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酌答案

    
    周言笑着谢了幕就下台去了。不过看周围的反应，还有前面评委老师的反应，似乎对周言的印象不错。/p
    接下来就只剩那个女生的。/p
    我又想起在后台看到她的时候，虽然她在跟朋友在调试吉他，但我却注意到了她们两人眼底的那抹沉重，因此，我很期待她的出场。/p
    周言下台后，萌萌也站起来拉着周言的妈妈往后台去了。/p
    这时，主持人上台报幕，介绍最后出场参赛者，只是他的神情有些怪异，他说，接下来出场的是双人组合——可人姐妹。但今天比赛有些特殊，向来形影不离，在一场场复赛中披荆斩棘，一路携手闯关到决赛的姐妹花，由于其中一名参赛者出现了一些意外，所以，今天的决赛只有一位参赛者出场。/p
    接着，主持人说：“有请我们的参赛选手，可人姐妹的可织，带来她们的参赛歌曲——《毕业请假条》。”/p
    说完，他就让出了舞台。/p
    最后出场的是那个清秀的女生，她从后台中抱紧吉他缓缓的走到台中央，她似乎有些紧张，神情有些拧巴。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握住麦克风解释了原因。/p
    原来，台上的女生叫可织，与另一名参赛者彤彤是大四的学生。可就在决赛的前两天，彤彤不小心遭遇了车祸，现在人抢救回来了，可是还处于昏迷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原本可织想放弃比赛的，但是，她一想到自己跟彤彤为了这场决赛做的所有准备，想到她们熬了无数个夜精心写出的歌词跟谱的曲子，她们花了很长时间不断修改、排练。她实在不忍心放弃这个机会。/p
    可织说，她们还有一个学期就要离开学校奔向社会面临未来的考验，她们原本是想借这个舞台为自己的青春校园提前画上一个句号，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故。她说，彤彤跟她一样，特别期待这场决赛，还说彤彤在得知自己进入决赛的时候兴奋的睡不着觉。/p
    她说，决赛的参赛曲目是彤彤很认真很认真的去写的，无论是歌词还是谱曲都是彤彤的呕心之作，她不想让彤彤的期望付诸东流。所以，今天她一个人来了，连同彤彤的那一份，一起努力加油。/p
    可织抱着吉他，深吸了一口气，扬起笑容将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她轻拍着吉他打着拍子，然后拨弄起琴弦，悠扬的曲调从她手中轻轻柔柔的飘了出来，飘入在场所有人的耳里。她闭着眼悠悠的唱了起来——/p
    小纸条递悄悄话/p
    把表白装进橡皮擦/p
    小说看到了哪一节/p
    那枚别在扉页的书签/p
    采撷片片树叶涂满祝愿/p
    每张桌面都放上一片并画上笑脸/p
    最后一次抄下黑板上的课题作纪念/p
    认真的/p
    一字一句写下了答案泪流满面/p
    这次我们集体请了个假/p
    请一场毕业没有归期的假/p
    告别悠悠岁月悠悠的你还有悠悠的他/p
    原谅我不说再见的话/p
    愿年少的憧憬在记忆的流年里辗转成花/p
    /p
    走过六年的懵懂/p
    也做过三年的美梦/p
    满载着三年的青春/p
    难得收获四年的感动/p
    纵有千般不舍泪眼朦胧/p
    在关上宿舍的门时心里突然落空/p
    拖着行李走出校园那一刻我会回头/p
    别担心/p
    我会记得你的名字是几横几勾/p
    这次我们集体请了个假/p
    请一场毕业没有归期的假/p
    告别悠悠岁月悠悠的你还有悠悠的他/p
    原谅我不说再见的话/p
    愿年少的憧憬在记忆的流年里辗转成花/p
    即将告别悠悠岁月难忘的你不敢告白的他/p
    原谅我不想说再见的话/p
    愿悠悠的回忆散落在匆匆流年辗转成花/p
    /p
    踏上人生的征途/p
    祝君一路顺风/p
    余生安好安好/p
    未来相逢相逢/p
    /p
    唱完后，全场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连萌萌都忍不住担忧起周言来，她说，这女生唱得好厉害，好怕周言会输。/p
    其实萌萌说的没错，五强之中，我觉得可织才是周言的强敌。不可否认她朋友的事让人很同情，但是只要你听她的歌声还有仔细的去聆听她所唱的曲目，感受歌词描绘出的意境，你就会发现，有种东西就叫做“实力”。她的歌声很清浅，仿佛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将人深吸进去，让人不自觉的陷入了即将毕业的那段迷茫和期待未来的时光中。/p
    最后的最后，那位名叫可织的女孩赢得了冠军，获得了正式出道的机会。/p
    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周言也服气的说，那女生是真的有实力，配得上这个冠军的头衔。他还说，虽然输了比赛，但他更坚定了最初的梦想。/p
    难得的是，周言的父母不但不反对，还鼓励他往自己想要的生活去努力，去前进。/p
    只能说，父母与子女的“对战”，永远都是父母输，因为爱……/p
    离开赛场的时候，周言跟萌萌走在后面，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话语。可织突然走过来，她对周言说：“你是个可敬的对手！”/p
    周言淡淡的笑了笑，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没说什么，牵起萌萌的手朝我们走过来了。/p
    我想，周言跟我一样，在那女孩眼中看到了一丝青春的懵懂吧，而周言直接用行动拒绝了这份来不及萌芽的种子，只是天真的萌萌似乎没发现，但我却觉得她并非没有发现，她只是遵循了自己的内心，将选择权交给了周言，因此，她才会在周言主动牵她的手的时候笑得那么灿烂……/p
    我看了下时间，才九点多，于是我定了个酒楼包厢请大家吃饭。吃完饭后周言的父母提出要送我跟孟婆回去，被我们婉拒了。看着他们驾车离开后我才跟孟婆打了车回去。回去路上孟婆说想喝点酒，于是我提出到商店买材料回家里的楼顶上调来喝，孟婆没有意见。/p
    我们在小区门口停了车，在门口24小时商店买了调酒用的材料，然后慢悠悠的往家里走去。/p
    一路上，孟婆都没有再说过话，她的神情似在沉思，似在追忆。/p
    “孟婆……”/p
    “嗯？”/p
    “没事了。”/p
    我终究没问出口。/p
    回到家洗完澡后，我们拿着材料跟调酒器上了楼顶，却发现楼顶被物业给锁住了。往常都不上锁的楼顶，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反常。最后，我们不得不将阵地挪到了家里的阳台上。/p
    我家有两个阳台，一个是专门晾衣服的，一个是休闲的落地窗阳台，平时可以在那躺着吹着风，或者关上窗户观赏外面的风景。我们将阳台的桌椅都挪开，空出了一片地。为了防止地上冰凉，我特点找来了一张地毡铺在上面，然后将调酒的各种材料包括调酒器都搁在了地毡上。做完这些后，我们才盘膝而坐。/p
    “孟婆，你来往生吧已经快两年了，现在，想学‘答案’了吗？”我试探性的问。/p
    闻言，孟婆盯着我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抚摸挂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过了很久很久，她才轻声的回答：“不了。”/p
    声音有点迷茫，有些哽咽。/p
    我不知道孟婆的故事，却看到了她的执着，只是那份执着，估计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执着那个人，还是执着当初的自己。其实我带她去看比赛的目的，有一部分是想通过歌词让她看清楚，自己心里被遮住的那部分。至于她愿不愿意拨开遮住的那层面纱，那就由她自己来决定了。/p
    不过很显然，她还不愿意醒来，像我一样……/p
    “好吧，那今天我们就放纵一下自己，乱调吧，看看最终的味道是怎样的，如何？”/p
    “好。”/p
    我们将50毫升的金酒倒进雪克壶中，然后混入20毫升的白兰地、半盎司伏特加，然后跑到冰箱里取来了冰块，加进去，摇晃了十秒后，灌入雪碧，又挤了两滴柠檬汁进去，觉得不够，于是又捏了一点芹菜的汁进去。孟婆非要加半盎司的糖浆，可是我们悲催的发现冰箱里存放的糖浆已经用完了，本来想再煮一些，但孟婆说等不及了，于是，我们破天荒的倒了一勺白砂糖进去，然后继续摇晃雪克壶。/p
    场面非常搞笑，不过我们不会在意，本来也是想胡来的，开开心心的多好，将那些烦恼全都抛弃脑后，暂时忘却前尘。/p
    直至摇匀后，我们才将调好的不知道什么味道的酒平均倒在了两个威士忌杯中，加入四块冰块铺底，然后抓了一把薄荷叶拍了拍，让它散发出香味，放入酒里用调酒棒搅匀，然后又再夹入几块冰块覆盖在上面，最后用橄榄装饰在上面。/p
    看着这杯漂浮着气泡的透明略带一丝丝青色的鸡尾酒，我忽然笑了起来。/p
    “太乱来了。”孟婆说道，语气却波澜不惊。/p
    “偶尔一次，不为过。”我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说，“一起尝下味道吧。”/p
    孟婆端起酒杯与我手中的杯子轻轻的相碰，然后我们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小口。下一秒，我们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嫌弃的表情。/p
    “好难喝。”孟婆说道。/p
    “是啊，真的好难喝。”/p
    我笑着轻轻的摇晃着头，有些无奈的看着手中难以下咽的鸡尾酒，忽然，我想起了许多年前，头一次调酒的时候，好像也是跟今天一样，调制出来的酒杂乱而难喝。/p
    只是那时的心情，是愉快的/p
    当年的那杯酒，我没有喝完，就像下半生过得如此不圆满。今晚，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想将手中的这杯酒一饮而尽。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比自己的思想还要诚实，因此，在孟婆平静的目光中，我竟然将这杯难以下咽的鸡尾酒全部灌入了口中。待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的眼眶已经不知不觉的落下了两行冰凉的泪水/p
    “你没事吧？”/p
    淡淡的一句问候，没有诧异，更没有疑惑，让我忍不住问出了一句：“孟婆，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你留在往生吧吗？“/p
    “知道。”/p
    我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个答案，她说，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不是吗？/p
    轻描淡写的一句反问反而让我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自嘲的笑了起来，用衣袖不顾形象的抹掉了泪水，说：“是啊，我们是同一类人。”/p
    我们是同一类人，同一类欺骗了自己的人，就像那杯“答案”，我们终究不敢去喝。/p
    我们不知道答案吗？/p
    不啊，我们知道的。/p
    就像身体比思想更诚实一样，我们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们不敢去触碰罢了。/p
    只是我终究没敢问那句话，其实我很想问：孟婆，你后悔吗？/p
    孟婆看着我，什么都没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喝完后，我从她的眼眶里看到了一丝渗透的光亮。她说，再调一次吧，也像这杯一样，乱调一通。我轻笑了一下，说了句“等等”，然后站起来回大厅上从冰箱里取出了剩半根的苦瓜，将它放在榨汁机里榨出了汁，然后又重新回到阳台上。/p
    孟婆看着我手中的苦瓜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p
    我们又开始胡乱调制了一杯略带青色的鸡尾酒出来，尝了一口，又是难以下咽的那种。正巧这时小智回来了。我看了下时间，才不到十二点。我问他怎么那么早回来？他说，他不想在外面过夜。说完后就开始换起了拖鞋。而在他换鞋的时候，孟婆看了一眼手中的鸡尾酒，然后瞟了一眼小智，又给了我一个眼神。我忽然觉得，孟婆也有些小奸诈，今晚的她有些不同，不同往日的沉闷，不同以往的冷漠孤独。不过很合拍的是，我也想这么做。/p
    于是，我将准备回房间休息的小智叫来了阳台，将手中的鸡尾酒递给他，说这是我们新研究出来的鸡尾酒，让他品尝一下味道，看看如何。小智不疑有他，接过酒杯就喝了一口，接过下一秒脸色就变了，苦涩的味道让他俊朗又略带幼嫩的脸都皱在了一起。他吐槽说怎么那么苦？然后孟婆端起了旁边的苦瓜汁，哭笑不得的说，因为我们放了三盎司的苦瓜汁。听完后，小智的脸就像生啃了一根苦瓜一样难看。/p
    许是觉得不够过瘾，然后我们将小智也搬入了乱调酒的行列当中，三人将那两杯苦得命的鸡尾酒倒掉，然后又取来了一个威士忌杯，重新调制。/p
    我从来都不知道，开心与悲伤可以在一瞬间交替。/p
    我也忘了，有多少年不曾像这一刻这样，空气中漂浮着暖暖的温度，温暖着这个寒冷的冬天。/p
    这一晚，这间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又突然陷入几年沉寂的屋子，又重新注入了不同的笑声，蔓延在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p
    因为，有我、有孟婆、有小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