了舞台,脸上的笑容很甜很灿烂。
顾佰望着步伐轻盈的江念,喉结几分滚动,他靠在吧台上,翻阅着酒单,想要找一杯适合今晚心情的酒。
“来杯爱丽丝梦游仙境。”
江念的声音轻飘飘的,如波多尔港温柔的麋鹿。
“再来杯薛定谔的猫。”
闻言,顾佰顿了顿,仍旧翻动着手中的酒单。
“别看了,我都帮你点好了。”
顾佰:“每次都是你请我,这次我请你。”
江念往他身边凑了凑:“今天中午你不还请我吃饭看电影来着嘛,抵消了呗。”
顾佰没有多言,就当是默许了。
“不过,顾教授你不是说今晚不来了吗?”
“我没有地方去,只好来这里打发下时间。”
江念轻声笑了笑,她侧着头看着调酒小哥熟练的动作,冰块和酒水搅动摇晃的声音是那么的悦耳。
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没有再说话,静静在吧台旁等待的属于自己的那杯酒。
爱丽丝梦游仙境的酒杯很是独特复古,镶嵌着做旧的铜绣镂空花纹,杯中如绿翡翠般烟雾缭绕的酒水,神秘而又高贵。
薛定谔的猫则是模糊不清的浆红色,有点像熟透了的车厘子,渐变的酒层效果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视觉效果。
江念眯眼看了下顾佰之前经常坐的位置,那里已经有了一对小情侣。
“顾教授,你的位置被霸占了,不如我们去露台吧。”
顾佰点头:“好。”
顾佰跟着江念来到一处隐蔽红酒架后,原来这里暗藏着一条通往露台的旋转式楼梯。
料到顾佰会有疑惑,江念便开始抢先一步解释道:“这处楼梯直达露台,不过我们没有对外开放过,只是偶尔有几个熟络的朋友会来这里开个Party或者超有钱的大佬来这包个场什么的。”
顾佰四下打量着这层叠效果的英式螺旋扶梯,一仰头便可以望到星光碎杂的夜幕。
露台上没有人,只有些铺着羊毛毯的软皮沙发和一些摆放着酒杯的长桌,还有几处缠绕着白色羽毛的吊椅和少许旺盛摇曳的绿萝盆栽。
“你们这露台,设计风格到很独树一帜。”
江念很是自豪的笑笑,拍着胸脯对顾佰挑眉:“那是,毕竟是我和鹤孜一起设计的。”
顾佰找了个靠着白色围栏的位置坐下,轻渡了一口手中的薛定谔的猫。
浓醇酸甜的果子酒味道在口腔撒野,调酒时冰块的残余凉度让下颌感受到初夏的来临,带味觉完全应激而来,又有一股苦涩在舌尖绕弄。
“怎么样?”江念笑眯眯的托腮望着顾佰。
顾佰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回答道:“在没喝酒之前,我不知道我内心的想法究竟是对是错,在饮酒的时候,我的内心还在犹豫,可当我品酒的时候,我决定跟随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江念轻笑出声,她第一次觉得这个顾教授除了一本正经的严肃和无形之中的压迫感外,还有如此有趣好玩的一面。
她品了一口爱丽丝梦游仙境,片刻之后,启唇说道:“我的这杯酒呢,带给我的感觉犹如少女梦境般的酸甜,猕猴桃和菠萝混撞的余涩,就好似阴雨天最温暖的被窝。”
“其实在阴雨天,还有比被窝更温暖的东西。”
江念:“那是什么?”
顾佰:“比如一顿温馨的早餐。”
江念瘪瘪嘴:“顾教授有每天给你做早餐的人,真好,我就不一样了,我一般早餐都是就着午餐一起吃的。”
顾佰:“我一个人住久了,渐渐的就厌倦了赖床,我每天早起变着花样做早餐,充其量也就是自娱自乐。”
“那为什么我也是一个人住,我就特别喜欢赖床?”
顾佰:“你可能是个猪。”
江念:“......”
“顾教授自己一个人住多久了?”江念问。
“大概也快有十年了吧。”
江念有些错愕,她望着面前这个穿着正装俊朗淡然的男人,突然从他的身上品出些许忧郁的气质,但这却仍旧衬托着他骨子里慎独的高贵。
她开始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戳到顾佰的痛点:“这么久啊,会不会......觉得很苦?”
毕竟是世家的少爷,若非有苦衷,怎会不归家而一人独居。
“苦?我不觉得苦啊。”顾佰冲她笑道,像一只温顺的猎犬,瞬间卸下所有的防备,“我反倒觉得,这是一种历练,让我从一个厌世的孩子变得对这个世界充满向往。”
江念还记得自己当初一个人住的时候,每晚深夜必定会痛哭流涕的醒来,生命中不可避免的抽丝剥茧,对她来说仿佛要死掉了一般。
当许鹤孜对她说着酒吧是无趣灵魂的夜晚栖息所时,江念还沉浸在恋爱中的甜蜜,当她终于体会到许鹤孜话中的含义时,她已成为无趣灵魂的其中之一。
“顾教授,你今晚,是专程来找我的吗?”江念犹豫了好久,终究将心底的直觉发问。
顾佰望着她有几分疲惫的干净眼眸,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们白天不是刚见过面吗?”
“有的时候想见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唔,顾教授这样说,可是会让人误会的。”
顾佰轻笑:“我很喜欢今晚这杯薛定谔的猫,很神秘,却又唯一。”
在成年人的相处模式里,有些话点到为止,即便都心知肚明,但还是不要戳破的好。
“顾教授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什么样的人。”
对于这个回答,江念低头自嘲般的笑笑。面前的这个男人,可真的在无时无刻不吊着她的胃口,虽说有时会气得牙痒,但是她却感觉他很是有趣。
“你冷吗?”
顾佰看着只穿了一件单薄白裙的江念,说话的同时顺手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他走过去,将外套披在她的肩头,然后又轻柔的将她的秀发捋了出来。
发丝间的清香撩拨着他的鼻尖,他的手在她的秀发上停留了两秒,而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谢谢。”江念有些不好意思。
顾佰没有接话,而且侧头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橘黄色街道,他原本就深邃的眼底,此刻被繁华喧闹的灯火通明映照得星光破碎。
江念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内心腾起一股孤独落寞之感。即便顾佰的外表再怎么光鲜亮丽,可是当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江念能真实的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内心很孤独。
许久,二人皆是沉默,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香气,被微凉的晚风吹的清醒。
“老娘我从高中开始就经济独立,我不稀罕你们那些钱,想收购我的酒吧当作你们的商业性娱乐场所,这是不存在的。”
许鹤孜的声音从楼梯口处传来,随着一支半明半暗的香烟,她的身影出现在露台之上。
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围栏旁的江念和顾佰,打了个招呼,然后立马又开始不容置疑的语气。
“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来了,我是绝对不会把Insomniacs交给你们的!”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头,许鹤孜掐断了电话。
江念瞅着直径向自己走过来的气冲冲的老板娘,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还不是上次那个来过咱们酒吧的客户,一心想要出高价买走Insomniacs,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违背我的良心的。”许鹤孜啧啧嘴,索性坐在江念旁边,把手中的寿百年在烟灰缸里按灭。
许鹤孜看了眼顾佰,又瞥了江念两眼,确切的来说是瞥她身上的西装外套,她立马明白了这两人的猫腻。
“我说怎么找了一圈没找到你,原来是和新欢在这偷情呢。”她凑到江念耳边,小声问道。
江念狠狠的瞪她一眼:“烟可以乱抽,话不要乱讲。”
许鹤孜惯性的又点燃一支寿百年。
“这位是顾先生吧,我听说过您。”
顾佰礼貌的冲她点头:“许老板,你好。”
“顾先生客气了,您能常来是我的荣幸,不知可对我们这儿的酒水满意?”
“这杯薛定谔的猫,我很喜欢。”
顾佰顿了顿:“是江主唱为我点的,倒很符合我今晚的心境。”
“我家念念是个心思很细腻的女孩子,你们两个要好好的相处,我最近在研制一款新品,感觉很符合你们两个,等做好了我请你们两个喝上一杯。”
江念:“......”
顾佰:“那就提前先谢谢老板娘了。”
许鹤孜:“哪里的话,以后还得麻烦顾先生您多照顾我家念念呢。”
江念:“......”
“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点事,就劳烦顾先生送我家念念回家了。”
“我......”江念瞪眼看着许鹤孜,谁知她面不改色的把自己扯上她袖子的手给无情掰开。
顾佰:“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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