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香街

第163章:肮脏的酒馆

    [] 最快更新!无广告!
    在海螺城最肮脏的地段,有一家下等酒馆,酒馆的店堂十分昏暗,这里冬天从早到晚点着一盏闪闪烁烁的煤气灯,就是在夏天,也没有一丝阳光照进这个阴森幽暗的巢穴。
    这家酒馆里坐着一个正在喝酒的汉子。他守着面前的一个小酒壶和一只小玻璃杯,浑身散发出浓烈的酒味。尽管灯光十分昏暗,一个有经验的巡捕还是会毫不迟疑地认出这就是张胖子。
    一只土狗伏在他的脚下,时而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同时向主人眨巴眨巴,时而又舔舔嘴角上一条新的大口子,那显然是最近一次打架落下的。
    “放老实点,你这狗东西!别出声!”张胖子突然打破了沉默。不知是因为这样专注的思索却被狗的眼光打乱了呢,还是因情绪受到思维的推动,需要冲着一头无辜的畜生踢一脚,以便安神静气,这个问题还有待讨论。不管原因何在,结果是狗同时挨了一脚和一句臭骂。
    狗对于主人的打骂一般不会动辄予以报复,可张胖子的狗却跟它的当家人一样生性暴躁,在这一时刻,或许是由于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吧,它也没费什么事,一口便咬住了一只臭鞋子,使劲摇了摇,便嗷嗷叫着缩回到一条长凳下边,正好躲过了张胖子兜头砸过来的酒壶。
    “你还敢咬我,你还敢咬我?”张胖子说着,一手操起火钳,另一只手从衣袋里掏出一把折刀,不慌不忙地打开。“过来啊,你这畜生。上这边来。你聋了吗?”
    狗无疑听见了,因为张胖子说话时用的是极其刺耳的调门中最最刺耳的一个音阶,然而它显然对于脖子上挨一刀抱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所以依旧呆在原来的地方,叫得比先前更凶了,与此同时亮出牙齿,咬住火钳的一端,像一头不曾驯化的野兽似的又咬又啃。
    这种抵抗使张胖子更加怒不可遏,他双膝跪下,开始对这头畜生发动极其凶猛的进攻。狗从右边跳到左边,又从左边跳到右边,上下扑腾,咆哮着,吠叫着。
    张胖子一边又戳又捅,一边赌咒发誓。这场较量正进行到对于双方都万分紧急的当儿,门忽然打开了,狗立刻丢下手持火钳和折刀的张胖子,夺路逃了出去。
    常言说,一个巴掌不响,吵架总得双方。张胖子一见狗不肯奉陪,失望之下,立刻把狗在这场争执中的角色交给了刚来的人。
    “老鬼,你掺和到我和狗中间来干吗?”张胖子凶神恶煞地说。
    “我不知道啊,我一点儿不知道。”老骆驼低声下气地回答。
    “不知道,做贼心虚!”张胖子怒吼道,“没听见嚷嚷吗?”
    “一点声音也没有,我又不是死人。”老骆驼回答。
    “喔,是的。你没听见什么,你没听见,”张胖子发出一声恶狠狠的冷笑,应声说道,“偷偷摸摸地跑来跑去,就不会有人知道你是怎么出去进来的了。老骆驼啊,半分钟以前,你要是那只狗就好了。”
    “为什么?”老骆驼强打起一副笑脸问。
    “因为巡捕房虽说记挂你这号人的小命,你胆子连野狗的一半都赶不上,可它才不管人家高兴怎么样杀掉一只狗呢,”张胖子一边回答,一边意味深长地合上折刀。“就这么回事。”
    老骆驼搓握手,在桌边坐了下来,听了朋友的这一番打趣,他假装乐呵呵地笑了笑。可是,他心里显然正烦着呢。
    “一边笑去,”张胖子说着,把火钳放回原处,带着露骨的蔑视扫了他一眼。“一边笑去。轮不到你来笑话我,除非是喝了夜酒以后。我胜你一头,老骆驼,我他妈会一直这样。听着,我完了你也完了,所以你给我当心点。”
    “好,好,”老骆驼说道,“我全懂,我们——我们——彼此都有好处,彼此都有好处。”
    “哼,”张胖子似乎觉得老骆驼得到的好处远比自己多,“得啦,你有什么要说的?”
    “保险着呢,都用坩锅熬过了。”老骆驼答道,“你的一份我带来了,比你应得的多了许多,不过我知道,下次你不会亏待我,再说——”
    “少来那一套,”那强盗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在什么地方?拿来。”
    “行了,张胖子,别着急!”老骆驼像哄孩子似地回答,“这儿呢。分文不少。”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旧的棉手帕,解开角上的一个大结,取出一个棕色小纸包。
    张胖子劈手夺过纸包,忙不迭地打开来,一五一十地数着里边的大洋。
    “就这些,是吗?”张胖子问。
    “全在这儿了。”老骆驼回答。
    “一路上你没有打开这个包,私吞一两个?”张胖子满怀狐疑地问道,“别装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这事你干过多次了。”
    张胖子指了指空酒壶,老骆驼立刻领会了这一暗示,又退出去盛酒去了,退出去之前,他与老骆驼交换了一道异样的眼色,老骆驼抬了抬眼睛,好像正等着对方的眼色似的,摇摇头作了回答,动作幅度极小,即使是一个细心旁观的第三者也几乎察觉不到。
    张胖子一点也没发觉,那功夫他正弯腰系上被狗扯开的靴带。假如他注意到了的话,很可能会把两人之间一闪而过的暗号当作一个不祥之兆。
    “这儿有人吗?”老骆驼问,目光依旧没有从地上抬起来,因为张胖子已经抬起头来。
    “一个人也没有。”伙计的话不管是不是发自内心,一概是打鼻子里出来。“除了阿朱外,没别的人。”
    “阿朱!”张胖子嚷了起来,“在哪儿呢?我真服了她了。”
    “她在柜上点了一碟煮牛肉。”伙计回答。
    “叫她上这儿来,”张胖子斟上一杯酒,说道,“叫她来。”
    伙计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费金,像是在征得他的许可,见老犹太默默地坐着,眼睛都没抬一下,便退了出去,不多一会又领着阿朱进来了,这姑娘全副行头一样不少。
    “你找到线索了,是不是?”张胖子一边问,一边把酒杯递过去。
    “是的,找到了”阿朱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答道,“真把我累得够呛。”
    “噢”老骆驼说着,头抬了起来。
    当时,老骆驼那赤红的眉毛怪里怪气地皱了起来,深陷的双眼半睁半闭,他是不是在向藏不住话的阿朱发出警告,这并不重要。
    她忽然打住,向张胖子抛过去几道妩媚的微笑,话锋一转谈起别的事情来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老骆驼使劲咳嗽了几声,阿朱见他这副模样,便用围巾裹住肩膀,说她该走了。
    张胖子想起自己和她有一段同路,表示有意要陪陪她,两人一块儿走了,隔不多远跟着那只狗,主人刚走出视野,狗就打后院溜了出去。
    张胖子离开了酒馆,老骆驼从屋门口探出头去,目送他走上黑沉沉的大路,握紧拳头晃了两晃,嘟嘟哝哝地骂了一句,随后又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重新在桌旁坐下来,不一会儿就被一份《通缉令》的饶有趣味的版面深深地吸引住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