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察斯萨的报告：雨林地带，我们遭遇到了小股游荡的恶魔。不过，他们算不上什么麻烦，阿比沙体龙魔军团可以迅速通过……”
    战斗结束之后，察斯萨带着两个同伴继续前行，他们一边走一边用法师之手操控羽毛笔在一张同样悬浮在其身边的羊皮纸上涂涂改改。
    “……另，沿途的恶魔已被吾等清剿过一次，料想阿比沙龙魔进军之时将轻松许多。完毕。”
    化为人型生物进行战斗，察斯萨怀念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了。当完成了羊皮卷上最后一行字，他打了个响指，那报告就“噗”地一声无火自燃，迅速消失在空气之中。
    “出发。”他对两个同伴说，并且开始沿着恶魔留下的痕迹寻找他们的来路。
    这个由三名“巨人”组成的队伍，在尘土中找到了一条从铸造区向西延伸出来的小路。从尺寸来看，他们认定这条路应该是狼奔豕突的恶魔们留下的。
    因为任务是开辟一条安全通道，所以他们不需要加入远处的那场战斗——哪怕隔着几十里格远，察斯萨仍旧感到了远处传来的可怖法术波动，以及轰炸带来的空气震动。
    地面的倾斜表明小队在雨林厚重荫蔽下发现了一条山谷。察斯萨想起了在到达这里之前，舍尔鲁帕赛特给他提供的一条信息：在这片丛林的某些地方树冠可能会超过二百米高。
    随着他们的深入，阳光逐渐消失了。
    察斯萨觉得这就好像潜入大海深处一样。在又前进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察斯萨在他的喉咙中捕捉到了一股死亡与腐烂的病态气味。他咽了下口水，晃了晃头。这股恶臭强到令他的眼睛都湿了。压抑着变回强壮龙躯的冲动，他小心观察起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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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小队前方，倒着一片树木，在树盖下留出了一大片林间空地。这片空地几乎有物质世界某些大型神殿的圣庭那么大。
    加勒哈斯塔位面昏暗的阳光从遥远的高空漏下来，照在一只巨大的屠虐魔尸体上。这家伙从头到尾几乎有三十米长。在尸体后面的远处，隐约可见一块表面爬满藤蔓的岩石。
    “有点不对劲，小心点。”察斯萨没有开口，而是利用心灵之语和两名同伴沟通道。
    察斯萨推测，这只屠虐魔是从悬崖上滚下来摔死的，一路上还压坏了不少花花草草——这些痕迹现在他仍旧很明显——可以想象得出它是如何被挂在树顶上，直到它的体重压断了树枝，然后再一次把它狠狠的摔了下去，最后要了它的命。
    “这只恶魔的尸体怎么没有消失？按理说，塔那厘恶魔在无底深渊毙亡之后，他们的躯体不应该很快就会重新变成有机质和其它一些物质，重新进入无底深渊的资源循环？”
    为了解开自己的疑惑，再加上确实是“艺高人胆大”，察斯萨在观察了一会儿后就带着两个同伴走上前去。而随着更深入的探察，他发现最初的推测也许是错误的。
    划伤和裂口遍布这只生物斑驳的皮肤，长长的木桩从它的一边向外突出；凝固的血迹盖满了这只仿佛拼图般被胡乱拼接起来的恶魔。
    看起了，这只怪物是被什么东西击落到山崖下面，摔进这片布满了木桩的林间空地。根据木桩的分布，这只怪物摔下来的时候应该还没死，曾经挣扎着站起来，将专门为了刺穿它而准备的木桩都拉扯了起来。
    然后，袭击再次降临。
    ……
    几分钟之后，当一具下巴被砸烂的布雷祖魔的尸体横在尸堆上，他那山羊蹄子似的脚掌旁还躺着另外七八具支离破碎的死尸。
    又一次，察斯萨和他的两个同伴遭遇了小股恶魔的袭扰；同样地，他们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不费什么力气就解决了战斗。
    “是那些低等的塔那厘恶魔——不知到出于什么原因——杀死了这只大个的屠虐魔，”察斯萨把自己通过观察推理出来的结论说了出来。
    而作为左证，他又指了指屠虐魔尸体旁边那块湿漉漉的、长满青苔的“岩石”。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石头，它是屠虐魔死亡前杀死的、那些低等塔那厘恶魔的尸体融合成的残留物，也就是恶魔腐烂之后的残骸。”
    为了放倒这只庞然大物，那些低等塔那厘的狩猎一定是耐心而狡猾的。看得出来，他们一定悄悄跟踪并且用武器重伤了那只屠虐魔，然后把它驱赶到峭壁的边缘。另一群低等塔那厘则等它一摔到地上就结果了它。它们通过协同合作杀死了这只正在腐烂的大家伙。奇怪的是，那些低等塔那厘居然又狂乱的袭击了察斯萨的小队。
    “看起来那些塔那厘恶魔胃口不错，”司库辛萨评论到，“致命战士的标志。”
    屠虐魔身上到处是撕咬留下的坑洞，这头老年绿龙打量着爬虫的尸体，看起来好像正在猜想它的味道。绿龙和黑龙都有将食物酸蚀之后再食用的特殊癖好，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是色彩龙（乃至所有巨龙种族）中口味最重的两种巨龙。
    “可这有什么意义？恶魔们不是正在……”察斯萨刚刚开口就重新闭上嘴巴。试图理解恶魔的行为逻辑，纯粹就是一种自厢情愿的白痴行为。哪怕同属混乱阵营，太古红龙察斯也萨常常觉得自己因为不够变态，所以显得与塔那厘恶魔格格不入。
    司库辛萨和盖坦尼乌斯互相看了看。很显然，连见多识广的老大都不理解眼前的景象，他们两个自然也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那儿，”司库辛萨突然说，“那边有什么东西，它可逃不过我敏锐的感官。”
    “恶魔？”察斯萨问。
    司库辛萨摇了摇头。“我闻到了其它气味，好像是一种蕈类生物……因为我比较喜欢咀嚼蕈人时的口感，所以在领地内豢养了一批蕈人。那边有和蕈人极为相似的气味。”
    “丛林还真是适合你发挥的环境。”察斯萨说：“我就更喜欢火山，硫磺和硝烟，比这个潮湿的地方要好上一百倍。”
    说着话，他推开司库辛萨所指方向上的叶簇，一条模湖的小径出现在树木之间。
    司库辛萨发现的是一片澹紫色的沼泽——在距离屠虐魔尸体只有几百米远的地方，另一片巨大的开阔地完全被沼泽所覆盖——它绝非自然形成的，更像是什么东西融化了形成的烂泥潭。
    这片沼泽异乎寻常的大，整体呈现一种长方形：长度大约七八百米，宽度应该有九十米长。
    而就在沼泽周边，扭曲的藤木和树木似乎受到了某种特殊力量的滋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绝不正常的速度滋长着，似乎要给这片沼泽建出一座拱形天花板。这种景象，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园丁用植物建了一个洞穴。奇怪的植物闪烁着磷光，为这里增添了一些诡异的蓝绿色微光。一个几乎有到屋顶一半高，但是起码有三十米宽的巨大扁平石质构造物，安静的待在空地中央的阴影中。这让察斯萨联想起一只巨大的蟾蜍躺在地上准备对不小心的昆虫发动伏击。
    正当察斯萨正在思忖些什么的时候。蓦地，司库辛萨飞快跑到了那个沼泽旁边，弯腰伸手从那片紫色沼泽里掬起一蓬紫色的液体。他也不嫌脏，直接把那些东西放到嘴里，咕噜噜吞了下去。接着，还砸吧两下嘴唇。
    “就像一锅鲜浓的菌汤。”像是老饕一样，这只化为丛林巨人的老年绿龙品评道：“绝对是最强大真菌生物的精华。”
    他只的是面前这一片沼泽。
    察斯萨看着这片沼泽，然后又瞅了瞅背后那具奇怪的屠虐魔尸体，心中顿时有了一些想法。
    “怪不得，舍尔鲁帕赛特执意让我来这里，”他把所有事情串联到了一起。
    “那个家伙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知道了这里有一些古怪的东西存在。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很有意义。只不过，她因为没办法亲自出现来解决问题，所以才会让我来跑这么一趟——否则，仅仅是为了伏击一支龙后的阿比沙龙魔军团，对于一名远古的荒神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察斯萨于是马上摇了摇肩膀，同时还摘掉了头上戴着的那顶钢盔。他那火巨人的身体，像是充了气的皮球似地迅速膨胀，很快就重新变回了一头太古炼狱红龙。
    “老大，你这是——”司库辛萨张大了嘴巴，他不理解为何察斯萨要变回原型。
    察斯萨也没有同他解释什么。这头太古炼狱红龙只是伸出了一只前爪，攥住不远处那头屠虐魔庞大尸体的脚脖子，用力将其拉动了几百米丢进了那片冒着气泡的诡异沼泽。
    “还是巨龙的躯体更有力量一些，”察斯萨心想。如果不变回原型，他想要移动那具近百吨重的屠虐魔尸体，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那具魔尸被沼泽那紫色“菌汤”所完全淹没，原本还算平静沼泽，表面就跟开锅了似地“咕噜噜”不停向外冒着气泡。而且，随着屠虐魔身躯一点点的融化，那片沼泽的颜色也开始由紫色转变成红色，最终颜色变得鲜红如血。此时，三头巨龙全都不由自主地耸了耸鼻子，灵敏的嗅觉让他们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咸腥，就好像那片沼泽真的化作了一座血池。
    “——冥河支流？”司库辛萨瞪大了眼睛，老年绿龙认出眼前出现的东西。“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把一具屠虐魔尸体扔进菌池里就能连通冥河？这是怎么办到的？”
    察斯萨依旧没有回答他。因为，这个变化确实也触及了太古炼狱红龙的知识盲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