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吟

第一卷 萧城虎啸 第五章 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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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冰青不会这么做。
    却不是考虑到族人的性命,从祖先宣誓对吴家效忠的时候,族人的性命已经不算什么了。
    为吴家而死,是一种荣耀。
    但这种荣耀却没有重振吴家来得更有成就感,更能告慰先祖。
    “少主,你记住,侯爷选择不争,但你要争,不仅要争,还要争得漂亮。”
    吴彻没有说话,突然而来的打击让他一个从不修炼,也不爱争斗的人陷入了一种迷惘的状态,除了对宇文家和龙家的仇恨,还有一种面临大抉择下的迷惘。
    他只是用红的眼睛看着宇文坚。
    后者得意一笑,一把将金豹推开,转过身背对他们,看向了城门口。
    此时,正有一辆两匹马拉动的大车走来,车轮在路上早已被轧出的辙沟上跳动,两匹马走得很慢。
    骑马的红衣和黑衣少年在前方开道,一脸的得意洋洋。
    马车走近之后,只见宇文坚整了整衣衫,拱手鞠躬道:“宇文家晚辈,恭迎董先生驾临,神虎之事还请董先生多多费心。”
    铮——
    一声很小的古琴之音从车里传出来,只是一声便听得人心旷神怡,吴彻心中突然的郁结渐渐舒缓下来。
    这琴声就算是对宇文坚的回答了。
    “高人。”吴彻惊奇地看了看车帘子,修炼他虽然不懂,但对于礼乐射御书数等儒术他还是略知的,因为吴侯本就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儒修,他自小耳濡目染。
    这琴声中蕴含着对于雅乐的理解,曾听吴侯说起,琴声可以悦人,可以修心,亦可以杀人。
    吴侯曾说:传说太初四声玄妙无比,天地神魔,唯有魔音与魔族同时消失,其余三声皆已失传。
    西天释迦以众生为经文,法身为器,创出大雷音,无限接近天声;昆仑和天池等仙境以残存的陨神乐器,推演出接近神声的仙音;历代圣人格万物之理,参合古今之变,据地声残本,仿太初四声,又添了一圣音,创出宫商角徵羽五声,合为雅乐。
    可惜的是,圣州万年来变化太大,这五声没有圣人至理为支持,已徒有其形了,如今靠的是用儒家元气驾驭,虽然是一点雅乐的皮毛,仍能挥很大作用。
    能掌握这点皮毛的,仍不失为大儒。
    上古三教儒道释传到现在已经很稀少了,如今主流为神窍的修行,只有古朝大周还有不少儒修,不知道宇文家这是从哪请来的大儒。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吴家世代儒修,比大周更古老,其余的国家有吴家这样的儒修也很正常。
    “这人来做什么的?”吴彻小声问道。
    韩冰青道:“神虎近来焦躁不安,灵仆寺的人看过了,有孕,是祥瑞之兆,若能拥有两头神虎,王室便可以压住宇文家,但如今的王室一心拉拢宇文家,宇文家也竭力奉承王室,想要稳坐大萧第一族,所以请来大儒为神虎弹奏,每月以雅乐抚平神虎的焦躁,一直到神虎生产。”
    吴彻呵呵一笑:“二伯以为我这么好骗?这个大儒能做到的,我爹也可以,如果我爹出来做这件事,便有希望击败宇文家,宇文家这显然是怕我爹东山再起,所以请来大儒相助。”
    韩冰青叹了口气:“少主慧心。”
    大车前行,宇文坚得意地看了过来:“韩老鬼,这小子就交给你了,我就不奉陪了。”
    韩冰青转身,道:“少主,走吧。”
    吴彻点了点头,形势如此,他不得不低头,但这并不算是绝路。
    “吴家不会倒下,我爹还会出来的。”吴彻在心中暗自打气。
    吴彻踩着吴彻的背上了马,腿上的碎片取了出来,从街上弄了药临时包扎了一下。
    行人让开了路,得知吴彻是吴侯府的小侯爷,大都暗自叹气,老天真是不长眼,吴侯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落到这般下场了。
    大车从身侧走去,马上那红衣少年冷哼一声:“小侯爷?也只有这个大个子狗奴才才把你当个宝吧,半点修为没有,还学人家出风头?”
    只听那黑衣少年笑道:“可别这么说,小心那狗奴才揍你一顿。”
    红衣少年大笑:“这傻大个除非不想要命了。”
    吴彻缓缓闭上眼,嘴角带着笑,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宇文家的人已扬长而去,吴彻这才低下了头,挺直的脊梁也弯了弯,默不作声地跟着韩冰青往天牢方向走。
    天牢在城西处,四周是一片绿湖,天牢就在湖心很大的岛上,湖中豢养了不少水兽。
    天牢这个地方关押的历来都是大人物,是一些根据祖训不能杀的人,也有一些该死的却可以因为人脉不必死的。
    这些人多出自贵族,其实死了反而能令他们宽慰,对贵族来说,像这样活着才最痛苦。
    湖的岸边共有数百个灯塔,这些灯塔旁边都有几间房子,是守护天牢的卫队临时休息所。
    守护在这里的都是好手,每隔几十米一个哨,实话说,就算劫牢的人可以过了他们这一关,进入天牢之后也抵不过里面坐镇的几大高手。
    吴彻来到城西之外,一个个卫队正在巡逻,但见湖水如镜,时而被微风吹皱,镜水囊括高天,倒映白云,竟不知哪个才是真的天空。
    湖边的栈桥旁是一片很大的芦苇丛,水中泊着一艘船,是渡犯人去天牢的。
    栈桥上坐着一个船老大,头上带着斗笠,嘴里叼着一根芦苇芯,吹出的声音比放屁好听不了哪里去。
    见韩冰青走来,这艄公转过头,斗笠下以一张风吹日晒满是皱纹红的脸,脸上带着一种戏谑的表情。
    他冲这里吹了个口哨,笑道:“韩老鬼,怎么有空到这里来?想跟你主子一样坐牢?”
    “老水鬼,我来送人过去。”韩冰青走过去踢了一脚:“开船吧。”
    老水鬼用手抬了抬斗笠檐,看了看吴彻:“这是?”
    “小侯爷。”
    “哪个小侯爷?”
    “你说呢?”
    “吴侯家的……”老水鬼脸色微微一变,眯上眼笑道:“他妈的,你还是不是人?”
    韩冰青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老水鬼打趣道:“你把你小主子送来天牢?老子看你是有病啊。”
    韩冰青道:“开船!”
    老水鬼嘿嘿一笑:“我说韩老鬼,是不是这小子被宇文家盯上了?可你竟然不拼死护他离开?”
    “开船!”
    “他妈的,脾气比老子还大。”老水鬼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走下栈桥,跳上船,道:“小子,走吧,我送你一程。”
    吴彻一直在旁边看着,觉得这个小老头很有意思,这艄公正是守护天牢的总负责人之一,修为不俗。
    “有劳。”吴彻说完,由金豹将他抱起来慢慢放在了船上,感受到船的摇动,吴彻不得不用腿去平衡,但这一用力,腿上的疼痛刺激得他不停地皱眉。
    金豹一直握着拳头,从始至终不一言。
    但吴彻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愤怒,他一定也伤心极了。
    “金豹,这顿饭我是请不上了,不过,你还可以回家好好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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