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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到了曹皇后的华诞。陈三复和野利连同其他诸国使臣一大早便动身前往皇城。众人先是到枢密院的礼房根据礼单交付贺礼,然后再前往集英殿朝贺皇帝及皇后。
贺礼交割完毕后,陈三复等便来皇宫外,等候进宫朝参。
入宫后,宰执、亲王、宗室、文武百官依次而入,集于集英殿之内,于毡道两侧分列祗立。
须臾,殿外便有礼官唱名:“皇帝陛下驾到。”然后就见一人自龙辇下来,他头戴通天冠,身着绛纱圆领袍服——这便是皇帝了。其人肤色白润,胡须经过了精心的打理,上唇两撇昂扬上翘,下唇之下只一点。在黄伞羽扇的围拥下,皇帝踏着红毡往大殿走来。红毡上铺满了前驱的两个太监所撒的时令花瓣。
待皇帝坐定后,礼官又唱名道:“皇后殿下驾到。”接着,皇后从凤辇上缓步下来,她头戴凤冠,身着青色凤纹交领长袍,双手平端着款段而行。身后两队由宫女擎伞张盖,簇拥着她直往殿内走去。曹皇后生得一张凝脂般的鹅蛋脸,配上两弯柳叶眉,一双杏仁眼,樱桃小嘴无脂而润,娇而不媚,与曹三娘一般也是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绝色女子,但是其虽则青春少艾,却自然一股端稳平和之气。
此时皇帝危坐于玉座之上,仪容端正,气宇轩昂,凛若天神。在他的玉座旁边另设了一个座位,较玉座稍小一些,位置略微靠后。曹皇后在宫女太监的导引下,敛袂端然入座。
皇帝、皇后坐定后。宰执、亲王、宗室、文武百官依次朝贺。礼毕后,再度归位,肃然而立。接下来,诸国大使们依次觐见。先是大辽使臣。其正使头顶金冠,状如荷叶;身着紫色窄袍,腰扎金蹀躞带。他右足下跪,左脚立,双手着肩而拜。其副使头戴展角幞头,身着圆领绯袍,行跪拜礼。然后便是西夏的陈三复和野利。两人皆头戴金冠,腰缚金质蹀躞带,身着绯色窄衣小袖。然而他们并不行礼,只是叉手而拜。虽则这是定例,但是其举止之间透出的桀骜不驯惹得诸大臣一片骚动。皇帝微微一笑,抬手安抚,恬不以意。诸大臣这才止息了不满之声,但无不怒目以视。陈三复却镇定自若,视若无睹。礼毕后,他们即站于辽国使臣之后。第三位觐见的高丽使臣,其服饰礼仪一如宋朝,便不赘述。再然后,便是回纥诸部,其人浓须高鼻,头缠锦帛,身披锦布,行跪拜礼。接下来,于阗、三佛齐、南蛮诸部落、真腊、大理、大石等国依次以礼相拜、归位。
觐见之礼已毕,已是午后申时。众人各自住所更换常服,然后再度入宫,领受皇帝及皇后的赐宴。
与此同时,朱雀街两边的商家也在准备着晚上的庆典活动。
李去贫诸事已调排停妥,刚遣散众人,正准备休息片刻。突然一个家丁坌息而入——
“禀郎君,方才阿郎托人带话来说今天晚上的‘观游会’他也要参加。请示郎君,该如何区处?是否重新调排坐次?”
“这个嘛……”李去贫起身在房中蹀踱半晌,方道:“不用重新调排坐次,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
约摸酉时四刻,御宴开始。只见轩昂壮丽的集英殿内,灯烛辉煌,耀若白昼。几案罗列,井井如畦。
百官众使按次入座已定,紧接着,教坊诸乐队入殿献艺。其服饰以紫、绯、绿三色为主。先是一队宫样打扮的女子抱着数十面琵琶进来,继尔笙、箫、埙、笛等次第入殿,鳞次排定。位于乐队第一排的,是两部箜篌。其形如半边梳子,通身墨漆,刻花藤为纹,以金漆描充,底下伸出一足,作为支撑,通体高三尺有余。两位容貌韶秀的少女抱着箜篌,跪坐于丝垫之上,舒出两条雪白的手臂,交替勾拨琴弦。只听弦声泠泠,如一泓清泉,涤心润脾,闻者无不惬然。前奏甫毕,一彩衣少女翩跹入殿,立于殿中,和着箜篌引吭而歌。其声清越,刚柔应节,旋屋绕梁,使人魂魄飞越。
一歌既阙,诸乐并作,舞伎们随即雁行入殿。乐声纷而不乱,舞者多而有序。其调既明快,舞亦倜傥,又别是一般风味。看得诸人目不遐接,陶陶然魂不守舍。
再其后便是耍杂技、乐器独奏、合奏等等不一而足。
歌舞数巡下来,酒食已换过多套,宴会暂停,众人各去指定的房间稍事休息。
曹公一家进了专为宗亲贵族安排的休息室,迎面就见一人龙骧虎步,笑盈盈地朝他们走了过来。此人身穿圆领红蟒袍,头戴黑色垂角幞头,颔下一部浓须。他就是宋太宗的第八子,原名赵元俨,现封荆王。他隔着两三丈远便招呼道:“曹公,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乎?”
曹公连忙拱手道:“多谢殿下挂念,下官不胜荣幸。”
及至荆王到了面前,曹夫人连忙万福道:“妾参见殿下。”
荆王连忙拱手道:“无须多礼。”
这边,曹公连忙介绍自已的三个子女道:“这是犬子,大的贱名‘云曦’,小的贱名‘云??’,这是小女,贱名‘云?S’。”
曹云曦兄弟两人今天全都穿着青色圆领袍服,头戴黑色垂角幞头。曹三娘则是一袭藕色交领半臂齐腰襦裙,梳着双平髻。三人恭恭敬敬地向荆王行作揖、万福之礼。
荆王还了半礼,望着三人,抚着手掌,摇头赞叹道:“曹公好福气!令郎、令千金殆是天人。古人所谓‘琳琅满目’想亦不过此。”
曹公夫妇连连谦逊不迭——“谬赞了。”
荆王又道:“两相形照,小犬可是愧死了!——这是幼子,贱名‘允恭’。”他一说完,身边立着的一位穿着褐色圆领长袍、头戴黑色垂角幞头的少年便上前作辑施礼。但见此少年生得剑眉星目、玉面红唇,风姿表表。
彼此见礼过后,赵允恭特意向三娘看了一眼,颇有些倾慕之意。然后众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跟手就有太监进来通报说是宴会马上就要再开了,于是众人俱各整饰衣衿再度入席。
当是时,皇城之中自是歌舞升平,一派富丽。而外城亦沉浸在这“普天同庆”的欢乐之中。天空中,烟火千树;地面上,花灯万盏。此时的朱雀街更是人潮汹涌,流光溢彩。街面上歌舞百戏、锣鼓喧阗。除了孩子们在其中奔逐嬉戏,再杂以大人们的呵禁声、喝采声、热热闹闹,欢若鼎沸。
然而于此祥和之境不太协调的是——在东京城东南角的纱帽山下,某个僻静的角落里,一杆大旗迎风猎猎招展。大旗之后威风凛凛地站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钱展升率领的纠察部神兵和城隍、土地之属。
“情况如何了?”队伍前端的钱展升踞坐在马扎上,问戌余道。
“下官问问。”戌余朝山巅打个呼哨,山巅一人自顶一跃而下,落于钱展升身边,单膝跪禀道:“禀将军,兵力配置皆已就位。”
“甚好!只待黑翼那厮一出现,我们便全体出动,一举将其剿除!”钱展踔厉风发道。
“喏!”众将士响应如雷。当然,秦屈降一派是不去招架的。
从空中俯瞰而下,除了东南角的纠察部外,在西南、西北、东北各隐蔽处,同样集结了大批的神兵天将。其一应俱是制式的明光金甲,剑戟森森、旌旗密密,方阵俨然,气势雄壮。
钱展升料定黑翼会乘乱起事,于是特意向天庭申调了这支天河戍卫,专为剿灭黑翼而来。
“将军,天河戍卫将军要求通话。”戌余捧着一只海螺状的东西过来道。
“又干什么?”钱展升不耐烦的接过来,往耳朵上一扣,劈口就道,“大哥,你又有什么事?”
海螺壳里传来戍卫将军疑心忡忡的话:“钱将军,您说我等这点兵力可能剿除得了应龙么?”
钱展升道:“那你什么意思?——还要再增兵吗?——拜托,你都能想到的事我这么英明神武会想不到?!我本来是想请玉帝调十万天河神兵来的,大家开开心心地把黑翼海扁一顿,然后开个庆功宴交流交流经验,培养培养感情,多好的事!结果被他一笔就给抹了,最后只应允了你们这三百菜鸟,叫我有什么办法?总之,大家尽力而为罗!”
戍卫将军哀怨道:“怎么这样!简直草菅人命嘛!都说‘穷寇莫追’,万一那黑翼被逼急了做‘困兽之斗’,我等不是遭殃了!而且听说应龙法力高强,破元神易如反掌!”
钱展升撇着嘴听他说完,突然挺起胸膛,锐气陈词道:“大丈夫,宁畏死耶!”
戍卫将军被驳得哑口无言,半晌嗫嚅道:“万一真的死了可怎么办?”
钱展升恝然道:“死了就再补充其他卫队进来罗。”说完,随手一撂道,“这群贪生怕死的!”
戌余打量下周围的环境道:“将军,为什么我们不选个好点的地方,您看这里乌漆抹黑的。”
钱展升瞅着他,低声骂道:“笨蛋!这里离皇城最远。而且一旦打起来,这座山还可以当屏障呢!傻了吧你。”
戌余抹汗道:“原来如此,将军真是高见!”
“切!真是英明!”秦屈降听了,嗤之以鼻。
城隍和土地两人对视,颓然无词,唯有悠然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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