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之尘

    
    少年摘下鸭舌帽，火红色的头发，如熔岩一般披散下来。
    皮肤白皙得可怕，流动着冰冷而优雅的光辉。
    恍若自永夜苏醒，血役人类的上位者。
    但贵格之下，一双野性的绿色瞳孔，却如同饿狼的满月。
    对立冲突，优雅与野性的气息，在他身上得到了统一，如同蔑视人类法则的超自然力量。
    扶了扶额头，凌晨露出满脸的厌恶：“白昂，我不知道飞升计划失败之后，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让人倒胃口这点，你还是一点没变啊！”
    看着吊儿郎当的凌晨，白昂眼中闪烁着仇恨与妒火，咬牙切齿。
    “哦是！对不起！”
    凌晨哈哈大笑起来，身子松松垮垮，极是散漫。
    “我这个人有些健忘，你好像还没有资格进入到最后阶段。”
    李小川双耳一动，莫名其妙，心口仿佛窜过一簇电流：“飞升计划？”
    “算了算了，废话也不要多说。”
    察觉到李小川心跳的变化，凌晨不再提及那个话题，向白昂伸出两根手指。
    “这样吧！两个选择，一是你直接跪下跟我这位小兄弟道歉，二是我把你打成废人，你再跪下跟他道歉？”
    火红色的头发迎风飘动，像是一团炽盛的烈焰，白昂神情淡然，仿佛突然释怀了一般。
    “凌晨，如果你知道这些年，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的话，我相信你应该没有勇气再说出刚才的话！”
    双目射出骇人的光，凌晨也察觉到了白昂的不同。
    他的身体结构，似乎正在发生某种细微的变化，像是生命形态的缓慢升华。
    累积质变，直至破茧成蝶，彻底改变。
    “时代变了，人类已经走到了进化的岔路口。而你，似乎仍在犹豫不决？”
    浑身骨骼发劈啪作响，白昂原本高大的身躯，居然再度膨胀起来。
    白皙的皮肤之下，泛起淡淡的铁青色。
    黑色运动服忽然收紧，像是里面的空气全部被抽干，勾勒出他分明的肌肉线条。
    解放出的力量与美感，仿佛斯巴达人原始的战甲。
    白昂平静的脸庞，如同大理石的雕像一般，已经逐渐丧失人类的情感。
    他缓缓走来，身子雄壮魁梧，却又无比轻盈，里面充沛着超凡的力量。
    “看来，在进化的道路上，我已经远远甩开了你！”
    面对可怕的敌人，凌晨感到无比兴奋，全身血脉贲张：“我承认，你和当初比较，是有些不同了！”
    话锋一转：“不过，只是这样的话，我看还远远不够！”
    “还是这么狂妄！索性就让你见识一下凡人之上的力量！”
    舒展着修长的身体，白昂肺部穿梭的气流，如同碰撞的金铁，发出沸腾的古老龙吟。
    能量物质在氧气中剧烈燃烧，亿万钢条一般的肌肉纤维，绞合在一起，伸缩拉扯，爆发出巨象的狂暴力量。
    双脚践踏，粉碎一切而来。
    有那么一瞬间，白昂的身体，恍惚将天空挤满。
    迈出震颤大地的脚步，仿佛从神话时代走出的伟大英雄。
    一步跨越到凌晨的身前，举起拳头，张口一吸，胸膛高高鼓起。
    身躯如黑洞一般，将周围的物质吞噬殆尽。
    李小川目眩神迷，如同置身于伟大的漩涡之中。
    黑暗，真空。
    白昂挥动着愤怒神明的辉煌铁拳，狠狠砸在凌晨身上。
    爆鸣的空气，仿佛世界支离破碎的声音。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白昂挥出了惊天动地的一拳。
    毁灭的力量，被强行压缩在拳头上，而后又爆发出更为猛烈的冲击力。
    像是枯萎恒星，在巨大引力的作用下，向内坍塌。
    而后又在几分之一秒内，造成剧烈的超新星爆发。
    吹起的滚滚烟尘，如环状的星际尘埃，四散而去。
    青石板的地面，水泥的院墙，裂开了数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血肉之躯，竟能隔空撕裂地面和墙体！
    “凌晨被杀了？！”
    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李小川双目通红。
    这是第一次，他亲眼见证，身边之人被杀害。
    不同于新闻报道的疏离感，死亡的概念，清晰地令人心悸。
    那热烈生命的音容相貌，仿佛还在眼前。
    李小川觉得胸口堵的发闷，生出无边的愤怒。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低声吼叫：“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白昂侧过头，看向李小川。
    同情或是可怜，如同一位睥睨八荒的神明，脚下有不自量力的蝼蚁。
    “别急！下一个就是你！”
    目光牢牢锁定了李小川，白昂不紧不慢地走来，根本不担心他会逃跑。
    “对了！还有师父！”
    想要大声呼救，却发现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想喊救命吗？”
    如幻影一般，白昂瞬息而至，只用两支手指，就轻而易举地提起李小川。
    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默默体会自己体内的奇妙力量。
    “你运气不错啊，只用喊救命，就能生存下来。”
    发觉白昂似乎在读取自己的记忆，李小川又惊又怒。
    这就是真正的强者吗？
    身为弱者的无能为力，已经从肉体的碾压，发展到精神层面了吗？
    “有点意思！你居然会的天地洪炉的观想法？”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白昂的眉眼舒展开来，似乎又恢复了一些人类的情绪。
    “虽然那些修道之人整日神神叨叨，杜撰一些痴人说梦的咒语功法。不过他们的一些理论，在调整肉体和精神协同性上，确实还是有点作用。”
    眯起眼睛，白昂仔细阅读着李小川的记忆。
    “我会让你死得很痛快，作为你奉上贡品的回报！”
    忽然想到了什么，李小川的脸上，露出同归于尽的决绝。
    “这么想看？我让你看个够！”
    随后，李小川开始努力回忆，他可怕的噩梦。
    手心眼球状的伤疤，再度崩裂，血流不止。
    灵魂发出无声的歌唱，呼唤着黑暗的潮汐。
    脑力里一尊遮天蔽日的不朽神魔，冉冉升起，张开它七情六欲的千手千眼，以众生为牧。
    紧随其后的，还有那征伐神界的不死骑士，挥舞着斩杀邪神的大剑，胸膛里有博博跳动的雄狮之心。
    以及记忆之中，最为模糊，只存于梦境的绝对恐怖。
    “这是什么！”
    白昂发出惊呼，眼里留下血一样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