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春色

    
    第二日，步绾绾才醒，容尚宫便替她梳洗打扮，步绾绾吃了几口饭菜，便去看望温文，禾儿跟在她身边，悄悄在她耳边说道：“娘娘，冯嬷嬷出宫时被人绑走，至今不见踪影，沉香因得了皇上青睐，也被赵昭仪折磨致死，听说沉香身上没有一处好的，便是脸上，也是无数道鞭痕，死状极惨。”
    步绾绾听罢，心口微微松动，赵昭仪到底还是没脑子，对待忠心的奴婢也下得去狠手，皇帝这招借刀杀人甚妙，可即便如此，她想到温文受过的痛苦，心中还是难消恨意。
    赵昭仪出手狠辣，又在皇帝面前暴露了心思，若非有赵家，怕是早成了第二个吴嫔，只是依仗娘家终归还是昙花之荣，皇帝想利用赵家对付步家，若成，赵家可得一时荣华富贵，却也非长久，皇帝断然不会留着赵家，若是败了，赵家不过是顶罪羔羊罢了。
    步绾绾扬起了头，望着灰暗的天色，心中无比苦闷，她不知道皇帝日后会如何待她，便是想抓着这一点温存当着日后的依靠，到底还是得靠腹中的孩儿。
    可她爹自始至终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她当真生下皇子，朝堂的天会不会变？
    步绾绾低头叹气，转眸的瞬间竟然瞧见了禾儿手臂上的伤，伤口处青红，涂抹了一大一块白粉，若非衣袖松动，她未细瞧，怕是都不会发觉。
    步绾绾突然停足，一把拉起了禾儿的手，“娘娘——”禾儿惊讶想收回手，却还是被步绾绾瞧见了。
    当步绾绾掀开她的手臂时，才瞧见她手臂上满是伤痕，简直是触目惊心，步绾绾便是瞧着都觉得疼。
    “他到底还是对你动手了？”步绾绾眉眼间都是心疼。
    禾儿眼睛红红，轻轻摇头说道：“不怪他，他只是下手一时不知轻重。”
    步绾绾咬牙切齿道：“你还替他说话？本宫今日便要召他来问一问，他的仇人是本宫，拿你出气作甚？”
    步绾绾转身便要发怒去找小溪子算账时，禾儿突然哭着跪地拉住了步绾绾的衣角，哭泣说道：“娘娘，奴婢求你了，你不要去找他，他只是心中有恨，让他发泄两日便完事了，奴婢不碍事的。”
    步绾绾握住禾儿的手，拧眉说道：“禾儿，你怎么这般傻？他若是真的值得你喜欢，必定不会这般对你，他既然如此对你，你又何苦替他留情面？这份情便是弃了也不可惜。”
    禾儿泪眼说道：“皇后娘娘，奴婢求你了，你放过他吧，奴婢自从入宫那日起，便不知生死归处，直到遇见他，奴婢才贪恋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奴婢无怨无悔。”
    步绾绾无言相对，只是蹙眉道：“你傻不傻？”
    禾儿哭得浑身颤抖，沉眸说道：“傻，也值得。”
    步绾绾微微愣住，她不想禾儿动情竟然这般深，步绾绾望着她眼中的眼水，便拿帕子替她轻轻拭去眼泪，温柔说道：“好，你且起来，本宫可以不问罪，但你要记住，你是本宫的人，容不得旁人欺辱，他若是再敢打你一下，本宫绝不轻饶他。”
    禾儿哽咽道：“谢娘娘恩典。”
    步绾绾见禾儿身上带伤，嘱咐她去太医院取些药，禾儿是昭华殿的人，去了太医院拿药，自然无人敢阻拦。
    禾儿取了药便早早回去了，不想小溪子此事也在屋内，她身子微微发抖，低眸走进去，却是将黄纸打开，取出了里面的冻伤膏，又替他拖鞋上药，说道：“昨日我见你腿冻伤得厉害，今日便向皇后娘娘讨要了恩典，去太医院取了些冻伤膏，我替你抹上。”
    小溪子眸光微动，眼神里夹杂一丝怜惜，不过片刻，他忽然冷下了脸，一脚将她踹开，低吼道：“小贱人，你是不是去向皇后告状了？”
    禾儿吃惊看着他，愤恨说道：“我没有，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如今我便让你欺负了，你还要如何？”
    小溪子起身一把拽住了禾儿的头发，狠狠砸上床，禾儿一声惨叫后，小溪子从衣袖里掏出了半瓶药砸在她的脸上，冷笑说道：“贱人，最好别让我知道你跟皇后告状，这些药拿去擦了，以后别让人瞧见你身上的伤，免得皇后怪罪。”
    禾儿暗暗垂头哭泣，小溪子怔怔愣了片刻，便提了帽子走出去。
    小溪子魂不守舍去到了井边，坐着哀声叹气，这时，小陈子拿了一壶酒过来，瞧见他坐在那里发呆，便走过去伸手搭他肩膀，说道：“怎么又魂不守舍，来喝点烧酒，啥愁都没了。”
    小溪子苦笑了一声，却只摇头，半点喝酒的心思都没有。
    小陈子又道：“你这又是怎么了？药不是都给你弄来了么，怎么，你没用？”
    小陈子忽然瞥见小溪子身上的伤还留着，连忙问道：“药呢？”
    小溪子顿了顿，才缓缓说道：“给禾儿了。”
    小陈子叹气道：“哥们，你怎么就过不去这道坎呢，你前些日子被陈公公的手下折磨得这般惨，我好不容易替你求来了药，你还给了她？你忘了她之前怎么对你的了？”
    小溪子低眸说道：“昨夜我打了她，怕被陈公公疑心，下手重了些，我担心她疼......”
    “你就不疼了？我说你真要心疼她，跟她好好过日子得了，可你又恨皇后，唉，你这事难办咯。”小陈子无语说道：“要我说，你也别犟了，就跟我一起投奔陈公公得了，你瞧我现在吃香的喝辣的，这日子过得比你当年跟你师傅还要滋润。”
    小溪子眸光深邃，咬牙说道：“陈书玉那个王八蛋，当初暗害我师傅的时候他也有份，我绝对不会向这种人屈服。”
    “你还别不服，你怎么斗得过他？”
    “斗不过也要斗，还有张舟臣。”
    小陈子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探了探四周，见没人听见，他才松开了手，说道：“有些话你可千万说，你连陈公公都斗不过，你还想对付张公公？你疯了。”
    小溪子握拳愤恨说道：“对，我就是疯了，疯狗咬人才疼，师傅对我恩重如山，他的遗愿我一定要替他完成，他的大仇我也要替他报了，就算是豁出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小陈子见他这般坚毅，便叹气说道：“你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这些人各各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他们可是后宫掌权之人，你要是想跟他们斗，除非你朝廷有人。”
    小陈子无意的一句话点醒了小溪子，小溪子立刻起身，一言不发便走了，小陈子疑惑朝着他背后喊着，可小溪子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只埋头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