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生录

    
    燕云四人离开繁华府，继续向东行去。繁华府不愧交通要地，来往行旅甚多，各种交通工具应有尽有。四人搭乘一行商马队的马车，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是轻松愉快。闲暇时间，燕云便将武艺的一些自身了解，讲解给了李小云三人。/p
    过了两日，四人来到了东面的军事重地盘龙郡。这盘龙郡的格局道也是很有特色，民房如同龙鳞般依次排布，军营大多建设在龙脊上，瞭望塔建在四个龙爪上，酒楼、客栈、青楼、集草市等顺着盘龙的形状从龙尾到龙头随机分布，郡守府和都尉府分别位于两颗龙眼之上，可见盘龙郡是双头治理。/p
    四人到时，时辰还早。于是便逛游了一番，这里没有繁华和热闹，更多的是幽静和压抑，给人随时都有一种潜在的力量、情绪、暴掠，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又或者如同暴龙饥饿即将肆掠的感觉。唯独那勾栏处还有些活力，三教九流人物样样都有，戏院、钱庄、赌场、刺客帮派等等行行俱全，人人脸上透露着诡异的笑容，和那外面之人的阴沉形成鲜明的对比。/p
    燕云见无什合适的去处，便选了一家名叫‘绕梁不绝’的戏馆做那休息的打算。/p
    “燕哥哥，你还喜欢听书看戏？”李隐娘道。/p
    燕云微笑道：“艺是被发明出来的客观的存在，它反应的是人内心的感情或者是对于现实加工过的理解，它的复杂性在于观赏者所看到或者听到或者所感觉到的是经过层层加工过的。”/p
    李隐娘吐了吐舌头道：“太高深了！燕哥哥，你能不能说的简单点？”/p
    “简单点来说，就是我们能在这里获得我们很想了解的一些情况。”燕云笑道。/p
    “好吧，那我们快进去吧，不然就没有空余的座位了。”李隐娘第一个奔进馆里。/p
    馆里确实空座不多，只剩下离那艺人台甚远，贴近窗台的几张桌子。四人随便找了张桌子做了下来。/p
    随即便有小厮迎了上来，道：“客官，需要点什么？”/p
    “先上些茶水和点心，午时再上酒菜。”燕云道。/p
    “好嘞！”小厮诺道。/p
    不一会儿，茶壶和茶杯以及松糕、饼馅一类的点心就上齐了。/p
    李倩雅饮了一口茶，问道：“燕弟，你为何说这里有我们想知道的呢？”/p
    “因为人都是需要感性的东西填充的，那里得不到，便在这里获取。而艺就是权势者欠缺之一，而从艺之人更是他们猎取的对象。诚然，艺的本来并非这样，但在帝国的环境下，已然演化成这样了。”燕云道。/p
    李倩雅还是有些迷糊。/p
    “哎，师弟的意思就是有些达官贵人会光顾这里，摆权势，抢女人。”李小云道。“对了，等会我若看到哪个艺女长得好看，才华又出众，我便前去搭讪。师弟，你可不能和我争抢哈。”/p
    燕云笑而不语。/p
    “燕哥哥才不会像你那样，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丢一个呢。”李隐娘道。/p
    “那可不一定哦，如果对方主动找师弟呢。难道你们拦着不成？我还不是为你们好，先把脏事苦事揽在自己身上。”李小云道。/p
    “好了，好戏就要上演了，你们安静点不行吗？”李倩雅冷冷道。/p
    随着一声：“清音玲珑—白仙儿出场。”全场安静了下来。/p
    只见一半透明衣装，粉红兜肚隐隐可见的绝色女子出现在前台中央，清脆而动听的话语传来：“小女子白仙儿，给各位客官见礼了”身子微微一福道，笑道：“小女子日常生活的费用，全靠诸位恩主的赏赐了，还望各位客官不要吝惜才是。”/p
    立时，便有人道：“白仙儿，我出一大笔银子把你包养了，可好？你也就不用再辛辛苦苦抛头露面了。”/p
    白仙儿笑道：“小女子卖艺不卖身。”/p
    有人大声道：“卖艺和卖身不是一码子事吗？哪个还有兴趣和能力去欣赏你所谓演技？统统都是借口，就是为了卖身卖个好价格才卖艺的，难不成等你年老色衰还有人要了你不成？难不成你的艺开天辟地了不成？”/p
    白仙儿不悦道：“小女子平庸得很，不敢做那道先佛祖之想，却也没有那么下贱，既卖艺又卖身，将那卖艺当做卖身之幌子，做那龌龊之事！”接着平静道：“诸位恩主想是来获取那精神上的愉悦，而不是和小女子计较来的，小女子不才，若是诸位不满意，尽可少些赏赐或者无赏赐也可。”/p
    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只见那白仙儿身后出现了几名伴乐的女子。“今儿，白仙儿为各位客官舞唱一曲‘燕少侠拜师学艺记’，希望各位客官能够喜欢。”/p
    “师弟，白仙儿这是要舞唱你的故事呢。”李小云笑道。/p
    燕云微笑道：“听别人舞唱自己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说着推开了身边的窗户，向外看了去望去，只见戏馆外已然有人向菜市口聚拢。/p
    伴乐声起，白仙儿唱道：“龙门酒楼有孤儿，唤做燕云；整日端盘送餐，低声下气。…”那舞蹈演的着实惟妙惟肖。/p
    李倩雅抿着嘴没有笑出声，偷偷向燕云看去。哪知燕云却看着窗外，似毫不在意。/p
    待到白仙儿舞唱到：“沈九神武，万夫不挡，方天画戟破千军…。”时，众人齐声暴叫：“好！”。/p
    李隐娘倒是听的入迷，安静异常，丝毫没有活泼机灵之态。/p
    半个时辰过去，白仙儿舞唱完毕。累的满脸是汗水，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丫鬟捧着五彩银盆，道：“我家小姐向客官大人们收礼了，多谢各位赏赐。”，说罢向众客官走去。/p
    众客官有些给十两纹银，有些给五两，或多或少都给了些。一番下来，倒也收获不少。待到只剩下燕云这桌时，燕云正准备赏赐银两，李小云道：“师弟，我来吧，先前可是说好了的，你不可抢了我的机会。”/p
    李小云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整整二十两中的银锭，对着那丫鬟道：“小丫头，你们小姐今儿舞唱的主角就在这里。”/p
    丫鬟不信道：“真的？难道就是你不成？”/p
    “不！不！不！”李小云摇了摇右手食指道，说完指着坐在窗边的燕云道：“就是这位，我们的师弟”/p
    燕云回过头来，那丫鬟盯着燕云，还是有些不信。便大声对白仙儿道：“小姐，这儿有一人冒充那燕少侠！”/p
    戏馆众人齐刷刷将头朝向燕云四人。/p
    那白仙儿笑道：“让奴家看看，是谁有这般胆子。”说完，莲步轻动，向着燕云四人走来。/p
    白仙儿还未走到桌前，李小云便将纹银放入丫鬟手持的银盘中，向白仙儿迎了上去。仔细一看，白仙儿那长得着实漂亮，水嫩洁白的肌肤，剪水瞳，长睫毛丰满的嘴唇，宛如瑶台仙子。李小云把持不住，伸出手来竟然握住了白仙儿，道：“美人，我是李小云。”/p
    “客官，请自重。”白仙儿挣脱了李小云的手掌。/p
    “美人，我那燕师弟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就问我好了。你看，我比他长得好看多了，不是吗？”李小云道。/p
    “嗯，你长得确实有一番模样，但只怕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白仙儿笑道。/p
    “我会武功啊，谈情说爱最是拿手…。”李小云道。/p
    “我知道你叫‘天下无美女，尽入云少房’，是这样的吗？”白仙儿道。/p
    李小云结巴道：“我，我，…。哎！那是其他人嫉妒我，给我起的外号，是想搞臭我。我用情很专一的，不信你去问问我燕师弟。”/p
    白仙儿望着燕云，问道：“你便是燕少侠了？”/p
    燕云平静道：“正是在下，这两位便是我的师姐，李倩雅和李隐娘，刚才与你交谈的便是我师兄李小云。”/p
    “你真的是燕云？”白仙儿道。/p
    “人的名儿，还能假冒了不成？再说区区微名，何须挂齿？”燕云道。/p
    白仙儿脸上微微一红道：“听说少侠在青云阁习得高超武艺，不知奴家可否一饱眼福？”/p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功只有在竞争对比的环境下才会体显示强大之美，艺术只能在静静体会中才能体会美妙。”燕云道。/p
    “公子果然见识匪浅，奴家见笑大方了。”白仙儿道：“小莜，快快取我那珍藏的紫檀盘龙古筝来，燕公子首肯一展技艺。”/p
    李倩雅和李隐娘担忧道：“燕弟，你行吗？”/p
    燕云大笑道：“说真男人不行，那是一种侮辱。你们一定要说：你最棒！你一定能行！知道吗？”接着道：“是啊，如果我不行，谁又能行？”/p
    立刻便有小厮将桌子收拾干净，丫鬟将紫檀古筝摆放在桌子上。打开覆盖的丝绸，古筝蹭蹭发亮。/p
    燕云不禁赞叹道：“好筝，可惜真正懂乐理之人太少。”白仙儿不禁脸上又是一红。/p
    燕云感觉了下筝弦的力度，便调整了筝码的间距。依次波动每个弦，感受了弦的发声特征，记入脑海中。就开始正是弹奏，只见他十个手指飞速的在筝弦上划过，一曲“江湖人生录”如同生命之泉般，流淌进了众人的耳朵，流经血脉和经脉，汇集在众人的大脑，形成了声音构成的立体影像，如同真实再现般。/p
    众人听的如痴如醉，有的高兴，有的悲伤，有的幽静，各种姿态各种表情一一呈现。绕梁不绝好不夸张。/p
    待燕云弹奏结束，过了好一会，众人才从如梦如幻境地中恢复过来。/p
    白仙儿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燕云，道：“公子技艺超凡，奴家钦佩万分。稍时，定然宴请公子，望公子不吝赐教才是。”/p
    燕云微笑道：“姑娘客气了，技艺在交流过程中才会精进，无源之水很快枯竭，无根之本不会凭空产生。”/p
    突然，戏馆外走进一群人，为首的一身蓝衣，印有‘东海堂’的大字的英俊男子。那男子道：“仙儿妹，想向青云阁弟子燕云赐教什么？”/p
    戏馆内中客官大惊，原来这男子是那东海堂堂主吴世杰座下大弟子张豪。跟在他身后的是盘龙郡郡守龙潜和都尉朱廷。/p
    跟在张豪身后的一人，大声道：“闲杂人等，立刻离开戏馆！东海堂、郡守、都尉要在这里商量要事！”/p
    哗啦啦，眨眼间，所有的客官都涌出了门口。/p
    “燕弟，我们也走吗？”李倩雅道。/p
    燕云摇了摇头道：“我们走不了了，我们也不必要走。”四人便安座在桌子上。/p
    张豪、龙潜、朱廷分别坐在戏馆另外三方，他们身后各有手持兵器的护卫，但张豪身后的护卫甚是奇怪，脸色如同死人一般，眼珠子丝毫不见转动，眼睛眨都不眨。/p
    “听说仙妹要宴请那燕云，为何这些年来屡次三番对我等的宴请无动于衷？”张豪道。/p
    “这是我私人之事，你无权干涉。”白仙儿道。/p
    “你在我们盘龙郡做生意，是我龙潜照着你，否则，你如何这般轻松快活？”朱潜厉声道。/p
    “你不过一郡守而已，这盘龙郡还称不上是你家的，过几年你还是不是郡守，那就难说了。如果你一定这么说的话，也许你明天就不会是郡守了，也说不定。”白仙儿冷冷道。/p
    “好了，好了，白仙儿你是天下四大花魁之一，身份背景显赫。但你总要给我们点面子，不做那锦上添花之事，也不能吃里扒外不是吗？”朱廷道。/p
    “天下人的世界，天下人做主。何来吃里扒外之说？莫不是天下四分五裂，各为其主？”白仙儿道。/p
    张豪软了下来，道：“仙妹，我们今天来，是想让你给我们唱上一段，好轻松愉快些，你就消消气好了。”/p
    “我今儿没心情了，对了，燕公子才艺俱佳，远胜于我。你们何不请他给你们演唱一段？”白仙儿笑道。/p
    “我们今儿就是来找他的！”龙潜道。/p
    燕云还是头朝向窗外，这时那菜市口已然聚满了人。/p
    “燕少侠，你等此次东来，所为何事？” 朱廷道。/p
    燕云头都不回道：“游山玩水，纵观天下。”/p
    朱廷旁边立刻有人大声道：“大胆！我们大人向你问下，你胆大包天，毫无敬意！”/p
    “我看这窗外如何聚集这么多人，嬉闹异常，所为何事？”燕云漫不经心道。/p
    馆中一人道：“我们龙大人和朱大人下令处决一些十恶不赦之人，屠夫们即将施行斩首、挖眼、凌迟之刑罚，让那些贱民知道，违抗大人命令之人的下场，以儆效尤。”/p
    “我道为何这多人为何如此狂欢？原来观看杀人是如此的兴奋与激动，杀人都能杀出了艺术的感觉来了，真是可悲可叹。”燕云摇了摇头道：“如果你们也是如此被杀，那些民众会是拍手称快，摆宴三天呢，还是奔走相告，游街庆祝呢？生与死对人来说，难道不是一样的公平吗？”/p
    “大胆叛逆，口出狂言！”一人大叫：“给我拿下，押解刑台！”/p
    “筝！”一声清脆的响声，燕云充满功力的手指在古筝上拨弹了一下，顿时，整个戏馆震动了一下，回声在戏馆中激荡，众人的意志如同水波纹板起起伏伏。刀剑哗啦哗啦的从很多人手中掉落。/p
    燕云开始正式弹奏‘盘龙腾飞—生死笑’，他一边弹，一边吟唱：“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生死死轮回中。砍头斧、凌迟刀，杀人只为权。人心灭，暴虐起。盘龙腾飞去，掉头平人间。孤儿寡母无依靠，权贵如同浮云间…。”整个戏馆如同一个巨大的喇叭，声音扩散到整个盘龙郡。/p
    所有的人都产生出悲切的共鸣，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是张豪身后的一些如同僵尸般之人，开始挥动兵器，在戏馆内大肆屠杀。/p
    张豪也渐渐开始迷糊，但一见血腥，顿时清醒了大半，大叫：“不好！”连忙出手制止，奈何人数众多，张豪武功虽高，奈何功力受制，激战下来，也是浑身是血，那龙潜和朱廷更是惨不忍睹，身上没见几处完整，所幸性命是保全了下来。/p
    那菜市口的刑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死伤了一大波人。那行刑的屠夫们，更是被一些围观之人咬的只剩下骨头。/p
    过了好一阵，众人才从迷幻中清醒过来。/p
    “燕哥哥，我们这是怎么了？”/p
    “你们真切梦见到你们内心中黑暗的一面了。”燕云微微一笑道。“而我只是触发了你们的内心的开关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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