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命魂

10、前缘

    
    阿摽出现在夏醴面前时,夏醴面露微笑,“原来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很美!”
    “多谢。”
    夏醴递了杯茶给她,“他又让你来我这儿?”她猜测阿摽是华湮的人,前面来到她身边,多半也是得了他的命令。
    阿摽接了,“是,他担忧你的安危。”
    夏醴笑,“我躲在这儿,有什么好担忧的呢?他……还在瑞都?”
    “是。”
    赵管家时不时望望屋中,只大约望见一红一白两个人影。说来也奇怪,最近老有奇人来寻小姐,前些时日来的那位公子就不说了,今日来的这位姑娘,一身红衣,脸看上去冷冷的,哪里像寻常女儿家娇娇的样子。
    不过听说是小姐以前的近身侍卫,赵管家便肃然起敬了。身为侍卫自然是要冷冷的,才能保护得了小姐,不过就是穿得太艳了些,长得好看了些。但小姐都没说什么,他一个管家也不好对小姐的人指指点点。
    如此,阿摽又在夏醴身边留了下来,此次华湮未封她妖力,只让她自己敛了气息,没事不要用妖法,阿摽也照做着。
    大雨连天地下,夏醴去不了瑞都,也不好出门,除了听每日送信的兵士讲讲前线的情况,便是与阿摽说说话。
    这日,赵夏找到些酒,温好让丫鬟端给了夏醴,夏醴便与阿摽对饮起来。人喝了酒,就会放得开些。
    夏醴便问了想问未问的问题:“你与他,是何关系?”
    阿摽正拿着酒杯在鼻下闻,酒香悠悠,她好像有三百多年没饮过酒了,而三百年前的那次,还是与眼前的这个人,而这个人如今,已没了那段记忆。
    她其实有些不懂,这些寿命有限的人,隔数十年便要重来一次的人,脆弱无比的人,为何会是天地间合理的存在,而他们靠自己苦修的妖,反而要被赶尽杀绝。
    听到夏醴的问题,阿摽拉回思绪,放下酒杯道:“我与他说白了就像一场交易,我帮他做事,他再帮我做我想做的事。我与他之间的关系,远不如我与你之间深。”
    “是吗?”夏醴有了兴趣,不知自己与她竟有过怎样的纠葛。
    阿摽平静道:“我是一只梅花妖,成形之日遭他妹妹追杀——他们神对妖总是杀之而后快的——我受了重伤,逃到你的屋子里,你便将我救了。”
    夏醴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经历,但有过华湮的经验,她便猜到,阿摽说的或许是她的前世。她问她:“那时的我是什么?也是只妖么?”
    阿摽摇头,“妖怎能轮回投生呢?那时的你也是一个人,一个独居于深山的女孩,比你现在小个四五岁的样子。”
    夏醴笑,“那我怎么敢救你呢?”
    阿摽道:“我也不知,或许你不知道我是一只妖吧。”
    “后来呢?”
    “后来他便寻了来,我以为他是来杀我的,却不想他竟是来娶你的。”
    夏醴奇道:“他一个天神,为何要娶我一个凡人呢?”
    阿摽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我也不知,我伤重经不起风雪,藏在你家中几日,待他离开便逃去别的地方疗伤。待我伤好些回去时,你们已经成了婚。”
    夏醴为她斟酒,继续问:“再后来呢?”
    “再后来,”阿摽又将手中酒一饮而尽,“你似乎被一个女妖拐到了一个凡人去不了的地方受了伤,我恰好碰见给了他一个可给你疗伤的果子,最后却害得你早逝。”
    说及此处,阿摽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敬夏醴道:“阿醴,我欠你句道歉,对不住。”说罢自己将那杯酒干了。
    夏醴全没有记忆,感觉在听别人的故事,自然不怪她,只觉得故事中那个女子的命运,神奇而又有些哀伤。
    她也将那杯酒一干而尽,道:“我都不记得了,不怪你。只是听你这么说,总觉得那个女子与他的故事似乎是由你而起,也是因你而终。”她无法将那个女子的经历往自己身上套,只能称前世的自己“那个女子”。
    阿摽又饮了一杯,“什么‘那个女子’?那是你自己啊,阿桑,阿醴,你不怪我便好,不怪我便好。”
    饮了些酒,夏醴当夜睡得有些熟,当阿摽将她摇醒时,她还懵懵的不知发生了何事。
    阿摽唤她:“阿醴,快醒醒,发水灾了!”
    夏醴看看塌下渐渐涨高的水面,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下子坐起来,却不知该怎么办。
    阿摽安慰她:“没事,别怕,先下去,只是有点凉而已。”
    夏醴镇定下来,伸脚下地,已经深冬,自然寒凉无比。但现下情况紧急,她忍者涉水走出屋子,赵夏夫妇并几个妇人、小厮已在外面院中,见夏醴出来,急忙道:“小姐没事罢?”
    夏醴摇头,“没事。”
    赵夏命人牵来几匹马,让夏醴上马。
    夏醴看到附近屋子陆续有人出来,便道:“我不用了,赵管家快命人将村里人全叫醒,让大家收拾些东西,咱们村口集合。这些马用来驼行礼罢。”
    说罢,夏醴便由阿摽扶着向村口去了,赵夏追不上,便先按小姐说的做。
    水灾事大,不快些便可能危及性命。不一会儿,村里人便悉数收拾好聚集到了村口。
    夏醴对着村民及瑞都逃过来的老弱妇孺们道:“此处地势低,暂时不能再待了,我们现在要往西北去,那边地势高些,短时间内应不会淹到。
    “这样,赵管家,你带着大家往西北去,我与阿摽姑娘一起回瑞都,告诉他们大家的情形,以免大家在瑞都的亲人担心。”
    赵夏当然不同意她的做法:“瑞都危险,小姐可千万不能回去,我们叫个人回去报信便是,小姐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罢。”
    她走向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摸摸她怀里的孩子道:“我想去瑞都。因为那里有我的兄长,他为了保护我,还在那里死守,我只有他了,我想回去。我会将你们都安好的消息告诉你们的亲人。”
    “夏小姐,我随你回去。”一个妇人道。
    “我也随你回去。”随后,陆续有人道。
    “不可,”夏醴道,“你们还有老人幼子需要照顾,不能跟我回去。”而且回去的人太多,怕会影响军心。
    赵夏看得着急,“小姐,战争结束前,公子命你无论如何不能回瑞都的呀!”
    夏醴问他,“赵管家便放心兄长一个人在瑞都么?”
    赵夏道:“自然是不放心,可……”
    “那便走吧,早些走到,便早些不用泡在这冷水里。我有阿摽陪着足够了,她的本事,你们早有耳闻的。”夏醴说罢便率先由阿摽扶着走了,赵夏犹豫了两下,还是照夏醴说的,带着大家往西北去了。
    夏尹不知自家小妹正过来,还忙着抢救城中还未撤走的百姓和军队的粮草等物。
    萧乾让人将东南边的堤坝挖了,护城河里的水流到此处便涌出来将瑞都淹了。初时,刚决堤的河水奔涌着向西北地处去,将城中好些房屋都冲毁了,好在城中百姓大多早就迁走。水势渐渐小了之后,只是将城的北边大部分浸在了水中,城门在东南,水还未漫过来。
    只是地势更低处的百姓必然遭难,庄稼粮食都毁于一旦了。不止百姓遭殃,军队后续的粮草也会是个问题。
    眼看危及这么多凡人的性命,华湮自不能再袖手旁观。
    这场战争确是萧乾命中应有的一战,只不过提早了几年。华湮掌管凡人命格的这两万多年里,因种种原因也出现过事件提早或滞后的情形,这时华湮便稍稍改动一些因素将其他事件调整,然后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因而这场战争,若是没有反常之处,他本不打算正面阻止。但如今都襄用胁迫巫族人,利用与天神间得盟约,使得洪水爆发,将致千万不应丧命的人丧命,他必须出手。
    他一边命河伯、海君疏导泛滥的洪水,放青鸟传信给云中君。自己则提出宵练剑,劈向祭台,看是否能破了法阵。
    却见祭台轰然倒塌,祭台上的白衣女子滚到地上,受了伤。
    都襄在华湮出现时便看见了他,他拔剑要劈,他也由着他去,未驱动法阵。见他劈完拿着剑停在空中,都襄便朝他走了几步道:“天神大人莫要冲动,待会儿伤了无辜可就不好了。”
    这些天都匀未曾好好休息过,又受了伤,便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华湮看着都襄,“你胁迫巫族人祈雨,引发洪灾致千万无辜百姓受难,我可以杀你。”
    “不不不,”都襄笑道,“这都是萧乾的主意,我只不过是听他话求些雨而已,挖了堤坝的是萧乾的人,这事儿不能算到我头上。再说了,战争嘛,死些人是常有的事儿。”
    他这般狡辩,华湮压根不信,却碍于巫族人在他手中,不能轻举妄动。华湮便道:“那你便不许再求雨,若再求,我便杀了你。”
    都襄不置可否。
    华湮问他:“你可听清楚了?”
    都襄笑,“听清楚了。”
    华湮便转身腾空走了,走了没多远,天上又下起雨来。回去一看,果然都襄又强行将那巫女押起,就在毁坏的祭台旁逼迫她舞起来。
    都匀动得很吃力,祭舞已不再连贯,天上也应着她的节奏,断断续续下着雨。她的身上全是疲倦与疼痛,但她不能停下,否则她的族人便性命不保。
    华湮的宵练还在手中,他食指、中指在剑刃上一擦,剑刃上便沾了他的血。人乃天神所创,天神杀人,必以自己的血为祭。
    华湮闪身出现在地面,却发现都襄已与另两只妖身处法阵之中。华湮去刺那法阵,那法阵又运转起来,将他震得退后稍许。
    都襄便对华湮道:“天神大人莫要着急,听我讲几句话我便出来。”
    华湮不动声色看着他,都襄便道:“此阵名唤回安阵,将阵中人层层包裹起来,像天神这般有灵力的人靠近,便会唤醒阵法,借天神的灵力来阻挡你自己,灵力越高自然受到的阻挡便越大。你若不用灵力走进来,你前脚踏进这阵法中,后脚便会被我请来的这两位伙伴杀死。”
    华湮皱眉,脑中思索着计策。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