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流年

    
    “启明，周六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恩？我们这里没有电影院啊”启明的家离县城中心还有段比较远的路程，加上每天都是走的同一条路线，所以对于自己所在的城市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也完全不了解，而且抱着一年之后就可以离开的想法，对这所破县城从来没报过什么太大的期待。
    “刚盖好的电影院，而且因为刚营业很便宜的，我都买好票了”看着张雯脸上期待的表情，启明深感这已经是无法拒绝的事情了，自己也挺想去看看电影，于是笑着回答“好，那一起去吧，”但启明又犯了很幼稚的错误，忘了张雯问看的什么电影了，当他脸色苍白地对着大屏幕，听着各种惨绝人寡的尖叫，看《电锯惊魂》里人物各种恐怖的死法时，他恨死了自己的粗心大意，以及边上女生娃娃脸下的调皮与狡猾，启明害怕在女生心目中留下胆小的印象，所以不能用手捂眼这种方式来逃避，而且张雯还时不时的把脸探到启明眼前，确认启明没有闭着眼假装看。
    这时候启明还强忍着恐惧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呵呵，真好看。”
    “是么？那我们下周来看第二部吧，第一部太温柔了”张雯捂着嘴偷笑；
    “ 。。。。”
    “启明，你要是害怕就拉着我的手吧”张雯把手向上摊开放在了座位中间，启明像被揭穿谎话的小孩子，又有点像《围城》里被苏小姐暗示的方鸿渐，虽然电影的内容又血腥又残忍，但忽明忽暗的屏幕的灯光效果却还是营造了些浪漫效果，于是，在电影里主人公被肢解的惨叫声伴奏下，启明苦笑地拉住了张雯的手，张雯的手凉凉的，温度比自己想象低了很多，好奇地扭头去看拉在一起的手，“怎么了？”
    “额，我以为牵手后手会变得像脸一样烫”单纯幼稚的话让张雯又像孩子一样灿烂的微笑，启明突然童心大起，“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吧。”
    “好啊”启明我这张雯的手开始讲，
    “小明有一天去看望他生病的奶奶了，他奶奶让小明帮他”
    “启明，小明就是你吧？”张文调皮地打断启明像朗诵诗歌一样讲述的鬼故事，启明伸出左手去揪张雯的耳朵，不让她打断自己，重新找回感觉后继续讲述，“奶奶让小明帮他冲杯茶给他，于是小明去了，但回来的时候，小明却发现自己的奶奶居然有三只手”启明伸出三根指头增强恐怖氛围，但这么一伸反而闲的更幼稚可爱，张雯笑的更厉害了，“奶奶，你怎么有三只手；什么？，三只手？第三只手在哪里啊？那只手在在”启明用低沉的声音拖长“在”字，突然大喊了一声“这里”，同时把拉着张雯的手迅速送到了张雯眼前。
    “啊”一声短暂尖锐的女生尖叫划破整个观众席沉寂的空气，前面的人纷纷扭头，齐刷刷地要用幽怨的眼神杀掉这对制造噪音的小青年，张雯拉着因为成功吓到自己而得意洋洋的启明往外跑，张雯没想到启明到了最后居然还能吓到自己，但又为这个故事简单到幼稚的剧情而笑的直不起腰，他们两个牵着手，一句话也不说地沿着路边走。
    电影院是县文化城的组成一部分，两个人沿着广场走，暗淡的路灯在两个刚看完恐怖片的学生眼中充满了惊悚气息，但相比电影的情节，外面微风吹拂，诡异灯光的景象要比电影院里面浪漫的多；启明想说些什么，总觉得所有女生都是像周欣那样，最受不了话题的中断，无话可说的沉寂；启明伴随着紧张的心跳终于想起话头，抱着打破尴尬地目的，正准备说，张雯却边看着要张嘴的启明，边伸出细长的食指放在嘴唇，发出“嘘”的声音，示意启明不要说话，而只是边走边微笑地看着启明，走着走着启明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种沉默，不用担心说错话，好像无论多轻松愉悦的谈话都和这种无言没有可比性，启明想起《半生缘》里沈世均第一次送曼帧时，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的路程中反而也有一种乐趣。
    “明天见”启明把张雯送到家后，女生微笑着说了从出电影院开始起的第一句话，启明慢慢地松开了手，说了再见后转过身朝路口走去，快出路口时，启明回过头去看了下，张雯依然站在那里，启明笑着举起胳膊向张雯挥手告别，走过路口骑上车向家骑去。
    班里的情侣越来越多，原来的情侣也越来越恩爱，学生们就用这样的方式，向冯俊杰展示他上学期关于爱情演讲的效果；启明惊讶的发现，在自己眼里道德很不高尚的王博文也有了女朋友，那天启明刚刚打球回来，看到王博文边上坐了一个个子矮矮的女生，矮也是因为和王博文对比起来，他190的身高把自己身边的女生映衬的如同侏儒一样，启明从来没见过这个女生，以为是转来的新同学，好奇地像张雯询问。张雯虽然在启明看来性格很特别，但毕竟还是女生，就像天生就带着八卦的基因一样；还没开始讲就先喝几口水；做好了讲到口干舌燥的准备，然后才开始讲述她听到的版本。
    “有一天呢，王博文寂寞了，于是他在学校论坛上发了一个帖子，“看电影，求陪同”，让人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这个2b发的2b帖子不但有人回了，而且回的内容居然是“我愿意”，别人那种一来二去才确定的恋爱关系和人家比起来实在弱爆了，他们俩是“一去”就做恋人了，直接省掉了一来一去；哪有我们浪漫，是吧？”
    “哦”张雯过快的语速让启明有些跟不上节奏，木然的答了一声，这种态度立刻被张雯判断为对感情的不够重视，使劲拧着启明的胳膊；启明对王博文这种网上奇遇唏嘘不已，他一直都觉得，在现实里跟人还没什么可聊的，居然跑到网上去聊，这听起来挺像自己读过的文章中提到的：跟爱的人吵架，和陌生人说心里话。但启明就是一口咬定王博文不是怀着这么文艺的心去网上聊天的，王博文把自己的女朋友带到班里，像是要展示给班里的人看一样，但却又装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样子，东张西望地期待着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像拿了块遮羞布全盖住自己，却又不停地往上面扎窟窿，搞朦胧美。张雯来到学校后不再去提那天两人一起看电影的事，仿佛又回到了同桌关系，启明追求最大麦穗，最幸福爱情的决心已经强烈的被张雯撼动了，这份暧昧的关系也被两人有默契地暂时悄悄放下不提了。
    学校不久就开始举办了高二的篮球赛，启明的班，热爱篮球的人一点也不少，甚至能配齐一套足球队的阵容，还带上教练。。。但就是没什么会打球的人，启明被选为成员出战还算可以接受，而一米六的瑞年居然也成了首发，这让启明对篮球赛彻底绝望，只盼自己班能赶快被淘汰，早死早超生。
    但启明的队友们却不这么想，瑞年甚至开始构思获奖感言，体育委员也在网上订购全班的球衣；买回来之后，启明穿上最小的球衣正好到膝盖，尺码误差大的让人吐血，看着碎花洋裙式的球衣，体育委员和同学们经过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的讨论，制定了一个看到球衣第一眼就想到的解决方案——退回去换；球衣的挫折和抽签选对手比起来都不算阻碍了，体育委员被同学们戏称“阎罗之手”，随手一抽就抽到了高二年纪里实力最强的队伍；满足了启明马上被淘汰的小愿望，那支队伍的主力就是校园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的林东；打球好，长得帅。比赛那天下午，观众围满了整个球场，而且还有很多来看林东的女生。
    比赛那天下午，观众们早早就站到露天篮球场边上等候，因为身高相同，启明被体育委员派去防守林东；启明虽然因为实力差距太大而不太乐意，但想到那么多人来看林东，观众肯定都多少会看到防守林东的自己，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就在球员陆陆续续集中到球场中央的时候，林东在很多人的注视下，笑着把裤子口袋里的钥匙拿出来，扔给了球场边上的一个女生，启明顺着钥匙的轨迹去看，当看到女生时；启明感觉像是不能动了一样，张雯手里拿着林东的钥匙，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们怎么认识？他们什么关系？林东这算什么意思？。。。”脑袋变得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一样，各种问题充斥其中，碰撞着产生各种猜疑，难过；他没想过，自己对张雯的喜欢，居然是以这种方式来变得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