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好梦

    
    宋璃道：“我倒杯水, 你们继续。”
    林霖道：“宋璃姐姐，你说初中的时候就敢逃学旷课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早恋？”
    “早恋？”宋璃清晰地抓住了关键点, “谁？”
    林霖举手, “我。”
    如果余夫人在这恐怕会感慨林霖和当年的余澄性格差的八九不离十。
    “青春期荷尔蒙躁动很正常。”宋璃不以为然，“我们没必要避如洪水猛兽, 但是要掌握度，在不伤害自己与他人, 不影响生理心理健康与正常的学习生活的前提下。”
    林霖小声道：“姑姑, 这个姐姐是教政治的吗？”
    “不是。”
    “但是你已经影响你的正常学习了, ”余澄点了下她的脑袋，“喜欢人，可以。可你不能因为喜欢一个人就放弃自己的将来。”
    “我喜欢他。”
    “喜欢他为他付出怎么了？”余澄挑眉接下去，“我说宝贝你是不是……”
    “那你怎么不让他考重点呢？他不喜欢你吗？”宋小姐永远都会一针见血。
    这可能是小孩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喜欢不是单方面付出的。”宋璃说。
    林霖乖巧地坐着，没回答。
    “看着挺精的孩子怎么真办事那么傻。”余澄叹气道。
    林霖哼了一声。
    “你要是为了与对方的承诺就这样那就太傻了，”余澄看了眼手机上的图表, 道：“呦，下的还很匀称。”
    “晚上聊天了，上课……”
    “睡觉。”
    “对。”
    余澄揉了揉太阳穴。
    但她也确实没有指责林霖这点的底气, 因为她上学的时候比林霖过分多了。
    “听明白我说话了吗？”余澄问。
    林霖点头道：“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以后怎么办？”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停, ”余澄道：“来点有用的。”
    “就是好好学习，不做傻事。”
    “嗯。”她突然道：“不是能听进去话吗？为什么三个多月了不改？”
    “我听的进去得有人和我谈才行啊。”林霖拿起颗葡萄, “你看有人和我谈吗？”
    余澄沉默了。
    余澄拿着手机道：“我移动不便, 要打私人电话, 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我要听。”
    “玩手机去。”
    林霖鼓着腮帮子盯她，然后就被宋璃领走了。
    书房隔音特别好，林霖几次偷听未果。
    她确实无聊，虽然宋璃让她随便看，但是这里的书，她感兴趣的真没有几本。
    或者说，一本都没有。
    “其实，”宋璃突然开口，“我没什么管你的立场。”
    “早恋？”
    “对。”
    林霖道：“我理解，谁还没有个青春年少呢？”
    宋璃笑了。
    林霖年纪虽小却已经能分辨美色，道：“姐姐你长的那么好看还能做家务能赚钱为什么看上我姑姑了？”
    宋璃说：“我是不是说了我们是朋友？”
    “女朋友我是信的。”
    宋璃说这话完全是为了吸引林霖的注意力，让她别总想着去找余澄。
    “哎哎哎，姐姐你以前喜欢的人什么样啊？初中还是高中？”
    “高中。”
    “什么样什么样？”小孩坐到她面前的椅子上。
    “挺好看的。”
    “性格呢？”
    “很有趣。”
    林霖已经做好听一场罗曼史的准备了，结果宋璃没有往下说的意思。
    “之后就……没了？”
    “还应该有什么吗？”
    “比如说对方特别受欢迎啊，你暗中吃错或者反过来，什么爱而不知爱而不得，互相亏欠藕断丝连。”
    宋璃道：“我会告诉你姑姑，让你姑姑和你家人说，希望你少看点电视剧。”
    林霖说：“所以姐姐你所谓的早恋是一直看着他？”
    宋璃回答：“我还给她照了张照片。”
    处于礼貌，林霖并没有问照片的事。
    即使宋璃描绘的非常模糊，但是并不耽误林霖以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
    “我猜姐姐你从来没和他在一起过。”
    宋璃笑了笑。
    余澄推门进来。
    如果林霖没看错，宋璃那一刻看余澄的眼神温柔至极。
    那是这几个小时以来，在宋璃身上从来没有的。
    她的冷淡更像是克制。
    但是十五岁的少女什么都不明白，她只是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一瞬间，宋璃又像平常一样了。
    “怎么样？”
    “成了。”
    余澄朝林霖一扬下巴，“明天你家里人会聚的很全。”
    “这是好事吗？”林霖问。
    “我说孩子你为什么那么难伺候？说没人和你谈的是你，现在我找人和你谈，不愿意谈的还是你。”
    林霖拿书挡着脸，闷声道：“你没说别的吧。”
    “没有。”
    “真没有？”
    “骗你有意义吗？”
    余澄看了眼宋璃，她的书一直处于没打开的状态，“说什么了？”
    林霖道：“宋璃姐姐和我回忆了一下她的校园生活。”
    余澄笑道：“有意思吗？能带我一个吗？”
    宋璃道：“没意思，我编的，该干嘛干嘛去。”
    余澄看宋璃耳垂有点红，拉起林霖道：“走，姑姑带你玩去，宋小姐出不出去？”
    宋璃把书放回去，道：“走吧。”
    余澄换了身衣服，林霖嫌弃道：“你走路太慢了。”
    “卸磨杀驴也没你这么杀的。”余澄道：“你这是用完了是吧。”
    林霖道：“对啊。”
    理所当然。
    余澄伸手想弹她一下，但是被小丫头灵活地躲开了。
    林霖朝她做了个鬼脸。
    余澄气的不行但还跟不上。
    宋璃一直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小孩在前面肆无忌惮的笑。
    宋璃突然道：“你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
    余澄不可置信道：“你可得了吧，我十五岁时候比这丫头强一百倍行吗？”
    宋璃笑了一下，虽然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信的意思，但是余澄还是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怀疑。
    余澄高中的时候可和乖巧懂事不沾边。
    “我当时真的是、哎呀五讲四美的好学生。”
    宋璃抿着嘴唇看她。
    “你不信吗？”
    “不太信。”
    “为什么不信？”
    “从你的语文水平。”
    “哦。”
    因为这句话，余澄把散步的方向转移到距离小区最近的书店，给林霖挑了一堆练习册。
    “姑……姑姑？”
    “你当你是鸽子？”
    余澄挑练习册不按本计算，按高度计算。
    “我做不完。”
    “做不完可以传家啊。”余澄道：“我觉得表嫂一定会支持我的。”
    “……”
    “而且这些东西我到时候要检查的。”
    “检查不合格呢？”
    “那以后就什么事都别来找我，”余澄道：“你自生自灭去。”
    她又买了一本汉语字典，又买了一本成语字典。
    林霖站在出口处神色不善地盯着那些练习册。
    宋璃陪着余澄。
    余澄道：“我中文虽然学的不好，但是我外语不错。”
    我知道。宋璃想。
    “所以你这样的语文水平是怎么考上的大学？”宋璃问，她没有接余澄的话。
    余澄道：“说来复杂。我高中一年级是在外地，二年级在本市重点，二年级下学期去了加拿大，因为闹的实在太不像话了。”
    “三年级下学期我回来考的试。”余澄道：“大学也是在国内读了一年剩下在加拿大读的。”
    “为什么费这么时间？”
    “你可以理解成年少轻狂。”余澄皱眉道：“现在想想我也觉得我那时候有病。”
    “不过再怎么有病也这么过来了。”余澄很想摊手笑一下，但是手里有字典，这个动作就有点好笑了，“大学毕业才正常点，其实我之前挺作的。”
    宋璃毫不客气道：“你不觉得你现在也很作吗？”
    余澄笑，“有吗？”
    “不过你真的差十几分七百？”
    余澄道：“我数学那时候加分了啊。”
    “这样？”
    “对，不然没那么高，”余澄眨眼，“不过我为什么要详细地告诉她？激励一下小孩也不错吧。”
    “你别那么看我，”余澄道：“那时候我就应该拿你的成绩告诉她。”
    “我的成绩？”宋璃看上去有点惊讶地问：“你为什么知道我的成绩？”
    “……”
    余澄没回答。
    宋璃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看。
    “我承认，”她道：“我通过一些正当的手段了解过你。”
    “正当的手段？”宋璃怀疑道：“有多正当？”
    余澄只好投降，道：“我错了。”
    宋璃没回答，但从她的表情上来看她并不是十分介意。
    “我母亲当年念的就是那一所大学，”宋璃道：“而且我在加拿大做过交换生，如果我们是一届一毕业生的话，应该是你二年级的时候。”
    “没遇见真是太遗憾了。”余澄笑着说：“但我们现在遇见了。”
    “是啊，十分遗憾。”宋璃眼神深深。
    “之前你和那个丫头说校园生活，哎，璃璃你上初中时什么样啊？”
    “你觉得我应该什么样？”
    “高冷美人，大学霸，追求者从班级能排到校门口，你一个都看不上眼。”
    宋璃摇头，说：“我之前一直都不起眼。”
    要不怎么能就是记不住呢？
    余澄啧啧称奇道：“你这还叫不起眼，那什么样的叫起眼？”
    宋璃道：“真的，我有一个同学，朝夕相处了半年，之后又碰见了几次，还不算是小事，她都记不住我。”
    余澄道：“你的同学是不是高度近视？”
    宋璃道：“余澄，你眼睛怎么样？”
    “你为什么这么突然问我这个？”余澄愣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我眼睛一直都在一点零以上，当时我妈告诉我要是近视就是熬夜在房间里看小说闹的，绝对不给我配眼镜。”
    “而且这种东西我很有可能用完就扔了。”
    宋璃这才道：“我不太清楚，但她视力应该不错。”
    余澄还想问点什么，
    林霖就走过来道：“你们买书还要兼职谈情说爱吗？”
    “我现在有谈情说爱的权利而你没有，”余澄道：“一边去。”
    这句话的代价就是练习册又厚了十厘米。
    余澄又买了一个拉杆箱尽数送给林霖做礼物。
    “我太感谢您了。”在小丫头回家之前，她说。
    余澄亲了她一口，在林霖伸手推她之前退开了。
    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而林霖则一直在擦脸。
    ……
    余澄腿好的彻底已经又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余澄手底下的待客之道十分讲究，不过始终在法律和道德这条线以上。
    大案子余澄只陪着吃顿饭，之后的活动一律推了。
    年轻的负责人还在抱怨余澄不能到场，这种场合，美人能多一个是一个，更何况还是既有身份又有能力的美人。
    “连出去都不出去？我记得上次，”
    “这次情况特殊。”
    身边有人在酒桌上喝高了，笑嘻嘻地说：“余总最近一直都是这样，不止您，谁来余总都不出去。”
    “哦？”
    余澄弯了眼睛，道：“是啊。”
    “余总这是看透了红尘，想要找个清静之地了？”
    “没有，我比谁都入世，只不过情况特殊。”
    一行人出来。
    宋璃站在车旁边。
    宋璃这个人，永远都漂亮的让人眼前一亮。
    她表情在冷淡与不耐烦之前徘徊，看见余澄出来才露出点笑。
    但是在看见别人搭在余澄肩膀上的手时她的神情又冷了下去。
    负责人了然，“余总这不是特殊，是家里有人。”
    “家里这位脾气大，恕不奉陪。”余澄笑道。
    后面有人起哄说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余澄陪着疯回了一句结婚那天一定请你们吃喜糖。
    她上车，宋璃把安全带给她系上了。
    宋璃头发上的香味不停地往喝了四杯半的余澄鼻腔里窜。
    “你喝了多少？”
    余澄眼神朦胧地看她，低声道：“一杯。”
    “喝了多少？”
    “两杯。”
    宋璃冷笑了一声。
    “你不是不喝酒了吗？”
    余澄嘀咕道：“我说我不抽烟了，我可从来我没说过我不喝酒。”
    宋璃道：“你上次说的。”
    “我哪次？”余澄发誓如人饮水，说完就忘，能记到第三天的都是天大的事了。
    “上次你喝啤酒被我抓到那次。”
    余澄委屈道：“一个啤酒，连十度都没有。”
    “那就不是酒了？你今天喝了多少？”宋小姐用余光看她泛红的脸，道：“实话实说。”
    “你觉得三杯你能接受吗？”
    宋璃一脸冷漠。
    “我……”
    “四杯半。”
    两人都再说话。
    回到家，余澄头疼的都睁不开眼睛了，她又喝的多，粘粘糊糊的叫唤，跟猫似的。
    “你还等什么？”
    宋璃回答：“我在看你能不能疼死。”
    “你是不是外面有了别的人？”余澄道：“你都不爱我了。”
    宋璃拿着水和药，掰开余澄的嘴塞里面了。
    余澄被呛的眼睛通红。
    宋璃就差没捂着嘴让她别吐出来了。
    余澄舔了下宋璃的手心。
    宋璃蹭地站了起来。
    余澄的表情称得上无辜。
    无辜又干净。
    宋璃说：“你清醒吗？”
    余澄说：“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一点都不清醒。”
    余澄低笑道：“这种时候你还在想什么？”
    这种时候还要什么清醒？
    在醉酒中飘忽不定的感觉是余澄最喜欢的。
    “人都说趁人之危，你为什么不能趁趁我呢？”
    宋璃定定地看着她。
    就在余澄觉得宋璃能用眼睛把她衣服扒下来的时候，她放下水杯，道：“你好好休息，我在隔壁，有事叫我。”
    “哎……”
    余澄想追，但是喝的实在太多，直接趴地上了。
    地毯特别软，宋璃回头看了一眼，眼神绝对是担心的。
    但她马上挺直腰背，走了。
    她的表情是自若的，动作是平静的，一切都像是平常那样。
    余澄看了看自己按在地毯长毛上有点发红的手。
    她拿出手机，用相机看自己。
    妆没花，表情正常，皮肤微红，眼中带着点生理眼泪。
    如果余澄可以，如果她有这个癖好，她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就算说不上让宋璃扑上来，也绝对不能让她坐怀不乱吧。
    可事实上，她不仅坐怀不乱了，还淡定的走了。
    余澄没喝多。
    这些酒不至于让她喝多。
    之前和赵公子的几瓶下去才醉，但尚有理智，这时候不过是借酒发疯。
    宋璃不可能对她没意思。
    余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所以，这还不够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