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之外

    
    这几天，曲长国像在看一部无声电影，他能观察到向北的一举一动，却听不懂他的一言一语。
    这小子到底在忙活什么？无解！除非在他身上安装电子设备。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曲长国想到了一句歌词。
    跟踪人这种事情，曲长国毕竟不专业，可是他又没办法求助顾青城，现在他已经自身难保，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此时，曲长国坐在“河东之根”的一楼肯德基里，想象着头顶之上二十多层楼高的地方，向北在干什么？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确切地说是三天半，正午的阳光刚好照射到曲长国的脸上，温暖而惬意。再查不到蛛丝马迹，明天就得回报社上班了。
    曲长国很清楚，这里是胖冬公司的大本营，河东之根的户外LED大屏幕上，每天都在播放着少阳传媒的广告。如日中天、风风火火，这样的形容词对它再合适不过。
    不过，眼下这家公司是生是死已经很难说了。胖冬的办公室还是原来的布置和陈设，除了黑头和果子、麻子偶尔在这里聚一聚，不会再有人进来汇报工作。原本定在周末的创业帮聚会，落得了今天的下场。这一切用世事难料描述再形象不过了。
    更加难料的是外界的反应，国内各大媒体争相报道胖冬之死。毕竟，这两年少阳传媒做强做大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胖冬依靠个人魅力频繁出现在各种平台上，他的名字和形象成为公司的一张名片。
    年少有为，创业典范。
    由此造成的后果便是他的死给少阳传媒产生了难以评估的负面影响，公司形象、业务量、合作项目都出现大幅减少。
    “黑头，公司现在怎么办？”
    果子、麻子聚到一起，一个个愁眉苦脸。
    “总能熬过去的，”黑头望着窗外，此时阳光明媚，他心中却阴云密布。按照顺序递进，他最有可能坐上少阳传媒的第一把交椅，可是，代价却是最好兄弟的死以及公司前途的一片渺茫。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对了，那个顾青城查到了吗？”黑头转身看着果子。
    现在果子接管了大友执掌的情报研究院。
    “这小子像消失了一样，根本查不到。”果子一脸羞愧。自己终究是情报部门的新兵，跟大友比还差的太多。
    “他不是有名字吗？找人查他的身份信息，现在人脸识别这么发达，总会找到他的下落！”黑头提示。
    “这些办法都想过了，可是顾青城不是他的真名。至于他到底叫什么，谁都不知道。他每次出门都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人脸识别也没用。”果子说道。
    好吧，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怎么办呢？非常时期必须有非常办法。黑头想到了一个办法。
    “喂，疤子？帮我查一个人，你黑道认识人多，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人给我找到，对，我要活的！多少钱都可以！”黑头挂上电话。
    果子、麻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子啥时候跟黑道的人有一腿？胖冬生前可是再三叮嘱过，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生意。
    人言微轻，果子、麻子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他去了。
    “对了，黑头，向北过来了，在会议室等了一会儿了。”麻子忽然想起来。
    “哦？他来干嘛？”黑头知道胖冬跟向北、罗方伊的交情，但是他不理解这种交情。黑头甚至怀疑，胖冬的死，跟这俩人或多或少都有关系。
    他心中对向北是有几分反感的，不过毕竟有好兄弟的面子在那里，即便是人已经不在了，那也是一起扛过枪的的好兄弟，不能寒了心。
    “向哥，你咋来了？”黑头来到集团会议室，不难看出，胖冬面容憔悴，满脸胡茬。
    黑头也好不了哪去。虽然顾及个人形象，上班前将自己精心捯饬一番，但是难掩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低沉消极的气息。
    有句老话，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两人的窗户都已经紧闭。
    “黑头，我知道你现在是最难熬的时候，不过我有也是因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向北见了面开门见山。他跟黑头充其量只是酒肉朋友，必要的客气还是要有的。
    “什么事情？你说就是了。”
    “胖冬去世前，搞了一个秘密调查，这件事大友参与了，只是现在他也回答不了。我想知道关于这份调查的详细信息。”向北说道。
    秘密调查？黑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胖冬生前从来没跟他说起过这件事。
    “我不知道有什么秘密调查，不过按照你说的情况，这件事应该是属于情报研究院负责，当时归大友管，现在果子临时负责，”黑头说着，通知门外的秘书，“叫果子过来一趟。”
    通知果子的时间里，黑头又问起了这次秘密调查的具体信息。
    “你说的调查是关于哪方面的？”
    “这个……”向北犹豫了，他了解胖冬的心思。
    胖冬生前之所以不跟任何人提起，是想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他之所以这么办，不仅是为了信守承诺，也是为了其他人的安全。
    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是因为它是有风险的。
    “向哥，你不说，我怎么查？即便你现在不说，我们查出来的话，不也一样会知道吗？”黑头说道。
    黑头说的不无道理，这件事要想查下去，瞒是瞒不住的。
    “那好，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向北叮嘱，“胖冬生前在调查曲长国出轨的事情。”
    “曲长国？就是那个北江晚报社的副总编？”黑头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在邑州水灾的报道中，曲长国陷害罗方伊，让她险些丢了工作。胖冬为了帮罗方伊，想到了一个办法，找到曲长国出轨的证据，以此要挟对方，让罗方伊摆脱困境。”
    黑头恍然大悟，难道胖冬的死是因为这个？果然中了算命先生的话，死在了女人手里！胖冬，你这么做值吗？！
    “不过，我觉得胖冬的死应该不只是因为这个。”向北继续说道。
    “哦？还有其他原因？”黑头问道。听向北讲述这些秘密，他感觉胖冬的死因越来越诡异了。
    “我觉得胖冬是发现了更多的秘密。我是说曲长国和顾青城的秘密，”向北说道，“这件事他没有跟我提起，但是我在电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
    向北想起了顾青城在电话中提到的，他和曲长国都跟骆河村有关系，也跟骆河村的骆景晨有关系，四年前骆河村的那场纵火案也跟顾青城有关。信息量太大太刺激，倘若顾青城知道胖冬的电话没有挂上，打死他也不会说出这些的。没办法，这就是命。
    两人正说着，果子进来了。
    “黑头，啥事？”
    “你负责情报研究院的工作，有没有发现一些秘密？”黑头问道。
    “秘密？”果子不解。
    “向哥说胖冬生前在进行一项秘密调查，是关于曲长国和顾青城的，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报研究院的人知不知道这件事？”黑头问道。
    果子摇摇头，如此重要的事情，自己竟然从未听说，真是太失职了：“我不清楚这事，我现在就安排人调查。”
    “注意保密！”黑头提醒。
    果子点了点头，离开会议室，约摸半小时后，又回到了会议室。
    “黑头，向哥，查到了。”果子一脸兴奋。
    “查到什么了？”黑头和向北同时问道。
    “冬哥在查曲长国出轨的事情，弟兄们发现曲长国跟十来个女人有说不清的关系。”果子说道。
    “证据呢？”向北问道。看得出来，他现在比黑头还要着急。
    果子摇摇头：“全被销毁了，一点都没有存档。连知道这件事的兄弟都没有几个。”
    这个胖冬，做事真是滴水不漏。向北一脸失望。
    “后来大家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就是顾青城。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顾青城跟曲长国频频会面，都十分保密，所以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大友擅作主张，让弟兄们继续调查，可是才调查没两天，他俩就出事了。”
    “那查到什么了吗？”黑头问道。
    “兄弟们都不知道，据说后边的调查，胖冬没再让任何人插手，都是他跟大友俩人亲自调查，所以到底查到了什么，谁也不清楚。”果子说道。
    “让大家找一找，电脑里、文件里，还有没有跟此相关的东西。”黑头说道。
    果子摇摇头：“都试过了，调查完曲长国的事情后，所有电脑都被格式化了，文件也全部被丢进碎纸机粉碎。所以，啥也没有。”
    这样一来，果子就可以对自己的毫不知情给出合理的解释了。
    可是，这样就难到黑头和向北了。这事怎么查？不对，肯定还会留下些什么。向北知道胖冬的为人，这小子聪明狡猾。
    “黑头，查查胖冬的遗物吧，应该能找到一些证据。”向北提醒。
    胖冬的遗物？那就是他办公室里的那些资料。这个办法不错，也许有一线可能。
    “果子，去查一下。”黑头安排下去。
    “好，我这就让人查！”果子转身要走。
    “你傻啊？只能你自己查，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接触胖冬的东西！”黑头发起火来，一下子将果子镇住，他呆呆地看着黑头。
    黑头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冬子的那些东西指不定有什么秘密，倘若让别人搜，我实在不放心。咱们是他最好的兄弟，要守住他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