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医妻

    
    林长生在穆远山身边坐下，这才注意到穆九一边跟穆远山说话，手里一边在削着冬瓜。
    他很自然的接过穆九手里的活儿，把冬瓜削好，又洗了切成薄薄的一片，放盘子里摆好。
    这时，小米的火也生了起来。
    穆九把林长生拉到房间里面，问他要藏在空间里的几种食补药材，洗一洗扔到锅里。
    食材是他今天让人去拉火油时顺便买回来的，很新鲜。
    穆九把药材和大骨一起扔到锅里，慢慢的熬。
    太阳慢慢的沉入海平面那边，锅里的汤也渐渐的散出香气，穆九喊来穆续断和明二，“你们也一起坐下来吃。”
    穆续断不敢在穆远山面前放肆，推辞道，“少主，我已经在侍卫那边吃了大锅饭，饱了。”
    到底跟在身边多年，穆九一眼看出他撒谎了，“叫你坐下你就坐下，哪有那么多废话？”
    明二跟林长生出了很多次任务，也经常在一起吃饭，但在穆远山面前，他觉得不能让老爷子留下没规矩的印象，也用了同样的说辞，“主子，我真的吃饱了。”
    “得了吧，我爷爷还吃了你们不成？其实爷爷也不太讲究这些的，不然你以为我像谁。”
    要不是这两货都是男人，穆九就动手拉人了。
    穆远山道，“是呀，我这里没那么多讲究，一起坐下。”
    两人道谢之后还有些犹豫。
    林长生板起脸，“叫你们坐下就坐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穆续断：“……”
    明二：“……”
    好吧，也确实是这样。
    “多谢主子！”
    两人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开始了一天的晚餐。
    或许是救了穆远山出来的关系，他们的心情轻松多了。
    一边吃，一边说起了岛上的事情，说着说着去说到怪物的事情，穆续断嘀咕了一句，“纵使打过仗杀过人，我还是觉得这样太残忍了。”
    穆远山心里不是滋味，脸色也越来越差。
    林长生给了穆续断和明二一个眼色，示意两人别说了。
    穆远山放下筷子，“九儿，你扶我出去走一走。”
    穆续断和明二意识到闯祸了，缩了缩脖子，“主子……”
    林长生睨了两人一眼：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们！
    连忙跟上穆九和老爷子，小米则放下碗筷跟在他们的后面。
    穆九一边走，一边劝说穆远山，“爷爷，他们口无遮拦习惯了，您别生他们的气，他们不理解您的苦衷。”
    穆远山叹了一口好长的气，“九儿啊，是爷爷糊涂了！”
    “没有，爷爷也是身不由己。”穆九担心好不容易哄好的老爷子又一次心情陷入谷底，绞尽脑汁的劝说，“爷爷，这件事是星罗派的错，跟您没有多大的关系，您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身上。”
    穆远山又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主要不是我的错，但这件事跟我有很大的关系，要是我不给他们制缓解痛苦的药物，或许他们就不会成功制作出那么多的怪物。”
    穆九正想劝说，被穆远山轻轻的拍了拍手，“你听我说完，我总觉得愧对你父亲，所以他们在把我绑来以后，为了让你父亲过得好一点，我就答应了他们。
    一开始和敷衍，但那时他们死了很多人，我于心不忍，便尽量的努力研究让他们不会毒发身亡的药物。
    可是那药物研究出来了，他们也就成为了怪物，之所以变成今天的局面，我造了很大的孽啊！”
    穆九除了劝说毫无办法，“爷爷，就算您不帮他们，他们也会找别人，父亲在他们的手里，您也是被逼无奈。说不定在死和做怪物之间，或许有人愿意选择做一个怪物呢？”
    入夜的海风寒凉，穆远山的身体已经很虚弱，被风吹得直打哆嗦，咳了好几声。
    穆九心疼得想哭，“爷爷，我们回去吧，晚上太凉了。”
    “我想静一静，你也别怪他们两个，要不是他们说出来，以后也会有别人说出类似的话来，我总得面对，这件事的确是我造的孽。”
    “爷爷，不是……”
    “九儿，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会这么做，当年要不是因为我，你父母也不会被抓到这里来，他们是代我受过，这是我欠他们的，至于欠其他人的，等我下了那边再慢慢的还。”
    “爷爷……”
    穆九不知怎么劝说，倒是林长生跟了上来，扶住穆远山的另一只手，语气很温柔，“爷爷，您若真觉得愧对那些人，就得好好的活着，制造出更多的药品出来，造福百姓。”
    穆远山自嘲的说道，“我早就是双手血腥了，都说医者仁心，我早就没有资格再做一个大夫了，怎么造福百姓？”
    “爷爷！”林长生从未在穆九家的长辈面前摆过脸色，但此时他脸色严肃，语气里也带着训斥，“您知道吗？因为星罗派到处掳人的行为，有多少百姓失去了儿子？有多少百姓的儿子因星罗派上了战场一去不归？
    您既然觉得自己有错，就应该想办法弥补，而不是一味的自责，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是以死谢罪。
    您有一身医术，您可以做很多，九儿和太子妃每年都会举行一次义诊，让那些无钱治病的老百姓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您是神医，您也可以和九儿他们做同样的事情，让那些无钱治病的老百姓能获得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自我救赎，什么时候都不晚，除非您不愿意自救！”
    林长生说的话算是很严重了，穆九担心爷爷，却不愿意打断他。
    因为她相信他不是鲁莽之人，这样说一定能帮到爷爷。
    等林长生说完，穆远山的眼睛已经红了，哽咽着说道，“是我错了！是我老糊涂了啊！难怪九儿那么全心全意的相信你，你是一个好孩子！
    爷爷听你的，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在有生之年尽力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为过去的事情救赎。”
    “第一件事就是先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才有精力做更多的事情。”林长生说完扶着穆远山往回走，语气也软和了下来，“外面冷，我们回去。”
    “好。”
    林长生的语气又软了很多，“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我不该那样对您。”
    穆远山紧紧的握住林长生的手，“不，你说得对，是爷爷老糊涂了。”
    曾经一度自责，曾经也想过自己是不是该放弃，可是他做不到放弃穆平庸，就这样一直麻木的拖着。
    林长生几句话让穆远山清醒过来，“从来没有人这样跟我说过，你父亲只会求我救他，你母亲哭哭啼啼的也求我救他们。”
    穆远山放慢语速，“你还有一个弟弟，长得瘦瘦弱弱的，一见到我就哭，说他们欺负他，他好痛苦，他不想活下去了……说到底是我自私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这么一个孙子……就……”
    穆九惊讶极了，“我居然还有一个弟弟？”
    她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我也是来了岛上以后才知道这件事的，据说他们刚开始被抓来做人质的时候，老门主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并没有为难他们，所以有了你弟弟的出生。
    但老门主死了，新门主心狠手辣，我们……我们穆家一家几十口人啊！”
    穆远山痛心疾首，他知道那几十口人命的惨案，也因为这样，他一直以为失去了穆九，才不想失去更多的亲人，才无法在这些人的威胁之下做到大义灭亲。
    穆九心情复杂，三十年以来，第一次听说自己还有一个弟弟，这种感觉有点复杂。
    穆远山断断续续的说着这几年他被掳到岛上来的事情，无奈又无助。
    穆九能理解他，最亲的人，世上又有几人能狠下心肠？
    一边说着，重新回到火锅边上。
    穆远山已经吃不下了，说了一句我饱了便回了房间。
    穆九也去房间里陪他，顺便问他，“爷爷，那天挟持父亲的那个是星罗派的门主吗？”
    她觉得他的气势不够，不太像门主。
    穆远山摇头，“不太像，不过门主要交待我的事情都是通过他的口，说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门主呢。”
    林长生不免想起那天顺子不断的看向穆平庸的画面，眉心拧住。
    “爷爷，他们有没有虐待您？”这句话是林长生说的，他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随即摇头，希望这仅仅是一个猜想，而不是最终的结果。
    “没有，或许觉得我老头子还是有用的吧，好酒好菜的招呼着，只要我不提把平庸带走的事情，他们都还算客气，不然你以为我这把老骨头能撑到今天啊。”
    穆九一眼看穿林长生，“长生，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带爷爷回小镇，这里空气潮湿，爷爷年纪大了，住久了对身体不好。”
    “我正好也在考虑这件事。”穆九道，“要不你安排几个人偷偷把爷爷送回去，我们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再回去？不对，要不我们一起回去？把这边的事情丢给穆续断他们做？”
    林长生相信穆续断的能力，但若那个猜想成为最终事实，穆续断还真不是对手，摇头，“要不你陪着爷爷先回去？我和续断留下来处理好这边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