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不过的楚河汉界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珠轻轻地敲着车窗，在寂静的车厢内回响，雨刮器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窗上刮着雨水，车厢内一片宁静，不知何时，司徒紫靠着李炎沉沉地睡过去了。
    她闻着李炎身上的冷香，多久了，没有在他身边的踏实感，真实感，不安的，彷徨的，惆怅的，他们十指紧扣，爱尘埃落定。
    上官阳透过后视镜，看着李炎面容安宁而美好，他不是第一次见李炎真实的模样，很多年前，他仿佛见过，在病床上，也是这个女子守在他身旁了，那时他仿若似懂非懂，觉得爱情应是他们这般模样的。
    到了今天，才惊觉，他真实的模样，无论他靠自己多么近，他也离他遥远。
    很多时候，明明他就在眼前，可他总以为，他会在下一秒就会消失了，很多时候，明明他就在身边，可他总以为下一秒放开手，他会像那画中仙，回到画上寻也寻不见，而在这个女子面前的这个他，安然如同孩子。
    有一双微暖的手，覆上了他逐渐流失了温度冰凉的手，他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母亲。”有泪划过妇女面庞，在李恒离去那么久，第一次她觉得李恒还在她身边那般，似孩子唤她一声“母亲。”
    上官阳自小没有见过母亲，父亲曾告诉过他，母亲是他生命最美好的岁月，上官阳在他生命的大部份时光里，父亲，医生，大哥，二哥，他从小在学校里长大的，从不明白什么叫做孤单，而且他父亲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他的孩子，而待他跟一般的孩子有所差别，相反的，正因为他是他的孩子，所以，更为严格，他比别人努力，比别人更有天赋，比别人更有才能，比别人更有魄力，他本以为自己足够优秀，会成为父亲的骄傲的。
    那一天，李炎的出现，他不说一句话，只需要往那一站，他就把自己努力得来的一切，拿了过去，上官阳刚开始觉得学校的人肤浅，看上的只是李炎那一副美好的皮囊，后面真正的与他接触，才发现，李炎比任何人都不屑于他的模样，他单纯随心，那么任性的一个人，就这样赢下自己那颗对未来满怀期望的心。
    有时他很想问问自己那颗心，是因为李恒是它的主人，所以才会轻松赢下自己身体，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将心给了他，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到了最后他没有去反问，宠都宠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正因为现在的这颗心是他，所以它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到最后，他还是遵从了它的内心罢了。
    一大片，一大片的红，在漫延，上官阳略略有些惊讶看着一望无际的红，他以为他们家的学院算得上一流的绚丽，圣心更是数一数二的美，可没想到李炎的家，喔，准确来说，是李恒的家……他皱了皱眉叫醒了李炎问道：“炎，这是你的家？”
    李炎迷迷糊糊地说道：“这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是父母亲的家，在美国，这是我哥和小紫的家，我小时候住过的家，那时没有那么大，是个小小的庭院，后面长大了，我从美国回来才回这住，那时，好像听哥哥说他买下这座山什么的，我的家在美国，那里只是普通的公寓。”
    “你哥哥？”他有迷惑看着李炎母亲，似寻答案，她不好意思说：“上天很公平的，李恒虽然身体很不好，但是，他很聪明，其实，在我们军用，他才是真正的主人，他是天才，在音乐方面有极高的造诣，小炎嘛，他单纯就是个长得好看一点的笨蛋，我家的小恒不但长得不错，脑子不错，就是身体很差，他三岁学钢琴，七岁登台演出 ，十一，二岁就赢了各大比赛的冠军，你现在所在的那个圈，你也很清楚，那个圈子，名就等于利，我们没想过要用小恒的才能赚钱，可小恒的智商太高了，我们没法管他，他的想法跟一般人不一样，因为，小炎小时候太好看了，总招蜂引蝶的，说也奇了怪，他偏偏只粘小恒，我都怀疑小恒才是他妈，从十二岁开始小恒就跟我们说，他的钱自己打理，我们家对钱这个，向来也不太注重，觉得够花就行，所以小恒这么说，我们便随他，只是我们没想到的是，他用钱给他自己造了这么一个园子出来，按现在腐女的说法就是：李炎，是他圈养起来的小宠爱，小紫，我这么说对不对？“
    “妈，你看了些什么鬼东西？我看你最近欠收拾吧。”
    “小炎，妈妈只是用了个不错的比喻，你看，上帝很公平的呀，给了你好的，肯定也给你差的，十四岁那年，小恒的身体越来越差，我们怕他再待在那个圈子会出事，就叫小炎回来看着他，没办法，那孩子只听小炎的，我们叫小炎跟他商量，不再接商演，再说，小炎也到了回国读书的年龄了，我们就想着让他陪他哥哥走最后一程，谁也没想到，我们千算万算，算漏了林依蝶那丫头的心思，我们更没想到小恒会遇到小紫，人生真的是一段很有趣的旅程呢。小炎，从小占尽了外貌的优势，什么东西都是唾手可得，所以他没有什么欲望，小恒的身体不好，小炎习惯什么都留给他哥哥，这种习惯成了自然，久而久之，两个人的互让变成了理所当然的，只要对方喜欢的，都让给了对方，这两个傻孩子呀，他们都忘记了，爱情是不能让的，小紫在一段时间里，是恨小恒的，小紫，这孩子死心眼，她心里只有小恒，小炎这孩子也是傻，他真的以为，自己与小蝶在一起，自己就能成全小紫与小恒的姻缘，小紫没有错，那时，小恒，是她的心，她的眼，她的全世界，小恒，偏偏要亲手葬送了她的全部，小恒居然傻到把小紫给小炎，小恒，是个天才，可是天才也有跌跟斗的时候，小阳，你不知道，天才最怕遇到天然，小紫跟小炎，两个天然的孩子撞上了，他也不想想是什么样的结果呀？小紫倒是个明白人，李恒是她的全世界，可有什么用，小炎就像一座山拦在她面前了，她看不见她的全世界，只看得见山那么大，那么耀眼，小蝶本性不坏的，只是爱错了人，她爱上了一个天然呆，她也是痴儿，地以为小恒死了，小炎就会一直在她的身边，她傻呀，小炎从小到大，认定的东西，哪一样有变过，小蝶以为小炎恨的是她，她不知，小炎其实恨的是自己。”
    “所以，他才会这般讨厌自己的容貌，对么？还真傻呢。”上官阳苦笑道。
    司徒紫迷迷糊糊地听到：“小炎，他呀，多半是恨自己的。”左心房传来的是一刀一刀切割的痛，像极了那些年，她在梦中惊醒，李恒不在，徒留她一个在偌大的房间里，空中回响的是整个世界的哀鸣，像一首唱不完的歌，描摹的是那说不出曲调忧伤。
    “小紫，小炎，醒一醒，我们到家了喔。”
    “张妈，出来一下，小姐与小少爷回来了。”她冲着屋里喊了一声。
    “来了，太太，你怎么回来了，少爷跟你一起回来，你怎么不早点打个电话回来，我给他准备些好吃的。”屋内传出了一些有些嗔怪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