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狼

    
    轻轻的给对方合上眼睛，赵世勋轻叹一口气，将老汉的身体放平在了地上。
    将老人的两只手平放在心口，赵世勋抬头看着神情呆滞的胡天，默默的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十几张仅存的军票，无声的塞到了对方的怀里。
    “老爷子是条汉子……这些钱不多，你拿上赶紧跟着村民逃命去吧。”
    话闭，赵世勋捡起旁边的步枪，一声不吭的朝身后的院子走去。
    ……
    紧握着手里的军票，胡天看着地上一脸安详如同睡着的老人，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
    忽然，他用力擦掉眼角的泪水，伸手将地上的老汉遗体抱了起来。
    起身缓缓的走到燃烧的大车旁，胡天最后看了一眼怀里人的遗容，随后用力将尸体扔进了火堆中。
    嘭……
    尸体刚一落入火堆，立刻便被熊熊烈焰吞噬。
    吱吱的声响中，望着越烧越旺的大车残骸和尸体，胡天突然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磕响头。
    下一刻，他猛然起身，拎着枪直奔不远处赵世勋背影追了过去……。
    ……
    火光下，背靠着围墙的赵世勋一边咀嚼着缴获的日式压缩饼干，一边将从一个伪军尸体上找到的毛瑟手枪弹压入弹夹。
    “谁？！”
    突然间，一个战士举起手中的步枪，对准了黑暗中的黑影。
    “别开枪……是我。”
    高举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胡天小心的靠近了赵世勋他们，走出了黑暗。
    “是你……让他过来吧。”
    得到赵世勋的点头允许后，胡天背着枪小心的猫腰走了过去，半蹲在几人面前。
    “不是让你和村民一起离开吗，还跑过来干啥？”
    给盒子炮插入压满的弹夹，赵世勋看着对方淡淡的问道：
    ……
    “二爷死了……俺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听口音，你是黄河南边的人吧？怎么跑到这占领区来了。”
    闻言微微一愣，半大小子倒是没有撒谎。
    “嗯，我是洛阳那边的。来这里是跟着二爷过来找人来了。”
    “哦？那人找到了吗？”
    ……
    “没……现在二爷死了，我更不知道去哪找了……。”
    听到这，赵世勋抿着嘴点了点头。虽然听出对方隐瞒了很多事情，不过赵世勋也不知那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何况，他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喃喃的说了几句，半大小子微微抬起头，看着赵世勋几人小声的问道：
    “看你们的样子，是不打算放过这些鬼子和汉奸了？”
    胡天的话音刚落，一个老兵便冷哼了一声。
    “废话……这帮畜生在村子里杀了这么多人，还打死了我们好多的战友，我们要是这样还放他们离开，就不配穿这身八爷灰了！”
    听到这，胡天原本落寞的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步枪。
    “那……那算我一个吧，我想跟你干！”
    ……
    突然听到对方要入伙，几个战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把头转向了身边的赵世勋。
    “小子……你也看到了，我们今天搞不好都得留在这，你可想好了……爹妈给你的命就这一条。”
    看着面前的半大小子，赵世勋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感情，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然而在听完对方的话后，半大小子的脸色确涨得通红，呼吸也陡然加速起来。
    好一会后，他忽然拔出腰间的一支大眼撸子，看着黝黑的枪身咬牙说道：
    “要不是当年二爷把我从破庙里捡回来，我胡天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要是今天我没法立着离开，那也是我胡天的命……。”
    ……
    ……
    面对胡天的加入请求，赵世勋没有拒绝，何况他也没理由拒绝。
    很快，众人做了短暂的修整后，赵世勋留下六个战士继续在正门位置监视院子里的日伪军，而自己则带着胡天这小子悄悄的绕过院子，朝老鬼他们曾经进攻的位置摸了过去。
    之前老鬼他们偷袭失败，赵世勋心里当即就凉了半截。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后来瘸腿老汉及时出手，他们估计这会已经被日伪军反过来撵着打了。
    不过虽然知道老鬼他们是凶多吉少了，但赵世勋还是打算在过去看看，哪怕找到一个喘息的也行啊。
    就这样，赵世勋带着胡天围着院子绕了一个大圈，终于在十几分钟后迂回到了院子南侧。
    和之前老鬼他们一样，赵世勋和胡天先是猫着腰朝前摸了几十米，随后便改成匍匐前进，小心的朝围墙爬了过去。
    很快，在二人移动到距离围墙不足五十米时，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冒了出来。
    “谁在那？马上说口令，不然我开枪了！”
    听到不远处有人低声喝问，赵世勋下意识的一把摁住了正要举枪胡天，心底有些激动的说道：
    “稳住……是咱们的人。”
    下一刻，赵世勋和对方小声核对了原定的夜间口令，随后带着胡天朝对方爬了过去。
    几个呼吸后，看清楚过来的竟然是支队长，几个幸存的战士情绪先是激动，随后又是一脸的失落。
    “支队长……我们没完成您交代的任务，我们……我们被鬼子给撵出来了……。”
    看着面前四个士气极为低落的战士，赵世勋拍了拍他们肩膀，随后压低声音急切的问道：
    “怎么不见你们连副老鬼，他跑哪去了？”
    听到赵世勋的询问，四个战士赶紧指了指不远处漆黑的围墙。
    “鬼哥和三个兄弟先过去打前阵，结果没想到天杀的的小鬼子竟然在围墙外埋了诡雷。爆炸后，我们当时就像过去救人，可是刚一起身就被一挺机关枪给压住了。
    后来我们就听见鬼哥喊了几句不然俺们过去，随后就再也没消息了……。”
    听着几个幸存战士的解释，赵世勋平静的点了点头。几人的诉说，基本和他心中的判断差不离。
    盘算了一下后，他看着四个战士淡淡的说道：
    “这位跟我一起来的兄弟叫胡天，以后就是咱们的战友了。
    你们四个赶紧原路返回，到院子正门去和其他老兄弟集合等着我。”
    “哦……可是鬼哥咋办？”
    “这你们不用管，我自有办法……执行命令吧。”
    “……是。”
    虽然隐隐意识到赵世勋要做什么，不过四个战士还是选择了无条件执行命令。
    四人走后，赵世勋看着身边有些紧张的胡天，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墙。
    “你就盯着前面那堵墙，如果一会有人敢露，你不用确认是谁，直接开枪崩了他就是，明白吗？。”
    “嗯……”
    听到可以不用确认直接开枪，胡天心里面的顾虑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这黑灯瞎火的，他最怕的就是误伤了自己人。
    黑暗中，在给胡天分了四十发子弹后，赵世勋将手中的步枪背在身后，深吸一口气后朝着老鬼他们消失的大概位置怕了爬了过去。
    一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爬行了二十几米后，随着不远处的围墙影子距离赵世勋越来越近，赵世勋不得不停下了身子。
    轻轻的拔出腰间的刺刀握在右手，赵世勋用刺刀开始在自己前进的路上小心的滑动。
    一寸一寸，他极为小心的滑动着手中的刺刀，然后沿着自己确认的安全路线一点一点的朝前方挪动。
    就这样，在爬行到距离围墙五六米的位置时，赵世勋的刺刀刀尖忽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感觉到异常，他随即用刺刀分别从异物另外几个方向滑动了一下，好一会后才确定前方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块埋入地面寸许的瓦片。
    意识到其中的危险，赵世勋观察了一会周围漆黑的环境，沉思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放弃了直接绕行了方法。有这个东西横在自己往返的必经之路上，赵世勋实在是不放心。
    想到这，他悄悄的俯下身，借助微弱的火光仔细看了看被人为埋入地面的瓦片，随后用刺刀开始小心的清理瓦片附近的泥土。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几分钟后，赵世勋已经将瓦片周边的泥土全都挖开，露出了一个圆弧形的东西。
    放下刺刀，赵世勋深吸一口气，用肘子支着身体缓缓的拿起了地上的瓦片。
    而随着瓦片被移开，一小片金黄色的金属在月光下泛着悠悠的寒光，彻底暴露在了赵世勋的眼前。
    “他娘的，果然是有货！”
    看着面前九七式手雷特有的黄铜保险帽，赵世勋的嘴角朝上微微一咧，冷笑了一下。
    下一刻，他几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态，然后用手指将手雷附近的泥土挖了挖，使得大部分弹体都露了出来。
    看到这，赵世勋轻轻一使劲将其拔了出来。
    “小东西……终于把你整出来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将失去保险环的手雷小心装进衣兜后，他再次用刺刀超前小心的探了过去。
    最终，在拆除完第二枚靠近围墙的诡雷后，赵世勋终于发现了一个贴着墙根趴伏不动的身影。
    缓缓的爬过去，赵世勋拍了拍对方身上的泥土，随后用力将其翻转了过来。
    “老鬼……老鬼！”
    轻轻的呼唤了两声后，赵世勋见对方毫无反应，心里一凉赶忙伸出手在对方鼻息上探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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