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山海祭

第六十二章 别开生面的一场重逢

    
    柴禾发出哔哔啵啵的爆裂之声,烧得很旺,上面架着个大铁锅子,正咕噜咕噜冒着泡,帝青添了把柴,拿着勺子在锅里搅了搅,道:“再焖一下就可以吃了!”
    他捉了只山鸡样的鸟,也不知是个什么品种,开膛拔毛溜得不行,看得宝童眼都不眨。
    宝童坐在篝火旁,拿了根棍子戳火堆,低声道:“南荒······”
    他从前以为他哥他爹都死了,又悔又恨又无助,他娘放他出去的时候没想着给他弄个小包袱,结果身无分文四处流浪,跟个没头苍蝇似得,年龄小,吃了挺多亏,混得实在说不上好……
    他就是个小黄毛孩子,对时事政治哪里关心得起来,等他知晓南荒颓势时,已经无力回天,且他也没什么能耐,南帝死后,南荒四分五裂,倒是有人寻找他这个正统,只是······
    帝青没有回答他,取了碗舀了粥,递给宝童,又将埋在火堆下的烤鸡扒拉出来,将泥壳子摔打摔打,便露出了热气腾腾又香又嫩的鸡肉来。
    宝童捧着粥,朝帝青靠了靠,吸吸鼻子,由衷佩服道:“哇~~~你怎么什么都会!好香!”
    他本以为他哥弄个熟的就不错了,没想到帝青在林子里转了一圈,采了些花叶果实根茎,揉吧揉吧塞鸡肚子里居然是这么个效果!
    帝青微微一笑,重新取了盘子,将干干净净的鸡取出来,一人切一半。
    帝青慢悠悠切着鸡肉,有一口没一口,问他:“父亲座下,没有人寻你吗?”
    宝童正一口粥一口肉换着吃,听他言,手一顿,迟疑道:“找了······”
    找是找了,只是他半路跑了,可这话怎么跟他哥说?
    说了他是不是会觉得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不顾大局?
    帝青看他支支吾吾的,抬手撸了一把毛孩的毛头,柔声道:“谁找的你?”
    宝童捏着鸡腿的手指紧了紧,终还是老实答道:“除了禅城冉君和金乌族的没找,其他都找我了······说是南荒不可一日无主······”
    帝青想起这孩子方才黑发黑眼的样子,嘴唇勾起个明朗的笑容,道:“跑了是好事!父亲太过仁慈,反倒是叫这些人忘记了上下尊卑!父亲一死,便准备挟天子以令诸侯,好算盘啊!”
    宝童一愣,心道难不成我还做对了?
    他就是直觉那些人没安好心,所以才半路跑了,没想到歪打正着?
    兄弟俩正说着话,树林外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不多时便有人分开密林,站在两人面前,躬身施礼道:“殿下,我等将研究室的资料全部清出来了,您要看看吗?”
    正是之前那中年文士。
    帝青倒不着急,拎着筷子指了指还有大半锅的肉粥:“吃吗?”
    中年文士微微一愣,心下感动,也确实饥饿,便朗声一笑,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殿下!”
    三人吃着粥,闲聊几句,方知这文士竟然是金乌一族的长老,金谏!
    金乌一族乃是帝族左膀右臂,在南荒地位崇高,这位金谏虽然没什么名声,但能坐上长老之位,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帝青想了想,问道:“金辰煜,是怎么败的?”
    南荒败得实在太不正常,简直可以用摧枯拉朽来形容!
    金谏一惊,虽然早知这位殿下定然会询问,但是没想到问得这么直接······
    他老脸一热,羞愧道:“说来惭愧,数十年前有一天早上,陛下吃过早餐就宣布向魔族投降了······我等劝解不得,部分长老入狱,部分被流放······”
    帝青:······
    宝童:······
    说是投降,其实是投诚吧?
    帝青长叹一气,觉得这位金乌族族长始终还是欠缺了些社会经验啊,他道:“吃过早餐就宣布投降的那位,应当只是披着金辰煜皮囊的魔族!这事儿办得······你们就不觉得朝夕相处的帝王做这种决定很不正常吗?就那么跟那假货硬刚?没想到没刚过吧?”
    金谏:······
    他其后当然有猜想甚至是笃定那位陛下是有问题的,但是已经被流放了,权力、神职一概化为乌有,也生不起什么查明真相的决心,自然随波逐流,直至被抓来这儿······
    再说,那假货神情气度和血脉之息和金辰煜一无二致,谁能知道是个披着陛下皮囊的魔族啊……
    帝青看他垂着头满面羞愧,忍不住嘴毒的毛病又犯了:“你们金乌一族,脑仁也不算小,起码比麻雀大点,就不觉得那么多长老被流放有什么问题?重点是,怎么让流放就流放,你那时怎么就那么听话,反而不跟他硬刚到底?”
    金谏虽然听不懂硬刚是什么意思,但猜猜也就明白了,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
    帝青想着,父亲以仁治世,没成想都是些榆木脑袋······
    他放下已经喝干净的碗,道:“这两天,你们将所有的研究资料规整到一起,那些研究人员先幽禁起来,魔族的研究基地应当不止一个,打铁趁热,全部拔出来!”
    金谏精神一振,忙保证道:“必不敢辱君命!”
    过了两日,东西都规整齐全了,共救出神族合计三十三万余人,俘虏魔族研究人员七千五百,杀魔族卫士两万五千余人。
    帝青盯着数十箱研究资料,琢磨道:“······人手有些不足啊!”
    这些东西放在他这里根本没什么用,真要釜底抽薪从根子上解决这个问题,倒是有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他算了算,与祝余等人从冲天大罗王分别,来到祝余所言的此方星域救人,光是单程便花了月余,他哪里有时间再给送到冲天大罗王?
    盖因他这次出手,全靠魔族无知无觉,所以必须趁此机会,将附近星域的研究室一锅端了,要是等魔族反应过来,哪里还有此等好事?
    但是,他又必须将这些东西送到那人处,否则魔族手里捏着这一大杀器,神族便始终如砧板上的鲶鱼,任人宰割······
    纵观身侧,竟然无人可托……
    他想了想,眼睛一亮,叫金谏:“把那个叫老姚的魔族,提过来!”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又说祝余揣着个饕餮般的孩儿,寻到那抛夫弃子没良心的媳妇儿处,却吃了个闭门羹!
    这是他第二次来折丹所在的星域,本以为一如从前那般自在来去,却不料来了大半个月,连个边角都没摸到——折丹所在的宫殿,根本不是你想看就能看到,想进就能进去的!
    要命的是,他越来越虚弱,已经跌落到了三清境——这里的三清,哪里还是天生神体的三清,真真个是凡人的三清!
    他身上银钱倒还足,就是境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妙······
    至于怎么个不美妙法······
    “嘿,你看看你浇的这个水,没吃饭吗?撒的到处都是!还不快擦干净!”,骂骂咧咧之声尖锐刺耳,从祝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钻了得人脑仁疼。
    祝余面无表情,从脖子上拖下根已经毛了边的灰色布巾,将玉石打造的花坛边微乎其微的水珠轻轻拭掉,正要起来,那掐着嗓子公鸭般的声音又叫唤道:“这边坛子里怎么还是干的?你又躲懒是不是?啊?哑巴似的,成天憋不出半个屁来,长得跟朵花儿似得有什么用?看你那妖里妖气走路还捂着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孕了呢,装什么装?还不赶紧提着壶重新洒?再出岔子小心你小子今天晚上没饭吃!”
    祝余啪的一声将毛巾摔在花坛边,瞪着尖酸刻薄的领导正要说话,便被那人推了一把:“怎么的?还敢摔东西?是你的东西吗?我告诉你,这里的一切都是犁龙大将军的,摔坏了把你祖宗十八代杀了陪葬都不够!瞪什么瞪?今天大将军要来这处别院巴拉巴拉······”
    犁龙大将军······哼!
    祝余憋着气,提过洒水壶将花坛一个个浇透,苍蝇似的嗡嗡声自动屏蔽在外界。
    要说这喋喋不休的苍蝇,正是管着这院子一应花草的管事,名字叫什么祝余不清楚,单晓得人前大家喊他刘管事,背后唤他刘大妈!
    这刘大妈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嘴巴碎得千年难遇万年难寻,寻常妇人都没他能叨叨,这花草监里一共十四人,哪个不是天天顶着锅盖塞着棉球过日子?因此众人极为恶毒又畅快地给他取了个这般的绰号!
    初来祝余也是同情他的,为何?
    盖因这刘大妈,原先也是个男人,就是家里穷,书读得不多,大概是街边上段子听得多了,以为伺候这些比皇帝还高崇的贵人们都得是阉人,这刘大妈也是个狠人,为了奔前程,愣是对自己下了狠手,颠颠的来报了名,上头管事也看上了他伺候花草的本事,便招了他,等他进来,没过两日便发现除了他,别人命根子都健在呢······
    “成天的吃得多干得少,也不知道大管事看上你哪一点,你能点花化气吗?你能分根寻手吗?你能······什么都不会,还天天装高冷,以为自己是哪来的贵人呐?看你面相,也是个早夭的命,还想着攀龙附凤一朝越龙门啊?劝你个乖,早点撒泡尿照照,认清点!贵人们可不是只看面相的浅薄之人······”
    祝余揉揉眉心,他特别理解刘大妈那扭曲的心灵是怎么形成的,只是气得脸青,心道老子本着不跟你一般见识的道义,偏生你不放我一条生路,那你也不要怪老子下手狠了!
    于是下午的时候,那位犁龙大将军刚进门,沐浴在花朵芬芳青草香香的世界里还没回过神,已经被人扑了个满怀,他一脸懵逼看着抱着他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拖着根散发着酸臭味的帕子擤鼻涕的男人:什么情况?
    “你个没良心的,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呢?转回头就不见了,可怜我怀着你的儿,跋涉千山万水才来到这处,还要受你院子里管事的欺辱,成天骂成天打,媳妇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呜呜呜~~~”
    犁龙大将军面目抽搐,将人提起来一看,两人都懵了:“是你?!”
    祝余面目呆滞,愣愣道:“你是犁龙大将军???”
    犁龙大将军面色铁青,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他:“祝余!!!”
    你道这犁龙大将军是谁?正是祝余曾经的好兄弟金阳是也!
    这一波会面来得简直暴风骤雨,两人曾经都想着再次见面,定然是不死不休,不过如今这场面嘛······
    尴尬得有些提不起劲儿来!
    金阳单手提着祝余腰带,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仅仅迟疑了一瞬,周围无数人便炸了:“真的吗真的吗?”
    一少年痴呆道:“金阳你可以啊······”
    金阳:······
    他低声怒喝道:“你怎么在此?”
    他当然感应到了祝余身上力量微弱得已经快消失了,众目睽睽之下,想杀他都下不了手!
    祝余本就是想告个黑状,胡搅蛮缠一番就撤,没想到没掌握好情况,居然告到了死对头这处,冷冷一笑:“世道艰难,混口饭吃!”
    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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