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这是后半夜的时候,赵警官应该是审完了别人,又回到了这间审讯室。
审蒲微尘和林小梳的过程肯定跟审我的时候大同小异,这两位我可知道,没有一个是嘴上饶人的主。至于审阮辰,应该就更快了。阮辰不是我,面对赵警官这样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心理防线肯定很快就会崩溃,再加上我提供给他的线索,案情水落石出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赵警官坐回了我对面,一脸疲态。一夜没睡好觉,我估计我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我身上都还湿着呢,审讯室条件也不好,想眯一会都睡不着。
这种环境最能给犯人压力了,到底是哪位先辈想的这种损招,把审讯室建成这样。
赵警官拿了两杯热水,还冒着热气呢。他把其中一杯递给我,然后说:“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赵,赵天阑,本市警察局局长。”
“赵局长。”我端着纸杯暖手,平静地打了招呼。毕竟看到肩章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开口:“虽然您已经知道了我的基本信息,为表礼貌与重视,我也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叶凡安,我就一小律师,高不成低不就。”
“太谦虚了。”赵天阑放下纸杯,点了支烟。我也摸了摸兜里的烟,湿透了。我问他:“能不能给根烟?”
他把整包连着打火机都递了过来。红塔山,很便宜的烟。我还以为坐到了局长的位置,都抽的是软中华呢。看来初步判断,这位局长人品还可以?
我拿出一根点燃,然后把烟和打火机还给了他:“谢谢啊。说吧赵局长,把我扣这儿有什么事儿?”
赵天阑在桌沿上磕了磕烟灰:“今天发生的事情,在我有限的经历中,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已经超出我的认知了。但是我又不能不信,已经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这简直是一定的啊。”我叼着烟,有点口齿不清,“您是来跟我探讨玄学的?”
赵天阑摇了摇头,走了出去。不到一分钟,他就拿着一堆档案回来了,指间的烟已经没了。之所以用“堆”这个量词,是因为,实在是太多了......一摞档案袋,还有一堆散文件,一个案子会有这么多资料?那绝对是大案啊。
赵天阑把一堆资料卷宗都扔在我的面前:“这是一些基本资料,你先看看。”
坑我?我要是看了,这货再来一句“这是机密,你看了就要参与进来”之类的?我才不往坑里跳,谁跳谁脑抽。
我把文件推回赵天阑面前:“赵局长,恕我无能为力。我只是一名律师,查案还是得你们专业的来。”
“你觉得你表现出了多强的推理能力?别那么高看你自己。”赵天阑把卷宗文件又都推了回来,居然还顺带着嘲讽了我一下?!
紧接着,他说:“我是看中你的能力,非正常的能力。”
“其实很正常的......”
“写不到结案报告里的都不算正常。”
我觉得仿佛有一万头羊驼从我心头呼啸而过。赵天阑这话说的太明了。这他妈就不是一个正常的案子啊!如果坐在我对面的人不是局长的话我要掀桌子了!我刚从梁小伊的阴影里解脱出来啊喂!我单手拖着腮问他:“警察同志,您也信邪了吗?”
但是我能不管吗。一来,看看这方方正正的审讯室,我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里待着呢。要是不乖乖配合,谁知道梁小伊这个案子,他会不会在结案的时候摆我一道。二来,还是老话,渡冥灵,焚罪业,护世人......
我大概会被这个身为玄术者的职责束缚一辈子。想想就心累。
我掐了烟,一边整理着乱七八糟的卷宗,一边问:“说吧,赵局长。这么多,我一时之间也看不完,你先给我讲讲概况吧。如果你给我的这些玩意儿里都是一个案子,那你就别指望了,直接当无头案封了吧。你们查成这样都没破案,我就更白扯了。”
赵天阑又把烟和火递了过来。我也没客气,收了。我知道,他这是要开始讲了,给我烟就等于给我抓了一把瓜子。
得,说书的上线了,还是长篇评书。
“这些里面其实是四个案子,最早的一个发生在一年前,最晚的一个,就发生在上个月。”
“有人命吗?”我点着烟提问。
“四件都是人命案。”赵天阑叹着气回答我。
“怎么没听到传出来什么风声?”
“封锁了。”赵天阑又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案子是棘手。
“您说。”
“第一件案子发生的时候,我们没有刻意封锁,但是不是特别光彩的案子,所以局里内部也是说了尽量不要走漏风声,尤其是透给媒体。你知道的,现在的媒体太不负责任,乱引导民众,听风就是雨。当时死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被人先奸后杀,死得非常惨......具体的现场记录,包括后续调查,物证,照片什么的,还有笔录,卷宗里都有,你自己看去吧。凶手很快就抓到了,说来也奇怪,犯下这么大的案子,凶手还跟没事人似的,过的还挺开心。”
我学着赵天阑的样子,把烟灰磕在桌沿上:“典型的变态类罪犯,心理存在问题,是情杀吧?”
“是情杀。”他接着讲下去:“这个凶手已经三十五岁了,虽然没有家室,但是差不多比这个女孩儿大了二十岁啊。我们一直是把这个男人的心理当成恋童癖在找方向的,但是他一口咬定是那女孩先勾引的他。”
“凶手特别有钱?”我问道。好笑。这么大岁数,奔四的人了,人家小姑娘凭什么勾引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自古萝莉爱大叔?
“没有,甚至没有固定工作。”赵天阑此言一出,我就惊了。他继续说,“杀人什么都认了,只有感情纠葛的方面,他一口咬定是个女孩勾引的他,死活都不肯改口。但是既然凶手已经归案,送去判了也就完事了,这个案子就过了。最后的结果是,这个男人被判定存在精神问题,现在还在精神病院待着呢。”
“后面的几个案子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吗?”我抽了一口烟。听起来实在是没什么出奇的,不至于让赵天阑愁到这种地步。
“岂止是有关联,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赵天阑自己也点了一支烟,接着讲,“倒不是年龄之类的相同。死者的身份各有不同,一个二十四岁的小姐,一个三十二岁的高中老师,一个二十八岁的半仙儿。”
“半仙儿?!”我把烟在桌面上摁了。半仙儿,就两种可能,一种是招摇撞骗的,一种就是,同行啊!
“对。”赵天阑点了点头,“是个半仙儿。这四起案子里的死者都有几个共同点。一,都是孤儿。二,都有几分姿色。三,遇害前的一段时间都性情大变。四,都和凶手有情感纠葛。而凶手也无一例外,都说是被死者勾引。最后的判决结果,也都是有精神疾病。你说,这能不封锁吗?这要是不封锁,以讹传讹,要不了多久,就会在普通民众中引起恐慌了。”
“现在的普通民众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我吐完槽才发现好像吐错了场合,赶紧闭嘴。赵天阑只是瞥了我一眼,继续说下去:“而且,最后一件案子的凶手,至今都没有抓到。”
“这下是真的会引起恐慌了......”我拿熄灭的烟头扫着桌面上的烟灰,“案件细节也差不多?”
“作案的人不同,细节肯定不同。具体的你看卷宗吧。”
是挺诡异。一年的时间里连续四起概况十分雷同的案子。我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卷宗晃了晃:“这不算是机密文件吧?”
“算。”赵天阑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特批拿出来给你看的。你拿回去研究可以,要是走漏一点风声,不让你进去我不姓赵。”
这么狠,卧槽。
“那要是查不出结果呢?”我继续问。
“那你的律师事务所就不用开了。”
“喂喂喂。”我拍着桌子反驳:“这是典型的官逼民反啊。”
赵天阑笑了笑,根本就没有跟我较真的意思,把卷宗拿来让我调查,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我抱起卷宗,站了起来:“那现在,能不能放我们走了?”在审讯室坐了一整夜,我觉得我的膝盖已经废了,赶紧抻抻腿。
赵天阑也站起来:“你的员工都已经回去了。你去把刚才被收走的东西拿好,也可以回去了。”
......操。把他们都放走了,就把我自己留在这。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找蒲微尘啊!
说起蒲微尘......还挺惋惜。我们因为梁小伊的弃物之灵这件事短暂地合作了几天,这件事一过,也就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不行。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次的事情我无论如何都要把蒲微尘搅合进来!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