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过北斗

    
    “今年的春运比去年来得更早一些，铁道部全体职工奔走在春运一线，为迎接广大务工人员平安回家做好十足准备……”新闻播报着春运时繁忙景象，车站川流不息人群和铁路代售点清晨排队至马路街边。
    好在利端修还是抢到张硬座票，除夕当天下午能到老家，加入茫茫回乡大军中。拖着行李箱挎着包给家中长辈带的新衣服，这时候管你身家不身价，回到老家你不再是某某总、某某经理、某某工人。你只是老爸的儿女；你只儿女的爸妈；你只是爷爷奶奶的孙子孙女；你只是发小的玩伴；你只是同学的同学。
    顺着车票找到入站口，夹道座位全部占满，手机发信息看新闻的，给小孩泡面后哄着吃的。利端修看看时间还早，转悠圈把箱子找热水间垫地上坐着。
    “妈，我在车站了。嗯，到了再打电话，一切顺利着哩！”利端修电话里报平安，家里隔两个小时就打电话来问，车站人多加之大包小包提拧着很不方便接听，这样嘱咐着。
    利端修走着急，坐在热水间看来来回回旅人接热水，泡桶面。酸酸辣辣香气惹得饥肠辘辘，车站二层间有肯德基连锁店和中式快餐店尚有余位，推门进入寻了个空位放下行李。
    “鸡腿汉堡加可乐一份，在这里吃。”
    “好，请在这边取餐。”点餐小姐姐五指并拢指向边旁。
    3至5分钟内餐拿到，一份餐端在自己行李占的位置上，边吃边喝很快消耗完还有半杯可乐。
    枯坐板凳上独饮半杯可乐，离发车还有两个多小时，频繁看腕表时间。
    截止发车前十分钟利端修才拖着行李箱包来到检票口，甩尾进去后又在车厢外甩尾排队，等进去行李架和座位下全塞满物件，被子和衣服箱包占据。票在车厢中部三排座，慢慢腾腾挤进去到位置前已经发车，靠窗桌下放着行李，自己挎着包在行李架上腾挪挤勉强放下，行李箱实在没得地方只能放过道。
    每次餐车和售货车过来都要搬箱子，三排座前后的人都要并拢腿让地方，走道或蹲或站全是人。
    车厢里玩牌、吹牛、吃零食泡面各排座都三选一或二，想上厕所的利端修站起来看发现车厢过道全是人和箱子，又没有小排推车开路，更不好说“啤酒、花生、瓜子、款泉水卖啦；没吃中午饭吃饭啦。”
    惦着脚尖找车厢中跨步，双手撑座位当秋千人，从车厢中部到厕所位置十米距离却走了八分钟。憋着一泡尿好走来到厕所门口，早早等门口两人用幽怨眼神看了看，意思明白说“兄弟，先来后到！”
    连膀胱都控制不住的人，怎么干大事，忍！
    前前后后花二十多分钟才解决，坐在位置上困意袭来，恍恍惚惚间睡着了。但神志似乎还清醒，因为车厢的人与物远远近近缩小又放大，若有水泡里扭曲着。
    仿若隔世来到镜湖水月下，车厢里那些满怀热枕的面盘映衬其中，抬眼远看整面湖水波光粼粼，岸边郁郁葱葱，林荫层层。此时想鞠水一捧，清水从指缝中点点坠落，细碎了湖面。泛出的波澜扯碎整个镜湖，利端修没想到鞠一捧水会引起这样大动静，里面的人影被拉拉扯扯搅在一处。湖边这一捧水让湖中心产生旋涡，抽干所有水露出淤泥，待水干涸完连条鱼都没发现。
    岸边郁郁葱葱的林木被钢筋水泥取而代之，还在建设的基建，正堆磊的红装和搅拌灰色水泥慢慢向天空攀升。
    真不敢想象，利端修下意识摇摇头，神志被带回车厢内。眼前还是熟悉的绿皮火车厢，堆满了行李，过道和接水处站或盘坐满了人。
    列车停停靠靠，旅人们携家带口进进出出。这站大家还是麻绳捆棉被，解放鞋配军绿衣裤。下一站换了尼龙袋装行李，中山装配平跟牛皮鞋。再过一站又换了人间，跑鞋和运动衣，四轮行李箱潇洒走位。瞬间好似几个时代分从面前走过，只能揉揉眼缓惊奇。
    掏口袋那张红色车票变成绿色，三排对坐统一成了朝前方向，绿皮车厢成了动车组白色格调车厢。身边小孩用iPhone玩水果忍者和植物大战僵尸游戏，旁边年轻人用手机看着最新网剧《白夜追凶》。
    嘴角溢着口水，于是赶紧抬手用袖子擦，明显感觉流淌口水那边角特润。
    手机来电显示“家”，稍许迟疑后才接听，那头表兄声音传来：“阿修，你是不是睡着了哦，好几个电话都没接。”
    “嗯哦，是。”利端修摸摸脸，有些弄不清现实了。
    “到哪里了？”表兄又问。
    看看前面LED显示器滚动即将到站信息，即将到站鄂西，便说：“快到鄂西了。”
    “行，大概几点到，我开车来接你。”表兄因为提前回家，这段时间成了晚归兄弟姐妹们司机，接送全凭电话知会一声。
    利端修赶紧看看手机时间，2022年1月31日，正好除夕。猛得站起来感觉两眼发黑，原来蹲坐久了血液循环变慢让头脑暂时性缺氧，眼睛视力发黑赶紧扶住座位。
    待视力慢慢恢复，眼前一切还是新时代一切，干净卫生动车组，和空乘小姐同样年轻貌美的列车员，难道自己一直在这里吗！
    “您手机时间准吗，我时间好像快了，您麻烦和你对应下时间。”本来利端修想说时间快好几年，话在口边暂时忍住。
    “有16:37了，你看看对吗。”
    “年月日呢？”有刚才话铺垫，那位被追问时间的乘客没觉得很突兀。
    “2022年1月31日，怎么了吗！”虽然没觉得很突兀，但今天除夕日子都忘记，这得有多路人啊。
    “没，没怎么。新年快乐。”利端修答。
    动车组以200km/h左右时速钻入鄂西大山中，接连着隧道让气压时强时弱，手机信号频频中断，除了车内灯光维持着稳定的亮度，还有漆黑未完的山洞没有走出。
    尽管时速200km/h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出这群山隧道！！！
    截止
    文：2018年8月——2019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