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一闭眼,一睁眼,就是时空变换,斗转星移。
在她再有了意识的时候,就发现她竟然来到了边城。
并且,她成了虢国公府二房的嫡女叶倾。
虢国公府的二老爷对她来说,不陌生,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二老爷是她爹虢国公的嫡亲弟弟,却在十六岁那一年,就过来边关从军。
这一来,就是二十多年。
就连二老爷的妻子,都不是京都里的贵女,而是出自边城的武将家中。
叶清知道二老爷夫妇有一儿一女,女儿叶倾是姐姐,跟她同音不同字,比她小十岁。
儿子叶武是弟弟,今年才五岁。
以外要下黄泉地府的叶清,在发现她成了二房堂妹叶倾以后,还来不及弄清楚个中缘由,就听到了城墙下面的喊杀声。
她一回头,直面的就是残酷的战场。
鲜血,厮杀,肢体横飞,让她看了不由的眼花头晕,整个人猛地摇晃了一下。
要不是她扶住了城墙,就会直接从城墙上翻下去。
“姐姐……!”
身后有一只小手,紧紧的拽住了她的战甲,一声姐姐里充满了担忧和关切。
是的,战甲。
叶清摇摇头,让自己集中起精神,就看到了她身上穿着的战甲,还有穿透战甲刺入她右胸口的利箭。
剧烈的疼痛让她意识到,她已然不在吃人的皇宫,而是来到了残酷的战场上。
显然,边城这边正陷入一场厮杀里。
很明显的她所在的这一方不占上风,穿着跟她一样战甲的队伍不但人数少,也还在苦苦鏖战中。
从她这边能看得出,每一个战士都在拼尽全力,为的就是不让对方的军队冲破防御,朝着他们身后的边城里的人们举起屠刀。
“姐姐……”
又是一声呼喊,小男孩的声音带着点嘶哑,也让叶清把眼光从战场上收回来。
一转身,一低头,才五六岁的小男孩一手紧抓着她的战甲,一边仰头看着她。
“我没事,小武,不怕。”
叶清心里不知怎么的,涌上巨大的悲痛,仿佛有什么发生了,而她无能为力。
她没有时间理清心里的情绪,而是蹲下来,张开双臂,轻轻的抱了抱小男孩。
“姐姐,我不怕,我长大了也要为爹娘报仇!”
小小的叶武也用力的抱了她一下,然后就退出她的怀抱,抬手用力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望着眼前小小的一只,叶清心里又是悲伤又是难过,更多的却是复仇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着。
“好,小武,你哪里都不要去,就跟在姐姐身边,记住了吗?”
抬手,轻轻的揉了一把叶武的头,在又看了一眼叶武圆滚滚,满是坚决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后,她毅然决然的转身,再度直面了战场。
她虽说从没有上过战场,但虢国公府就是勋贵出身,家族里投身军队的儿孙也不少。
而虢国公府里不只是男儿能习武,要是女儿家也想学武,都是允许的。
叶清就是学武的女儿家里的一员,只是除了府里的人以外,外人鲜少知道罢了。
叶武乖巧的站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站在城墙上,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厮杀。
因为受伤了,叶清拉开弓弦的时候,不免就有点吃力。
但,她没有一丝退却的念头。
不为了其他的,就为了受伤却还坚持在城墙上的堂妹,还有她身边小小的叶武,她就是废了一条右胳膊,也不会退后一步。
从背后抽出弓箭,搭在弓弦上,瞄准,射击。
弓箭仿佛自带了瞄准器,精准的从一名敌国的士兵的咽喉穿过。
城墙上,除了叶清姐弟以外,其他的守在城墙上的,大多都是老弱病残。
有男人,也有女人,有上了年纪的,也有跟现在的叶清差不多大小的。
他们个个身上都挂了彩,却没有一个人退缩,哪怕站不稳了,也要靠在城墙上。
这一刻,叶清就知道了,边城这里依然陷入了绝境。
要是敌国的军队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边城里到现在都不肯撤走的人,也将陪着边城共存亡。
刚从被谋杀里醒来,似乎她又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但,她没有时间去想太多,只一心专注着眼前的战场。
尽她最大的可能,去狙击敌人。
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这里不是吃人的皇宫,而是不屈的边城。
这里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战斗到底,哪怕剩下最后一个人,也绝不退缩。
闭了闭眼,再睁开,叶清的眼神愈发的清明。
要是命运让她注定要陪着边城共存亡,她会坦然接受这个命运。
一箭,一箭,又一箭。
叶清就这样站着城墙上,不停的拉弓,射箭,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她的箭筒里没有弓箭了,就有旁边的人把自己的箭筒递过来。
他们没有说话,连眼神都不曾交流,只是一个人递箭筒,一个人接箭筒,然后继续拉弓,射箭,射杀敌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叶清的右胳膊几乎要抬不起来了,但,她还在咬牙坚持着。
城墙下的厮杀也眼看着要到了尾声,多出数倍于东周军队的敌军,渐渐的朝着边城逼过来。
眼看着他们这边的战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却没有一个战士转身溃逃。
城墙上的人们也有了动作,他们把能集中的,最后一点东西都集中起来。
要是待会,真的到了城破的时候,也能拉几个垫背的。
叶清不光是右胳膊抬不起来了,就连她的眼前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她完全是捧着本能在拉弓,射箭,根本不能再瞄准。
但,她就算再怎样机械的射箭,仍旧是一箭射穿一个敌人的咽喉。
“拿箭来……”
叶清往背后伸的手摸了一个空,她没有回头,喊了一嗓子。
“这是最后一只弓箭了。”
一个沙哑的女音响起,随着这个女音而来的,是最后一只弓箭。
“我不会浪费这只弓箭的。”
叶清依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拉弓,将最后一只弓箭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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