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蔓杀人的情形他当然也看见了,他同样震惊,可是想到当时的场景,陆行远顿时又是一阵心痛。
如果不是遭遇了不堪,小蔓怎会变成这般疯魔模样?
都是他没用,他没护住小蔓,才会让她遭受这样的欺辱!
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姑娘,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还惨遭欺辱。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小蔓,为什么没有早点向她吐露心声。如果他能再积极一点,说不定此刻小蔓已经是他的妻,也就不会遭遇这些不堪了!
陆行远坐在唐小蔓床边,抬手抚过她脸颊,然后拉起她带着凉意的小手紧紧握在掌中。
“小蔓你放心,陆大哥会保护你,会一生一世保护你,再不让你受一点伤害。”
睡梦中的唐小蔓却没有听到陆行远的深情告白,此刻的她深深的陷入了梦魇之中。
梦中,一双双眼睛邪狞的盯着她,她害怕极了,拼命躲避着那些伸向她的魔爪,一声声哭喊哀求着,可那些人还是不断的向她扑过来,拉扯她的衣服,她恐惧到呼吸都要停止。心中开始升起疯狂的杀意!
倏然,她双手忽然有了力气,她开始疯狂砍杀那些欺辱她的人,一个又一个人倒下去,鲜血淋漓。
她浑身都沾染了鲜血,甚至还有破碎的内脏和血肉。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无助的嘶喊,哀求。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不要!不要……走开!我不想杀人,不想……走开!啊!”
唐小蔓尖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把衣衫都湿透了!
“二姐,二姐你怎么样?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听到唐小蔓惊惧的尖叫声,唐小萝立刻起身点起蜡烛,然后伸手搂住一旁的唐小蔓。
“没事,我没事。”
唐小蔓喃喃回道,可是眼泪却情不自禁的流淌下来。
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了。她无法摆脱梦魇,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当日逃生的场景。
那一幕幕不堪的情景,就像一座座大山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事情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可是她还是没能从中走出来。
如今她的精神极度虚弱,已经严重影响了她正常的工作,于是她将打理明月斋的事交给了三妹唐小萝,独自一人回到北山村。
半个月前,唐小悠跟着顾莲尘一起上京都去了。因为陶勇犯事,顾莲尘只得亲自护送静灵公主回宫,而唐小悠,因为陶勇还未被处置,便随顾莲尘一起上京。目的只有一个,亲眼看着陶勇得到应有的下场。
临行前,唐小悠不放心唐小蔓,亲自去陆府见了陆行远,而陆行远也趁机向唐小悠表明了要娶唐小蔓的心意。唐小悠一番思量下,答应了陆行远。
随后她回家征询唐小蔓的意见,唐小蔓得知陆行远主动求亲也是心下欢喜,点头答应了亲事。
那时的唐小蔓,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噩梦连连。
昏迷醒过来之后,在唐小悠等人的悉心照料下她很快恢复,也没有因为那次的遭遇而生出什么阴影。还欢欢喜喜和陆行远定了亲。
可是就在唐小悠走后不久,村里开始流言四起。而流言中心就是唐小蔓。
一次她在城中闲逛,偶然听到人们在背后议论她。但她听到‘不洁’‘疯癫’‘杀人狂魔’这些字眼频频出现在人们口中时,她伤心至极。
忍不住跑到陆府想去问问陆行远,是不是也这样看她。
可就那么巧,陆行远不在家,是陆行远的母亲接待了她,并且还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唐二姑娘,实不相瞒,若不是因为行远以死相逼,我是绝不可能让你这种被污了身子的女人进我陆家门的!
我丑话说在前头,就算你进了门,我也要给行远纳妾!我们陆家的子孙可不能从一个不洁之人肚子里生出来。
还有,你得独自一个院落,不能跟行远住在一起。你疯起来杀人如麻,万一哪天又犯病,伤了行远怎么办?
上次若不是行远身上穿着我们陆家祖传的护心镜,早就因为你被人一刀穿心了!你就是个丧门星,我就纳闷了,行远是看上你哪一点,非你不娶!
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成天抛头露面跟男人混在一起,简直不成体统!”
陆母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扎在唐小蔓心上。她仓惶告辞离开陆府,痛哭着回了明月斋,却不敢跟任何人诉苦。
原来不止城中百姓这样看她,陆行远的母亲也这样看她。那么陆行远呢?是否对她也是如此看法?
倘若真是如此,她与他定亲有何意义?他既不是真心喜欢她,她嫁给他也不会开心。
况且,他还要纳妾,日后在陆府她怕是没有地位可言。倘若日后让她亲眼看着陆行远与妾室卿卿我我,儿女成群,自己则形单影只,孤独终老,她宁愿一生不嫁,也不要受这样的屈辱!
打定主意,她立刻派人到陆府送了解除婚约的信函,然后悄然回到了北山村过起了足不出户的日子。
如今半个月过去了,她却夜夜梦魇,不得安宁。
陆行远来过很多次,质问她为何要解除婚约,可她闭门不出,避而不答。只让小萝转达,日后不要再来。
陆行远心灰意冷,转身而去,近几日果然再不见他身影。
他不来了,唐小蔓却满心失落,满腹伤痛。每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只半个月,人就香消玉减瘦了一大圈,与昔日清雅动人之色判若两人。
这日,唐小萝早早起来又去了县城明月斋忙碌,而唐家宅院里却忽地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身影身材干瘦,头上包着块青头巾,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蹑手蹑脚的溜进了院子。
然后在辨认了一会儿后,悄悄推门进了唐小蔓的闺房。
房间里,唐小蔓落着纱帐在床上休息,身影轻手轻脚走过去,小心的坐在床边,拉起唐小蔓的手轻唤:“小蔓,小蔓,娘来看你了!”
许久,唐小蔓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后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半晌才终于低低回了一声:“娘,你怎么来了?”
原来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被唐小悠撵出家门独自生活的柳氏。
柳氏自从唐兴被关入大牢后安分了许多,如今赶着秦山改革的大潮也开始做活挣钱,这两年也攒了些银子,盖了三间小屋,总算靠自己的努力有个窝了。
虽说被赶出唐家,可亲情不断,这两年柳氏过不上来时都是唐小蔓私下接济。人心到底也是肉做的,柳氏也开始改好,不再给女儿拖后腿抹黑。
如今,听说女儿出事,她不敢光明正大来看,只偷偷摸摸过来,想看一眼女儿。
一来女儿在,她的日子还能好些,二来,也是被外间的流言刺挠的难受,想过来问问小蔓到底有没有那么一回事?
毕竟,人言可畏,她是当娘的,自然不愿意看到小蔓被人如此指指点点。她打定主意,若是小蔓真如外间所说失了身子,还得了疯病,那她就得好好为她打算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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