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澄半天都没动。
直到门响了。
余澄坐着轮椅转到客厅, 宋璃已经不在了。
手机扔在沙发上,屏幕还亮着。
余锦鲤小心翼翼地朝余澄喵了一声。
余澄取了一盒酸奶, 烦躁地咬着吸管。
……
“所以,你就出来了?”
宋璃点头。
“你说你把手机扔下了……不对,”带着眼镜的医生道:“那你拿什么给我打的电话?”
宋璃从善如流地又拿出来一个。
“……”
过了一会, 医生道:“我猜她现在找你找的要疯了。”
宋璃笑了一下,有点嘲弄。
她摆明了是不相信的, 医生说完之后自己都不相信,他清了清嗓子, 道:“你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不互信。”
“你的爱人,据你的描述,优秀、自信、并且极富魅力, ”他看着宋璃的脸, 道:“还可能有点自我。”
宋璃微微皱眉,但她没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无意识地透露出那么多信息。
“这样的人大多数不喜欢别人瞒着自己, 因为他们更喜欢控制和欺骗的感觉, 而不是被。”
灯光下宋璃的脸是那么漂亮, 又那么冰冷。
“你也是。”医生断言。
“你想让她不问, 不怀疑,全心全意地信任你,可你什么都不愿意说。”
“你为什么不愿意说?”
宋璃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 她可能已经受够了。”医生道:“激素的作用能控制大脑多久?”
宋璃冷淡道:“你的工作不是为了刺激我吧。”
“不好意思。”医生道:“我只是没见过谈恋爱这么费尽心机的。”
“哦, ”宋璃的声音还是像冰水一样, “那你应该感谢我让你长了见识。”
医生干巴巴地说:“谢谢啊。”
话已至此, 宋璃起身,去拿大衣。
“深夜咨询,要加钱的。”他打了个哈欠道。
宋璃回头道:“这是最后一次。”
“作为朋友我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但是作为医生我还是担心你的精神状况。”医生道:“你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毫无问题,你给我的感觉是,如果你没法继续隐瞒下去,你可能会有点极端的做法,比如……”
“比如?”
“比如囚禁。”
“囚禁是犯法的。”宋璃说:“我大学辅修过法律,没有以身试法的打算。”
“那你打算干什么?”
宋璃没有回答,她招了招手,算是告别。
医生送她到门口。
余澄这几天的试探很多。
但她什么都不想让她知道。
那些事情太脏,她只要想想就觉得恶心。
如果可以,她一辈子都不会让宋璃知道。
宋璃没回家,她也没去酒店。
她又回了公司。
她这个时候还去公司实在是很常见的事情。
因为宋璃没地方可去。
宋璃和余澄一点都不一样。
在吵架的时候,如果余澄可以走,余澄也绝对不会走。
她会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听着对方半真半假的抱怨或者忍无可忍的发泄,再不咸不淡的反驳一两句。
她几乎没有任何过激反应,她甚至不用说话就能清晰地传递给对方一个信息,那就是对方所谓的重视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她可以今天分手,明天身边就有另一个同样漂亮但是陌生的面孔。
她不愿意在家的时候有无数的选择,并且都十分多姿多彩。
但是宋璃只能去公司。
她不喜欢别人碰她,因为称得上荒芜自闭的整个童年与少年时期她也不愿意和别人接触,哪怕说上一句话。
毕业多年习惯改去了七七八八,但仍有固执的部分一点没变。
时针指在十一的时候,余澄接到了宋璃的电话。
公司的固话。
宋小姐平淡的说:“我今晚不会去了,你早点睡。”
她这个时候打电话就是知道余澄不会早睡。
她要是为了余澄早睡就不会打这个电话。
余澄说:“你在哪?”
宋璃道:“外面。”
“酒店?”
“嗯。”
余澄看了一眼号码,道:“你身边是不是还有别人?”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余澄道:“你那么好看,万一被人骗走了怎么办?”她拉长了调子,道:“你这么晚在公司不害怕吗?要我去陪你吗?”
宋璃的语气里带着些不自然的恼怒,道:“不用了。”
“哎,别挂电话,我有事,你回来。”
“我也有事。”
“回来,璃璃,”余澄放软了态度,“不然我就去找你。”
“你打算怎么下楼?”宋璃问:“你连小区都出不去。”
余澄看了眼楼下,道:“跳下去呗。”
那边顿了顿,最后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你等我,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余澄洋洋得意地对着余锦鲤说:“你看,我就说她会回来的吧。”
宋璃把自己的手机到桌上。
她能想象到余澄似乎得胜归来的表情。
余澄这一点是最可爱的,她聪明,自信,乃至自负,她永远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掌握全局,顺着她的步调走,再将她想做的,在她身上做一遍。
看着她满怀信心地走到原本就是她自己挖好的坑里。
宋璃的好心情持续到进门之后。
她被房间里的烟味呛的咳嗽。
“你是把整条烟都抽了吗?”宋璃拿手捂着嘴,“余澄?余澄你还活着吗余澄?”
余澄坐在阳台上,满怀无奈地说:“我当然还活着。”
“你干什么了?”宋璃问道:“你不是找我有事吗?你的事就是告诉我你把我家厨房炸了是吗?”
余澄撸着余锦鲤,道:“我必须向你道歉,宋璃同志,我深刻地意识到了抽烟这一有害身体健康的行为,并且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我想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余澄根本不觉得脸是什么东西,继续道:“我打算销毁犯罪品以表忠诚。”
“你不会把烟放在烤箱里加热了吧。”宋璃猜测到。
余澄咳嗽了一声,道:“是。”
“……”
“然后?”
“我先开了抽油烟机,然后开了所有房间的窗户,最后喷了香水。”余澄道:“但我还是失败了。”
“烟还在烤箱里?”
余澄道:“虽然我有着丰富的做饭经验但我还是不敢碰它,里面烟雾缭绕的,我觉得它要成仙。”
宋璃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看着余澄。
余澄道:“好吧,我换个说法,我觉得它有可能爆炸。”
宋璃说:“你的行为我十分感动,但我还是想问一句。”
“你说。”
“你有病吗?”
“感冒还没好。”
宋璃进到了厨房,厨房里果然白烟缈缈仙乐飘飘,抽油烟机的响声和风声混在起来成了一首相当美妙的交响乐,听得她青筋直冒,她不知道烤箱会不会成仙,但她觉得她马上就要飞升了。
宋璃最后还是没动那个不断吞云吐雾比余澄抽烟还凶的玩意,她想报警。
她希望警察能在她杀人之前赶到让她悬崖勒马。
余澄也转着轮椅过来了。
宋璃注视着她打着石膏的腿,最后放下了刀。
“睡觉吧。”
三个字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次是真的。
余澄还是十分抱歉的,十分真诚地问:“多少钱?”
标签还在上面印着,宋璃看了一眼说:“十万。”
余澄道:“你这是坐地起价吗?”
“对,我趁火打劫。”
“价格我们能不能再谈谈。”
“我还要换个厨房。”宋璃又道。
这次余澄闭上了嘴。
宋小姐去洗了脸,在满屋子的烟味中她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余澄跟着她,道:“我说是余锦鲤干的你信吗?”
“喵?”
宋璃满脸的泡沫,扭头露出一个十分和善的微笑,“你让她当着我的面再干一次我就信。”
“烟和烤箱都挺贵的何必呢,”余澄道:“她要是干了,我就不用负责了?”
“对,”宋璃道:“我会把真凶绳之以法,你喜欢吃猫肉火锅吗?”
“碳烤淋蜜汁可以吗?”余澄温柔地撸着余锦鲤。
“好啊。”
“喵!”
折腾了半宿之后余澄猛地想起了宋璃瞒她的事儿和那张照片。
她搂着热乎乎的余锦鲤迷迷糊糊地想,去他妈的吧。
宋璃愿意瞒她就瞒,又不是过一辈子,要知根知底干什么?
她俩什么关系啊,她管那么宽?
第二天,宋璃就换了烤箱。
这次是银灰色的,线条流畅。
“我不想再在里面看见除了食品之外的东西。”
“可以。”
“你下次打算把烟藏哪?”
余澄十分虚情假意地笑了,道:“说什么呢,宝贝,我说了不抽就是不抽。”
宋璃冷笑着把汤喝了,又给余澄盛了一碗。
因为余澄的缘故,宋璃已经舍弃了加班这一美德。
余澄则躺在家里看文件,并决定以后把办公室挪到卧室,两全其美。
这几天工作量大了不少,因为余洋没了。
余洋去南极了。
还没走,但收拾了一个礼拜的行李,最后给余澄打电话,“你哥我要去新世界了,你要来触摸一下大门吗?”
“然后被门卡死吗?不用了,谢谢。”
余洋的心情太好了,好到听余澄这个平时万般嫌弃的妹妹不耐烦的声音都觉得宛如天籁,“我是真的由衷的对你提出邀请。”
“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不用那么矫情,洋洋姐。”
余洋道:“我很有可能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了。”
“真的?”
“真的。”
“那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和爸妈脱离关系?”
“我脱离关系对你有一分钱好处了吗余澄?”
“有啊,”余澄兴奋道:“你以后万一后悔了也没用,你不是法定继承人啊。”
“……行。”
“不过你说老死不相往来是怎么回事?爸要把你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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