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上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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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岚的家乡,在多树区域与北国区域的夹缝之间,上百户人家安居乐业百年后,被一场战争毁的一无所有,残废,颓败,不屈不死的亡灵像生前那般游走,只是回不到当初。
    宿岚带着我们传送到他的家乡的时候,告诉我们其实他身不由己。
    村口,花红柳绿,绿树成茵,河畔溪田,农夫忙作,孩童嬉戏,花蝶蜂蜜,日光正暖,恍若隔世。我随着宿岚往里面走去,听他讲述轻松幽默的故事。
    “那是张大爷,”他指着农作上擦汗的老头笑道,“他最喜欢种芋头,帮孙子抓蜻蜓。”
    “那个是童嫂,丈夫早年死了,他陪着一个孩子长大不容易。”
    “看,抓蝴蝶那个小姑娘,是我妹妹...可惜她再也听不见我的声音了。”
    听他这么说,我的鼻子竟有点发酸,看着那些明明跟人没什么区别的鬼魂在勤劳淳朴地劳作就感慨千万,战争这东西真混蛋。
    “那到底为什么发生了战争?”我问走在前面的宿岚。
    他轻轻回复我道,“北国军突然入侵。”
    “可是为什么会入侵这里呢,这么小的地方?”
    “因为...”他哽咽一声,几乎从牙缝里悲哀地挤了一句话,“因为资源。”
    我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可是看宿岚不愿意提及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知道了能怎么样,跟我也没关系。
    前面的一桩葡萄园,有个大伯和孙子在除草,大伯一直从东往西地走,一直重复那个动作,而那个孩子却一直在盯着我们的方向看,边看边说话。
    “咯咯...有人来啦...咯咯...”
    听到这诡异的笑声我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看那孩子的表情也越发恐怖,加之这本来就是鬼村,刹那间有点进鬼屋的感觉。
    日炎看我表情有点异样便问我,“怎么了天心?”
    我咽了口水,轻轻问他们,“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说话?”
    宿岚笑了笑,回答我道,“这里除了我们都死了,他们都是不死不灭的鬼魂,哪里有人说话?他们听不见我们,我们也听不见他们。”
    宿岚这么说我更是吓了一跳,我能听到鬼魂的声音?噢对哦,鬼目,天心的技能之一啊,能听见鬼的声音。想想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调侃道,“看来我是听差了,吓死我了。”
    “不过这里还真有能说话的人。”宿岚道。
    “哦?还有人类吗?”
    “等遇见了你就知道了,半人半鬼的信教徒们。”说着,宿岚干笑几声,寓意嘲讽。
    这个地方说是小村落,其实也蛮大的,村户之间很少挨着,一田一院是每家的标配。走了一段时间后,我们路过了一座神圣洁白的破败教堂,宿岚便停下了脚步,指着教堂那封闭的门道,“你们要的东西,就在这个教堂里。”
    他这样笑着说的话令我有一丝寒意,我没有搭话,风屿却接过话茬来,忙问道,“那我们现在进去?”
    “里面很危险,不是看上去那样简单。”日炎不紧不慢地给他徒弟打预防针。
    宿岚呵呵地笑了笑,夸赞道,“不愧是神道的人,一眼便能看出。”
    “你也别卖关子了,直接说解决办法。”日炎撇了宿岚一眼,对他的恭维一点兴趣也没有。
    宿岚“呵呵”笑了声道,“里面有金光护佑,我们进不去,但我们可以等里面的人出来接我们。”
    他刚说完,教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出来一些侍卫和一个女人。这女人面容冷漠凝视着我们,嘴上的妖艳红唇却如鲜血般醒目。
    “外族入侵我族,将这些异人抓起来!”
    随着一声命令,这些侍卫冲向了我们,按照规则,我们没有反抗,就这样乖乖被押送了进去,而这个教堂,却令我十分难忘。
    教堂不大,没有座位,四处围着铁栅栏,栅栏之上插着焦糊的东西,还“嘶嘶”地冒着烟气。教堂正中是一个大火盆,众教徒百八十人双手向圣母圣像祈祷家园太平,外侧围着一群铁衣侍卫面目可憎,我被捆在柱子上时,突然感觉到一种异于以往的恐惧。
    我本能地想反抗,宿岚咳了一声,他看着我的意思是先别让我乱动,我才又继续安分下去。
    这个顶着孔雀开屏般凌乱的黑发举着火把走到我面前,她用火把照着我的脸,我厌恶地扭开了头。
    “你是什么人?”她严厉地问我。
    我不客气地回她,“我是人类。”
    “哪里的人类?怎么会来到我这里?”
    我还没答话,宿岚在旁边大笑起来,引起了这个女人的注意。她回过头,那一刻我发现了很恐怖的事情,她的脑袋歪斜的程度非常夸张,人类是绝对做不到的。
    这个女人走到宿岚面前,用火把照着他,说道,“你在笑什么?”
    宿岚停住笑意,满面讽刺道,“你快瞎了吧?”
    女子大惊,面色不悦恼羞成怒起来,猝不及防一个拳头打在宿岚的肚子上,宿岚吃了一个狠劲面色有点难受,他的嘴角却仍旧抽笑,讽刺地肆无忌惮。
    “说到痛处了吧?”宿岚啐了一口,环顾了整个教堂里的人继续说道,“胥弘天使大人肯定想不到这个地方已经沦落成杀人的地方,而你这个女人,也成为整个镇明村的罪人,是你毁了所以人!”
    此言一出,教众与百姓大惊,一时间言论四起,一度无法控制。
    “你!”女子大怒,面目赤红,细长的右臂一扬,宿岚连同绑着的铁柱连根拔起随她的手势飞到火炉的上空,眼看就要掉入一片火海之中。
    “宿岚!”我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特别怕宿岚就这样遭遇不测。
    宿岚面不改色,也许他本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心进入这里的,对他来说,酣畅淋漓地揭露真相,才是他觉得最舒服的事情。
    “日炎,”我小声呼唤日炎道,“帮我解开绳子,再这样下去就太危险了!”
    日炎应了一声,随后手臂一热绳子就松了,我接下松落的绳子,洋装我继续被捆绑的样子。而宿岚这个天杀的还在滔滔咒骂,听他讲这应该是个很了不起的故事。
    北国,被称为黑暗巫术与野蛮部落割据的邪恶之地,除了七夕所言的狼族,还有一个黑魔法巫师部落,而这个女子本应该是万众敬仰的一村之首,谁料为长生之术被北国黑魔法诱惑,一夜之间屠城遍地,血流成河,而她自己,丽卡娜,曾经被指定为唯一继承人的优秀女性也变得半人半鬼,疯疯癫癫。
    “胥弘大人为我们创造美好的东西如今一败涂地,而你半人半妖地在这片废墟里继续蛊惑民众,实在罪该万死!”
    丽卡娜怒吼一声,从双臂之中爆出无数猩红的藤蔓,藤蔓粗壮而有力,紧紧勒住了宿岚的脖子,宿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无力。
    丽卡娜冷冷抽动一下嘴角,怒目圆睁地回击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还有别的什么目的,只要你到我这里,就只有听我摆布!想要推翻我的统治,那就是白日做梦!我的主一定会同意我这么做的!”说罢,丽卡娜意念一动,宿岚直直掉进火海之中。
    “宿岚!”我似驾风一般冲了上去,在宿岚掉进去的前一秒抱住了他,巨大的冲击令我们狠狠撞向了一旁,我立即解开了宿岚的绳子并确保他安然无恙。
    场面立刻暴动起来,风屿化作灰猫挣脱绳子扑到丽卡娜身上开始撕咬,丽卡娜一挥手把他击退回去,她深深嘶吼一声,浑身开始碎裂,一阵光芒背后她已脱胎换骨而非肉体之身,浑身被黑色尖刺的藤蔓蠕动包裹,恶心至极。
    “玩够了吗?小家伙们?”丽卡娜手持魔杖飞至上空,只手一挥,下面的士兵群众的身体同样开始碎裂,等待变身。
    只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他的碎裂由双手到手臂,胸膛上的血肉正在掉落。那是一个双目充满期待和果敢的大男人,他牵着他幼小的女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近乎绝望地仰望着丽卡娜问道。
    “丽卡娜大人,我想问问您,您承诺过的我们全家团聚的话,究竟何时实现?”
    丽卡娜大笑一声,冷血无情,一只触手慢慢缠绕他的身体道,“傻孩子,我现在就实现你的愿望。”说罢,触手一秒出动,瞬间撕碎了这个憨厚的男人,我看到那个男人的眼中依旧闪耀过一秒的光芒,他的头颅落在女孩的身前,眼睛也没闭。
    “不——!”宿岚大喊一声,全然激动起来,我想那时如果眼泪也有声音,应该是心痛与悲愤的声音,像瀑布一样宣泄出来撕咬黑暗的眼睛。
    所有生灵化作野兽与僵尸,它们挥舞着利爪扑来,也许那并不是这些人类的本意。宿岚从羽扇下挥出利刃,只冷冷说了句,“杀了这个女妖,就能取得长生之药万血碧落丹!”
    他冲了过去,和风屿一起扑散那些野兽僵尸,我提着巨剑,垫了一个飞脚就刺向女妖,搅乱她重重的攻势。
    对于植物系的东西,小也的运用出神入化,每每见到他毫不费力地杀人时就祈祷将来千万不要遇到这种人,可惜事与愿违,不过尽管如此我也不慌张,日炎是火系,火克木,正中下怀。
    “日炎,杀了她!”我对日炎下了第一个指令。
    重重火球密集砸来,丽卡娜用藤蔓层层抵挡着,藤蔓一层一层烧透,很快一个火球贯穿而过直直砸中丽卡娜,“轰”的一声她被砸进墙角,教堂的墙终于开裂。
    烟尘散尽,我提剑而入,想趁她受伤就此了解她,宿岚一下子也冲了过来,他十分憎恨丽卡娜,想一手结束她。
    “去死吧,你妖怪!”
    剑刃触及的前一秒,丽卡娜从口中喷出一团绿色的汁液,汁液刮过我的衣服,便立刻腐蚀冒烟。
    “这东西有毒又有腐蚀性,大家小心!”宿岚提议一声,之后我们便遭受了丽卡娜的腐蚀攻击,那液体落到地面上墙上立即扩大集结,马上包围了我们。
    “嗯呵呵呵呵,就凭你们也想对抗我?不知死活!”言罢,丽卡娜用长触手抓起两个僵尸就向我和风屿砸来,我本准备好斩断它们,那一瞬间它们又突然变成两个人类,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狠狠砸中。
    一团团触手抓住我们,紧紧爬饶到我们身上,我的脖子被勒的发紧,更恶心的事这些触手还在不断闯进衣服里,又疼又痒。
    “噗”的一声,一大团火焰就烧了过来,把我们身上的藤蔓烧断。火焰立刻消失无踪,但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却是个浑身萦绕火焰的少年,他轻轻回头,眼里尽是坚毅和深邃。
    “天心,徒弟,你们没事吧?”
    我的天,日炎,居然可以变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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