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楼

    
    1.
    天公不作美，晚会那天淫雨霏霏，贾明臣打伞等在颜卿璇宿舍楼下。
    两人并肩走着，很快就到了东部大礼堂。
    东部大礼堂临近门口的一段路，有一大滩积水，很多人都在那边等着不知所措。
    贾明臣见颜卿璇穿着皮鞋，不便淌水，便对她说，“颜卿璇，一会帮我撑下伞。”
    颜卿璇还没反应过来，机械性地点了点头，接过贾明臣的伞。
    说时迟那时快，贾明臣右手臂弯枕住颜卿璇后颈，左手从颜卿璇膝盖后撩起，把她横抱在怀里。伴随着着颜卿璇惊恐地尖叫，和着周围学生看热闹地喧嚣，贾明臣快步冲到门口。
    一不做二不休，他索性抱着颜卿璇进了东部大礼堂，他余光扫到颜卿璇，脸上尽是羞涩。
    他轻轻地把她放在椅子上，依依不舍，双臂仍留着她的体温。自从颜卿璇那次和周绣帏上次表演之后，两人在论坛上声名鹊起，特别是颜卿璇的人气急升，很多人都认识她，看到两人以这种方式出场，都瞠目结舌。
    张文墨端着数码相机，就在他们身边，“来，明臣，我来给你们照一张相。”
    颜卿璇的大脑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任由贾明臣一手挽着自己的腰，贾明臣得寸进尺，“颜卿璇朝我这边靠一靠。”
    随着闪光灯刺目一亮，贾明臣心想，不管将来如何，好歹有一张合影，可以留作纪念。颜卿璇在闪光照耀下，慢慢恢复神智，觉得和贾明臣这样在一起站着也挺好的。
    “明天就给你们发邮件，自己保管好。”张文墨朝他眨了眨眼。
    “多谢墨姐，”两人异口同声，说完互相对视一眼，笑了。
    “明臣，你知道今天主持人是谁吗？”
    颜卿璇总是喜欢考他一些她觉得很不容易，但在他看来却没有一点难度的问题。
    “让我想想，”其实哪用得着他想，“是不是周绣帏的男朋友？”
    他早就知道了今天的男主持人是张悦了，这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颜卿璇还是一如既往，表现出吃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和你在一起，我一定要多知道一些，才可以保护你啊。”
    颜卿璇一阵脸红，“不和你多说了，我要去准备了。”
    一番乏善可陈的节目之后，舞台灯光交错，贾明臣敷衍着跟着周围的人麻木地拍拍手，直到一段舞曲响起。
    编排很有新意，前一部分是一组男生，之后无缝对接颜卿璇的独舞。
    颜卿璇内穿白衬衫，外套一袭黑衣黑裤，那一刻不仅美，还帅得耀眼。
    最后一个动作是从台上跳下，舞台不低，贾明臣心里着实替她捏着一把汗。
    看完颜卿璇震撼全场的独舞，他站起身来离开会场，一个人来到了大厅，给颜卿璇打电话。他原本就预料她应该就在附近，果然电话接通了，一个他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她从侧门走了出来。
    “真帅，”他由衷地赞美，“把我迷晕了。”
    “别取笑我了，最后一个动作从台上跳下来，差点摔在地上，脚都扭了。”
    “是啊，这么高跳下来，大家都在惊声尖叫。看你走路的姿势，脚没事吧？”
    “也不看看我是谁，没事了。”
    他和颜卿璇在大厅里站着，整个大厅没什么人，大家都在一墙之隔的演出会场里喧闹。
    贾明臣踌躇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说，“上次你拒绝了我，不是因为你说的不想谈恋爱，而是觉得我现在不够好，对吧。”
    她就像没有听见一样，但他肯定她听见了。
    “我想说，大家谈恋爱，你嫁的是我的一辈子，而不是我的现在。我娶的是你的一生，而不是你此时此刻的容颜，”他很诚恳地说，“当然谈朋友，不是直接谈婚论嫁，但道理是一样的。”
    她抬起头看着他，点点头，“肚子饿，想去吃点东西，你陪我吗？”
    贾明臣笑了，“走吧，得意楼。”
    颜卿璇边吃边说，“下周我还有一场比赛。”
    “足球比赛吗？”
    “你怎么知道的？”
    贾明臣也只是随口一猜，“还真的是足球啊？没听你说过你踢足球啊。”
    “你又没问我过，我一直踢足球的，还是院队的，”颜卿璇笑道，“不过我不会踢，我们队厉害，我踢后卫，没事干，站了半天，汗都不出的。”
    “不会一场比赛碰不到球吧？”
    “就是嘛，我还和我们守门员聊天，还吃了半小时的灰。”
    “那我下周来看你踢比赛，帮你加油。”
    “不要，我在上面和守门员聊天，你来干什么啊，你不是等于在帮其他球员加油吗？”
    贾明臣心想，那你还告诉我，到时候偷偷去看。
    颜卿璇又说，“再下周我还有一场比赛，不是足球。”
    “那是什么，篮球吗？”
    “不是，我们学校打算成立一个女子学生会，我打算竞选会长。”
    “什么会？”
    “女子学生会，你就当妇联来理解好了。”
    “哦，那这个我可以来助威的。”
    贾明臣想，不仅要自己来助威，而且要把所有认识的人都拉来助威。
    贾明臣回到寝室，就开始张罗。
    “半个月后的女子学生会竞选晚会，大家一定要出席，帮忙壮大颜卿璇的声威。”
    大家都不明白女子学生会是干什么的，陈欣园发挥了自己社会活动家的优势。
    “大家可以理解为妇联，需要选一个品学兼优的人，做妇联主席。”
    贾明臣问，“你怎么知道？”
    “我是班长，我不知道谁知道，”陈欣园似乎觉得这个问题侮辱了自己，“学院里早张贴出来了。”
    孙钦问道，“那我们学院有没有人去竞选？”
    陈欣园道，“据我所知，我们学院就丁菲菲一个人报名了。”
    陈欣园的话，一向属于官方消息，于野秋也做了补充，“难怪了，我最近也总是听肖曼说起，说丁菲菲天天在寝室里背台词，估计就是准备这个大赛。”
    “丁菲菲现在很要强，”陈欣园点头，表示于野秋补充得很及时，“听说还参加了校学生会主席的竞选。”
    “先不说什么学生会，就说这个妇联竞选，”韩国仁问道，“是谁来评选的？”
    陈欣园比贾明臣更清楚，“看规则上说，由三位老师最后打分评选。”
    韩国仁道，“那我们起什么劲呀，老师的价值观，和我们肯定不一样。”
    “话不能这么说，老师这次会根据现场表现和在场观众反馈来决定，所以那天到的人拥护谁当选，那个人胜出的可能性就很高。”
    “这也就是我需要你们帮忙做的事，”贾明臣说，“这场比赛背后有学生会的和校团委的支持，所以和这两个组织关系密切的网络信息协会也分到了不少决赛票子。每个版块都会放出一些票子，我们尽可能让支持颜卿璇的人去现场。”
    “这不是问题，颜卿璇在网上也算公众人物，知名度不低，”许亦泓道，“我们几个也多煽风点火，让更多人支持颜卿璇。”
    韩国仁不失时机地笑道，“亦泓，你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背地里在犹豫到底票投给丁菲菲还是颜卿璇呢。”
    “我和丁菲菲已经结束了一年多了，能别提了吗。”
    “开玩笑，你可别生气。”
    “真没生气，”许亦泓很松弛，“我不可能为了一个和我没关系的人，同自己兄弟翻脸。不过谁要是说袁梦湘半句不好，我肯定和他没完。”
    由许亦泓、贾明臣、韩国仁为中心，以及黄鸣宇、孟叔原、郭染、张文墨、袁梦湘等一帮论坛元老的宣传，甚至连楚西舫和曾常山也表态支持颜卿璇。短短几天，颜卿璇在论坛中的名声鹊起，当选女子学生会会长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在大家眼里，这就是一场选美大赛，冠军就是花魁。
    只有官方不认为是在选校花，多次表明需要选一个品学兼优并且愿意服务大众的会长，当然漂亮肯定也不是坏事。
    2.
    张文墨在晚会第二天就把贾明臣和颜卿璇的合影扫描档放给了贾明臣，他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签名档的照片换成了两人的合照。
    于是网友们都知道了颜卿璇长什么样，选她的人更多了。
    颜卿璇发现后强烈要他撤下，他没理睬，她直接来了一个电话。
    “明臣，快把我的照片撤下！”
    “为什么？我放的是我照片啊，你正好在旁边而已。”
    “那你把图片截了，只放你自己的不就行了。”
    “我不会截。”
    “你骗谁啊，你不会截谁会截？”
    “我就是不会截。”
    “那我来截！”
    “不行，我怕你截得不好。”
    “怎么这么烦，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权，知不知道？”
    “有什么肖像权不肖像权的，你去网管哪里告发他好了。”
    “有什么用，你就是网管，还不是你一手遮天！”
    “我早就辞职了，还是因为你辞职的。”
    “你们就是沆瀣一气。”
    “那你还争什么？”
    “可那是我的照片啊，要挂，总要我同意吧。”
    “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很简单，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撤了这张照片。”
    “我不管，反正你要把这张照片撤了。”
    “我总不能一点好处也得不到吧。”
    “要不我请你吃饭吧，一个星期的饭。”
    “那对我也没什么吸引力啊，又不是一辈子吃饭，要不我请你吃一辈子的饭吧？”
    颜卿璇对于他的无赖毫无办法，但是烈女性格依旧，宁可贾明臣挂着合影，也不愿松口答应做他女朋友。
    不过颜卿璇对于这么多人支持她，也颇感意外。
    贾明臣笑笑，“你需要保持平常心，平时多想想自己是如何优秀。”
    “我只是受宠若惊，那么多网络上的大咖都来支持我。”
    “不支持你，还能支持谁。”
    “可他们很多人都不认识我。”
    “那些不认识你的人，认识我啊。”
    “说的也是，我的照片都被你挂上去了。”
    那天整个会场的都是支持颜卿璇的网友，此起彼伏地叫着她的名字，不说老师，连贾明臣都被吓到了，怕过犹不及，颜卿璇倒是觉得理所当然。
    最后台上的五个人，贾明臣认识两个，一个是颜卿璇，另一个是丁菲菲。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许亦泓和袁梦湘，两人有说有笑，根本不关心台上的丁菲菲。丁菲菲还是和大一时一样，笑得像一朵盛世绽放的莲花。
    很快到了宣布比赛成绩的时候了，在宣布的一刹那，贾明臣忽然有种预感，颜卿璇一定会赢。他要做第一个恭喜颜卿璇获胜的人，于是他赶紧给那个熟悉的号码发消息。
    “我第一个祝贺你获得胜利。”
    发完才反应过来，万一最后颜卿璇没有获胜，她看到了会有多尴尬。
    在满场“颜卿璇”的欢呼声中，主持人宣布颜卿璇获得冠军，所有人都关注着颜卿璇，没人关注到丁菲菲她们的落寞。
    颜卿璇颁奖和发言时都浑浑噩噩，宛如梦中，一脸茫然，直到领完奖回到后台，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手机铃声不断作响，都是祝贺的短信，那时手机短信存储都有限制20条的容量，她只能一边看一边回一边删。
    贾明臣在休息室外已经等了足足半小时，寝室的朋友也聚到一起，看着人来人往，不断有人向他表示祝贺。
    “明臣，好像是你当了妇联主席一样。”
    “别说了，我也很尴尬。”
    “丁菲菲朝这里来了，”陈欣园偷偷说，“这才叫尴尬。”
    丁菲菲从后台走出，看得出有一些失落，门口的肖曼快步迎上，说着什么，很快丁菲菲板着的脸又恢复了笑容，朝着这边走来。
    许亦泓依然挽着袁梦湘，如胶似漆，但袁梦湘能感觉到许亦泓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深呼吸，”袁梦湘在许亦泓耳边轻轻说道，“我都不尴尬，你尴尬什么。”
    “丁菲菲，你刚才在台上很出色啊，”陈欣园赶紧开口，毕竟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团支书，“我们都为你加油，你看到了吗？”
    丁菲菲笑了，“谢谢你们，不过我不争气，没获胜。”
    “你已经做得很好啦，我们都为你骄傲，”柳赫很真诚地说道，“我们都支持你，在我们心里，你就是冠军。”
    肖曼在一旁说，“你看，我说的吧，我们自己班级的，肯定都支持你的。”
    她说话时，扫了一圈，故意跳过了许亦泓和袁梦湘，“于野秋，你支持丁菲菲的吧。”
    “这不废话嘛，不支持丁菲菲支持谁？”于野秋张口就来，“我们这边有一个算一个，都支持的。”
    丁菲菲笑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许亦泓一眼，又看到了袁梦湘，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丝憎恨，这是一幅从未出现过的表情，只转身对肖曼说，“肖曼，我们先走吧。”
    等两人走出门口，许亦泓才长舒了一口气，袁梦湘笑了，“你们几个，真是满嘴谎言啊，男人真是靠不住。”
    许亦泓刚想张嘴，袁梦湘说，“我家许亦泓除外。”
    孙钦问，“怎么丁菲菲不问许亦泓，你支持谁？”
    “大圣，多动动脑子，”袁梦湘截住话，“丁菲菲也不笨，她岂会自取其辱。”
    贾明臣提醒于野秋，“阿贵，肖曼在前面，怎么不追上去？”
    于野秋傲然道，“我生命中，女人不是第一位的。”
    韩国仁笑道，“阿贵，就怕在肖曼生命中，你也不是排第一位的。”
    于野秋认真地说，“是啊，还有他爸呢。”
    正说着，颜卿璇从休息室出来，贾明臣大声数着，“三、二、一，——！”
    大家齐声祝贺道，“恭喜颜卿璇同学当选我校女子学生会首任会长！”
    颜卿璇显然被吓倒了，拿着手机，呆在那边，半晌才笑出声来，“谢谢大家帮忙，没有你们，我赢不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你的实力。”
    “我们只是进了绵薄之力。”
    “你是众望所归。”
    “真要谢，谢贾明臣好了，这些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说完众人一哄而散，只留下贾明臣和颜卿璇。
    “祝贺你，太了不起了。”
    颜卿璇绽放微笑。
    “我的手机快爆炸了！”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都是祝贺消息，我看都看不过来，短信息都满了，只能看一条删一条。”
    贾明臣庆幸自己发得早。
    “那你看看，最早的那条祝贺消息是谁的？”
    “卖什么关子，”颜卿璇笑道，“早就看到了，当然是你的。”
    “那你看看他发消息的时间，我的大小姐。”
    颜卿璇显然没有注意过时间，被他说的有点迷惑，又打开手机准备查看。
    可惜不凑巧，手机经过这番轰炸，没电了。
    颜卿璇抬头看着他，“看不了了，怎么啦，时间有什么问题吗？”
    贾明臣一下子索然无味，“先保密，等你回去再看吧。”
    “也好，我肚子饿了，你先陪我吃饭吧。”
    他乐得前往，一口应允。
    吃完饭回到寝室，大家都还在讨论这事。
    “明臣，真让人大跌眼镜，板刷妹居然能最后拿冠军。”
    韩国仁对颜卿璇的称谓，千年不变，一开始他还据理力争，颜卿璇已经不板刷了，时间久了也无所谓。
    贾明臣说，“我也有点意外，会不会是官方故意灭掉大热门。”
    “明臣，这可不厚道啊，板刷妹拿冠军你还不替她高兴，还在这里分析幕后黑手。”
    “颜卿璇拿冠军，我当然高兴，”他忙向韩国仁澄清，“我觉得学校这么做，只是为了控制妇联协会会长，进而控制妇联协会。据我观察，颜卿璇头脑简单，听话，又喜欢找事干，是属于老师比较喜欢的那类学生。”
    陈欣园似乎对这些手腕都很熟悉，“我同意明臣的分析，毕竟作为一个黑马脱颖而出，被官方确定为冠军，颜卿璇自然会感恩戴德，言听计从的。”
    贾明臣还未及时向陈欣园表示英雄所见略同，颜卿璇就打电话来了。
    “贾明臣，我看了你发消息的时间了，那时候还没宣布冠军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我对你有信心，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是最棒的。”
    “胡说，我又不是热门。”
    “在我心里是唯一的热门，这就足够了。”
    电话里的声音从惊讶到温情，又说了一会才挂。
    “虚伪！”许亦泓痛斥他，“刚才还说阴谋论的，现在成了从来就认定板刷妹是冠军了。”
    “你懂什么，我们要从善如流！”
    3.
    日子过得很快，很快就又要考试，班级里学习的风气不经意间越来越淡，大家不是在外面交女朋友，就是在寝室联机玩CS。贾明臣和沈俊生沉湎于网络游戏，自然也已经提不起精神应付考试了，最后凭着考试前的临时抱佛脚，也奇迹般地把几门考试混到了补考的分数。
    贾明臣知道其他几个人在等着看他们成绩差的笑话，按照他们平时的学习态度，考出个个位数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最终结果却让他们失望了。
    许亦泓最恶劣，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贾明臣，可以啊，这次居然能补考，我以为你要考出个位数了。”
    “那不是你吗，以前物理你就这样，居然有本事考出个位数。”
    “我的黑历史，不谈了，哎，没看成你笑话，我感觉这几天都过不好了。”
    “看着你们失落，我也很内疚啊。”
    贾明臣喜欢运动，静下心来玩网络游戏完全不是他喜欢的，只不过因为颜卿璇在玩，又没法把她约出来，他想要和她保持接触，只能硬着头皮玩下去。
    游戏公司宣布版本升级，出了一批手办，限量抢购。
    贾明臣觉得这是一个讨好颜卿璇的机会，尽管做工粗糙，也挺丑，还不便宜，但是一想可能会增加他在颜卿璇心中的印象分，咬咬牙就买了。
    买完后立即给颜卿璇打了个电话，十几分钟后，颜卿璇骑着自行车出现。
    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大热天把我叫出来，给我什么呀？”
    他微笑着把手办给她，她一脸惊讶，他能看得出这表情中藏着很多惊喜，很多感激，但是似乎没有他最想看到的那种含情脉脉和心动。
    想想也是，要是一个手办就以身相许，颜卿璇也就不是颜卿璇了，她也不是这样的女生。
    每个人追逐自己的爱情时，那些顶着烈日、冒着大雨送出的礼物，很多都会石沉大海，每个追求者都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乐此不疲地往对方家里搬，只为求得短暂的幸福感。
    只是这些自欺欺人的幸福感很快就会没有，若有谁想依此兴奋一生，最终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贾明臣病了，颜卿璇及时表现出了关心。
    “多喝水，准时吃药，挑清淡点的吃，还有，这两天别上游戏了。”
    尽管是朋友间的关怀，仍然让他很感动，但不妨碍病越来越重，咳嗽到无法呼吸。
    在床上百无聊赖之际，枕边手机响起，颜卿璇来电。
    “贾明臣，你下来，我在你寝室楼门口，帮你送药来了。”
    “颜卿璇，你等我，我马上下来。”
    这晴朗的声音犹如一针兴奋剂，让他连说些客气的话都不会，就冲了出去。
    楼下，颜卿璇帅气地骑在车上朝他微笑，把一瓶川贝枇杷膏递给他，“这东西甜，吃了很管用。”
    “谢谢你，”他咳嗽得肆无忌惮，说完这三个字，就止不住地咳。
    “好了，先别谢了，下面风大，快点上去吧，我先走了，别忘记按时吃药啊。”
    “好的，你自己骑车小心啊。”
    他想看颜卿璇骑车走再上楼，被她发现了，她掉头折返回来。
    “我为你好，辛辛苦苦给你送药，你别这么虐待自己身体，早点上去吃药。”
    颜卿璇把他劝回了寝室楼，他只得在楼上看她离去的身影，却感觉不吃这药，病都已经好了大半。
    中午吃了饭，喝了药，美美睡了一觉。
    贾明臣梦见午后阳光暖暖地散发着香气，透过指缝看阳光，欣赏着对面的女孩。她就像那充满活力的阳光，渐渐蹦出，在她经过的地方总会留下一抹温馨的色彩，透着些许浪漫，夹杂着青春的幻想。
    他们在草坪上觅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微微闭着双眼，肩并肩，静静地享受阳光，追寻着夹杂在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香味。林荫道上，树叶点点的缝隙间投射出一缕阳光，一个个扭曲的身影摇曳生姿，投下斑斑点点的身影。
    阳光像是穿过了世界每一个角落，最后停留在他眼里，让他看到了光明，让他看到了世界的美好。
    饮尽正午阳光的酣畅香息，却带来无遐的惺忪迷离与身轻无力，感叹阳光何等令人心醉神迷。
    他也在这一份痴醉中醒来。
    打开电脑，看到颜卿璇的QQ头像在任务栏不停闪烁。
    “明臣，在不在？”
    他赶紧回了一句，“我在。”
    “病好点了吗？”
    “吃了你的药，感觉快好了。”
    她过了许久又发过来一句话，“我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要和你说。”
    贾明臣心花怒放，键盘上弥漫着幸福，“你说，我听着。”
    “嗯，是这样的，我突然发现我有喜欢的人了。”
    贾明臣开心地差点碰翻电脑桌上的水杯。
    她又打字过来了。
    “我喜欢杨乐。”
    贾明臣脸上不知天高地厚的笑容还未完全收敛，就凝在半空，搞了半天，居然喜欢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你很好，但是，贾明臣，对不起。”
    他疯狂地打字过去，试图阻止她的想法，“他比你小啊？”
    “嗯，是的。”
    “他不是本地人的！”
    “嗯，是的。”
    “你连他样子都没见过啊？”
    “他以前发过给我看照片。”
    “就一张照片，你就喜欢上啦？”
    “还有别的原因？”
    “是哪些原因呢？”他尽量控制住自己情绪，以免谈判破裂，同时努力寻找转机。
    “有时候，有些话，有些细节，让我觉得非常温暖。”
    “在你身边，有个活生生的人，每天想最多的就是如何取悦你，让你愉快。但你视而不见，却去喜欢一个从未见过的，比你小的人。颜卿璇，你到底怎么回事呀？”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情的事就是这么奇怪。”
    “从几时开始的？”
    “就是这几天做的决定，但是回头想起来，可能以前我就已经喜欢他了。”
    “颜卿璇，我不能接受。”
    “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但想到这件事不应该瞒你，还是早点和你说吧，一下子接受不了的话，只能慢慢接受了，真的对不起！”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千金难买愿意，一切年龄、地域、相貌的差距，抵不住她的一句我喜欢，梦果然是反的。
    4.
    贾明臣意难平，把这事告诉了室友，想让他们知道，今天遇到了一件如何反常的事情，明显她就是应该喜欢他的，会做他女朋友的。
    “你们想想看，上午才给我送过药，我都没有要求她送，她自己送来的。我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她对我的好，可是下午怎么就告诉我她喜欢别人了呢？”
    陈欣园听完想也没想就说，“谁规定送药就得做你女朋友的？这只能说明颜卿璇这个朋友够义气！”
    韩国仁冷冷地来了一句，“女朋友会给你送药，送药的却不一定非得是你女朋友，这么简单的道理，其实你肯定是懂的。”
    正如韩国仁所言，这个道理贾明臣再清楚不过，可他就是无法接受。其实他不是无法接受她不喜欢他，也不是无法接受她喜欢别人，他无法接受的是当他满心欢喜地以为他会受到爱情眷顾之时，却告诉他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臆想。
    贾明臣方才明白，原来这瓶批把膏，是因为没有选择自己赶到愧疚才送来的。
    要他承认这一点太难了，不如床上躺着，躺了一会，满屋子悲伤的味道。
    几天后他路上偶遇周绣帏， “几个月前我和颜卿璇表白过了，但是被拒绝了。”
    她笑了笑，显然她早已知道。
    “前些天，她告诉我喜欢杨乐，你认识的吧。”
    她点点头，“听颜卿璇说过，知道有这个人，说到底，我也有点意外。”
    这话又像安慰他，又像推卸责任，尽管他也没觉得谁需要为此负责。
    “其实没什么，我喜欢她，她喜欢别人，这再正常不过，没人能要求别人一定要选择自己，”他大度地说，“其实我挺想知道，我到底输在哪些地方。”
    周绣帏想了想，“明臣，有些话不好说，颜卿璇是个很有趣的人，有自己看法，你勉强不了。”
    “我知道了，”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他根本不知道。
    “其实我蛮看好你的，希望你能坚持下去，因为一旦放弃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反正杨乐一时半会也不会在现实中出现，你要多陪陪颜卿璇，总有机会的。”
    他暗自苦笑，自己败给了时间，颜卿璇这样单纯简单的人，认识杨乐比他早几年，这几年已经可以有很深刻的印象了。
    许亦泓事后说，时间长短其实并不重要，只是痴男怨女给自己的得不到，找的一个最心安理得的理由，维持体面而已。话说回来，人生遇到的每个人，出场顺序很重要，很多人如果换一个时间认识，未必还是同一个结局。
    上午刚见面，下午又打来了电话。
    “明臣，我遇到麻烦了，”周绣帏是个喜怒形于色的女子，从她打过来的电话里，明显听出了颓唐，“张悦不要我了。”
    “别急，怎么好端端地就会不要你了呢？”
    贾明臣不清楚为什么这种电话都会打给他，自己经过了那么多的曲折离奇，心脏也算足够强大，可以应付各种突发事件，所以他并没有把周绣帏的求救当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最近总是吵，然后我提出分手，但没想到张悦真的同意了。”
    女生可以提出分手，但不允许对方同意，否则就是受到了欺负，还是很大的欺负。对于女生的这种荒诞而又天经地义的行为，男生需要无师自通。
    贾明臣内心大叫活该，但他也知道分寸，毕竟周绣帏也是颜卿璇身边说得上话的角色，自然要巴结。
    “电话里说不清，要不我来你这边，和我说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贾明臣是心疼电话钱。
    见面的时候已是傍晚，夕阳已若现若隐，他推着自行车，周绣帏在一车之隔的另一边。
    “你们是因为什么事情吵的？”
    “我也不知道。”
    “这我也能理解，情侣之间嘛，总是为了一些小事吵来吵去的，”他装作情感专家，作为演技派，早已适应了各种角色间的切换，“等几天吧，他想明白了自然会来找你的，谁会相信女朋友说分手的这种赌气话啊。”
    “我等不了，我怕他不来找我了。”
    “那可麻烦了，要不你主动点去找他？”
    他想女生的面子都特别薄，膝盖骨却又都特别硬，这个脸不一定拉得下来。如果拉不下来，今天这事就算完了，自己可以回去了。
    没想到他刚说完建议，她就说好。
    “我去，”周绣帏很坚定地表态，“但是我一个人不敢去，怕被他赶出来，你陪我去好不好？”
    贾明臣心想反正自己孤家寡人，也不怕被人误会，就算被颜卿璇知道了，她也会看出来他的热忱，加一点印象分，未尝不是好事。
    “他在哪里，我送你去。”
    张悦是个很要强的学生，就是他常常羡慕的学有余力的人，贾明臣连这个点的自修都是能躲则躲，他却很认真地在上英语提高班。
    托福雅思这种课程，他根本分不清区别，对他来说统称为英语提高班。
    “明臣，我一会进去上课。”
    “什么，你也要进去上课？”
    “我和他是同桌，但我和他不是不开心了嘛，我怕他赶我出来。”
    贾明臣心想你有病啊，在他的帮助计划中，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知道啊，我以为我说过了。”
    “没事，你这样，进去后把张悦叫出来，”贾明臣可以保持一种镇定，要表现出一种一切尽在他掌握的坦然，“就说我和他聊聊。”
    “万一他不出来怎么办？”
    “那你现在就打电话，让他出来接你进去。”
    “万一他不出来怎么办？”
    两句不一样的方案，带来了一模一样的回答，他忽然心生烦躁，“你管你打。”
    周绣帏哦了一声，就开始拨电话。
    “张悦，你在教室里吗？在啊，那你能不能出来接我进去，嗯，好，我等着。”
    挂了电话，她很开心地望着他，这一刻，在她心中他似乎是先知。
    不一会张悦一脸死灰走了出来，和周绣帏的心灰意冷很般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张悦，等下，”贾明臣叫住了他,“是否方便谈两句？让周绣帏自己先进去吧。”
    张悦点点头，向周绣帏示意，周绣帏只得无奈地自己走了进去。
    待她走远，贾明臣笑道，“我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两个都算是我朋友，感情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谁对谁错，你们自己把握。”
    张悦很惊讶贾明臣没有来劝架的意思。
    “吵架不是很正常的嘛，至于吵完了还能不能走到一起，就要好好掂量一下，不是说有我这个人劝一下，就该好好在一起，没有我这样的人劝解，就可以随便玩玩，”他继续说，“这道理其实大家都明白，我过来就是走个形式，周绣帏叫我帮忙，我不能不帮。但有些忙真的不是我想帮就能帮的，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我只能尽力了。”
    那天晚上，张悦和周绣帏还是分手了，张悦很绝情，送周绣帏到寝室后，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我们不会有将来的。”
    颜卿璇倒不避嫌，打电话过来告诉贾明臣这件事，她依然义愤填膺，比周绣帏还生气，“太过分了！”
    “过分也是好事，发出来这么绝情的短信，断了周绣帏的念想，未尝不是好事。”
    贾明臣心想，“你对我的绝情何尝不是这样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