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世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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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大地都在抖动，地面上的尘土被惊起又落下。
    歪在一截土桩子上打盹的男人被这一震立即清醒了过来，手里夹着的烟早已烧得只剩下烟蒂，烟灰也被震得抖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龇牙咧嘴。
    “操操操操操！”商错骂骂咧咧，秀气的眉毛纠在一起，表达着主人的气愤。
    作为刚入伍几个月年的新兵，他今天本来是和和其他新兵一起在老兵带领下特训的。可还没离开主部队多远，就遇到了敌人伏击。
    商错的马被爆炸声惊到了，一个抖擞就把他摔了下去，脑袋着地，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靠在一个老树桩上，看看自己包扎好的头，又看看附近的环境，差不多已经明白现在的处境了。
    摸索着口袋，他翻出一只烟点着，半眯着眼睛盯着吐出的烟雾思索着什么。
    前面是敌人，后面是死路，虽然敌人现在没有进攻，但是平白无故把他们追赶到这里困住，肯定没有好事。
    没有带够武器，人数不够，队里大部分又都是没有作战经验的新兵，除了尽量撤离和向部队呼救，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想到这，商错已经睡迷糊了，要不是刚才那声爆炸，一时半会还真醒不了。
    拍干净身上的灰，喘了两口，商错恢复了精神，站起来往前方战场上走去。正在这时，迎面也有一个人跑过来朝他，脸上都是黑灰，看不出什么模样。
    那人跑了两三步就到了男人跟前，微微喘着气问:“商错啊，你头好点了没？”
    “算是好点了吧。”商错十分随意地回答着，然后伸头看着前方弥漫着的硝烟。
    “好点了就赶紧过来帮忙挖战壕，咱们又不能打仗，现在都是老兵在顶着。”方铭恩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勉强看出了几分模样。
    他说的没错，新兵入伍必须接受为期一年的特训才能获得作战资格。特训没结束，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能作战，这是死规矩。
    “咱们还剩几个人啊？”商错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烟盒都被压瘪了，打开一看，已经是空无一物，随手就给扔了。
    方铭恩抓抓头发，有些无奈地说道:“加上我们俩，不到五十人了。”
    “不可能吧？我打盹之前还有一百多口子呢！”商错有些惊讶，因为他们已经被围困一天了，本来还想着借人数突围，可照这么发展下去，搞不好真以身殉国了。
    方铭恩看着他，叹了口气，“你醒之前敌方又玩了一次冲锋，干掉我们不少人。别看他们现在退下去了，估计等天黑透了，就要给我们来个一锅端。”
    静默了一会儿，方铭恩抬脚跺了跺地上的烟盒，“靠！老子没活够，不想死这鸟不拉屎的地儿。”
    “说的好像我想一样。”商错皱着眉毛，抬头看着夕阳的余晖。
    方铭恩不死心，“哎你说，我们都被困那么久了，部队肯定在找我们，说不定啊就在路上了。”
    “那这路还真他妈长。”商错突然蹲了下来，继而坐在地上，看着斜阳把影子拉得长长的。
    闭上眼睛，商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乱所造成的后果是无法弥补的，尤其是在战场上。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主力部队的支援。
    敌方果然没有进攻，两方都躲在自己的战壕后面，等待着下一次的交战。
    这个季节的天黑的特别快，才几个眨眼的功夫，天空已经陷入昏沉。不大不小的风卷着沙子，一阵一阵的，吹得人心里难受。
    由于资源短缺，商错已经有大半天没喝水了，嘴唇干裂，让他心里更加烦闷。
    “天快黑了。”方铭恩处理好伤员后走了过来，随手将一把长枪扔给了商错，就着他旁边坐下。
    商错拿起枪，打开弹夹看了看，居然是满的。
    “从哪弄的？”商错问。
    “偷的。”
    “你打算上去打？”商错又问。
    “不然呢？就这么些人了，都是新兵，都没作战资格，难得就干瞪着眼等死啊？！”
    两人挨排坐在斑驳台阶上，背后是一栋废弃的老建筑，周围静静的，只有风的声音。
    “你说……他们还会不会来救我们？”方铭恩开口问。
    商错打了个哈欠，“难说，毕竟现在队里也没什么人了，自保怕是都不能够啊……”
    “也是，这仗打了多少年了，人都给打光了……不是还有人说有女人来队里吗？”方铭恩慢慢躺倒地上，用手撑着头，惬意地晃着腿。
    “女人？想女人想疯了啊？当兵当的也有段时间了，你见过几个女的？”商错笑着，歪头看了看旁边的方铭恩。
    方铭恩一听他这么说顿时不乐意了，呲溜一下坐了起来，一板一眼地说道:“啧，你这人怎么那么俗啊！巾帼不让须眉你懂不懂啊？我这可真没跟你开玩笑，咱们走之前我就听他们说在训练女兵的事情了，说是训练好了，已经可以投入军队里作战了。”
    “训练出来也没咱俩什么事，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两说，你就别惦记着裤裆里那点事儿了。”商错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开始摸烟，摸了半天才想起来烟早已经没有了，于是只好收回手，抬头看着天空。
    沉默了一会，方铭恩又躺倒，半晌，嘟哝了一句，“商错，这一会儿就要死了，你怕不怕。”
    “怕？”商错挑眉，笑着说道:“你这不废话。”
    方铭恩枕着胳膊颠着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怕啊……我有多惜命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实话当个男人也挺没意思的，这都到临了的关头了，还得装硬气，真他妈操蛋。”
    商错刚要接下语，这时，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顿时火光四溅，照亮了他们错愕的面庞。
    看来对方已经发起新一轮攻击了。
    两人迅速站起来，拿起武器冲向前方的战壕。
    抱着死也得死光荣点儿的想法，两个人跑得是义无反顾，也不管什么有没有作战资格的问题了，直接就往上冲。
    气氛这种东西是可以渲染的，尤其是雄性动物瞬间爆发的野性，能极快的感染同类，形成并肩作战的情景。
    “没子弹了！”不知谁喊了一句。
    “我也没了！”
    “我也是！”
    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不足为奇。
    商错一言不发，扔了枪，抽出作战的长刀。
    从一开始被围困他就知道没有逃出去的胜算。
    商错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又是新兵，因此存在感很低。可此刻，他却做了回出头鸟，直接翻身跳出战壕迎敌。
    英勇就义?为国捐躯?
    他没这些个想法，他就想着一句话——早死早超生。
    看着商错窜出去的样子，方铭恩慌了。
    “哎呦我操！你他妈想干嘛啊！哎！商错！”身后传来方铭恩的大喊，似乎还夹杂着哒哒的声音。
    他假装听不见，一路狂奔了几十米，抿着嘴把刀劈向面前的一个敌人。
    那人面色平静的仿佛死人一样，可动作要比活人快得多，几乎是瞬间就躲过了商错的进攻，然后转身一脚踢在商错身上。
    商错被踢出去老远，还没等站起来就又有四五个敌人围上来，用刀指着他。
    “我日……”商错用手肘撑着地面，喘着气，消化着身上的疼痛感。
    虽然自己不是多么厉害，可好歹训练了几个月，这刚上战场就给打趴下了，就算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觉得有些丢人。
    不过他没有再挣扎，而是伸直脖子等死。
    商错不是没脑子，相反他很清楚，做困兽之斗除了会让死相难看一点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以自己的实力又没办法扳倒对手，除了乖乖受死别无选择。
    不过他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像是想看出些什么。
    不对……
    好像有什么不对……
    商错躺在被血打湿的地上，空气里的血腥味像极了死神随身携带的香水。
    妈的，动手啊！
    他在心里默念，眼睛直直地看着对方。
    而下一秒，他就眼睁睁地看见面前的敌人脑袋飞了出去，鲜红的血从断裂的脖子喷洒出来，如喷泉一般，溅的到处都是。
    与之而来的，是马匹的嘶鸣声。
    商错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的无头尸体，尸体不远处还有一把明晃晃的刀。
    这一幕实在太过于突然，就连敌人也没有预料到。
    原本围着商错的敌人顿时改变了目标，很快移动到袭击者的位置。
    商错脸上还是错愕的表情，坐在原地就像是被冻住一样。
    天太黑，他看不清刀光剑影，只能依稀听见打斗声从越来越响到戛然而止。之后，便是渐近的马蹄声。
    商错刚回过神，就看见两匹马停在自己面前。
    其中一匹马上坐着一个散着长发的女人，那头发乱糟糟的，一缕一缕黏在一起，看起来邋遢得要命。
    而就是这个女人，刚才救了自己。
    “上马，往南撤。”女人留下生冷的一句话和一匹马便掉头朝着其他敌人进攻。
    和女人一道来的还有其他人，人数大概一百多，有男有女，都骑着马，对着敌人发出迅猛的攻势。
    夜色里，马蹄声和其他嘈杂的声音揉在一起，不绝于耳。
    那是军队饲养的马，听声音就知道。
    商错皱眉，战场上的变化太快，反应不快点死亡将会是瞬间的，犹豫了一下，紧接着他就踩着马镫，翻身跨坐在马背上，迅速在脑海里判断了一下方位，然后朝南奔去。
    敌人的兵力都集中在战场北方，他几乎没怎么费劲就突破了敌人的包围圈，进了南边一片茂密的树林。
    马微微地喘着气，脚步慢了下来，一点点往里面迈进。
    “商错？”
    树林深处，有人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