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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广寒
浩浩渺渺的黑暗,没有起点,没有终点……
一颗透明的水晶,禁锢着一个人,从迎面呼啸而来的陨石群中险险穿过。宇宙是那么的枯寂黑暗,无数散发着苍茫古远气息的星球在虚空中运行,与其相比,生物是多么的渺小,不及尘埃。那颗水晶,在枯寂中算是唯一有些生气的景象。
水晶中的女子,面容姣好,神态安详,仿佛熟睡过一个荒纪,梦境绵长。
血红的温热液体滴了一路,女子踉踉跄跄地跑进一片原始森林,她往后望了望,见身后还没有人跟来,松了口气,脚底下却也不放松,死命地朝着森林深处逃,仿佛到了那里,她就安全了,仿佛到了那里,她就找到了归属。
——
白虎收了翅膀,跪在地上恭敬道:“神王,人……没找到。”
男人眉宇间满是焦怒,表情僵硬,握着王椅的指节青中泛白,可见其心中的担忧与怒火。他声音低沉,极力保持冷静地下达命令:“找不到?继续找啊,若广寒有任何三长两短,我势必要整个天地,陪,葬。”
“神王!太阴神女找到了!”还不待天鹰跪下行礼,却见男子已瞬移出了殿外。
女子的身体早已受不住如此强撑,她勉强抬起头,双眼因剧烈的疼痛也不再清明,她张了张苍白干裂的唇,轻唤:“兽,兽,神……”血水随着女子的一张一合而淌出,与苍白,失去光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泪水自发自主地流出,她抬手想要抓紧眼前的人,却到底力尽了。
男子眼中失去了平日的从容,他颤抖地用手擦着女子脸庞的泪与血,无措地只顾重复:“不会的,不会的,再坚持一会,就一会,广寒,算我求你了,再多坚持一会,千万别吓我……”
他眼睁睁地看着女子的眼睑渐渐合上,恐惧席卷了他全身,连忙用手去探女子的鼻息:“还好,还好,还有鼻息。”说完,也不管身边还围着那么多人,直接瞬移回宫。
水晶中的女子依旧熟睡着,梦还在继续。
千百万纪元以前的宇宙深处,漂浮着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农家小屋。小屋有一个院子,出了院子是黑暗的宇宙,进了院子又是一幅田园景象。院子里,几只凤凰被当做鸡来散养,而龙则养在“鱼缸”里。这一幕幕虽看上去朴实无华却都昭示着源自主人的强大。这里住着一对夫妻,女子着一身素衣,三千青丝仅用一支木簪绾起,娥眉细长,凤眼慵懒,身形长挑,超然的气质中多了一丝丝英气,显得与众不同。男子身着银白色战衣,同样惊为天人,眸光清辉深不见底,立如山岳般的沉稳,那般淡然,清雅的眸,只有在看着女子时才会盛满柔情,而此刻,他的眼中夹杂着不舍。
“等我回来,不用担忧。”
“平安归来。”
二人没有多余的话语,所有岁月打磨出来的默契,尽在这无言中。
男子默然转身,任宇宙的黑暗渐渐将他的身影从女子的眼中剥离而出。
沉寂,沉寂,还是沉寂……宇宙孤独的,苍老的气息笼罩着女子,似乎想要吞噬了她,一个荒纪,两个荒纪,成百上千个荒纪过去了,男子依旧没有回来,女子长久如一日的盘坐在院子前,凤凰换了一代又一代……
女子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只剩下一双眸子平静而专注地望着宇宙深处,她在等,等那人回来,哪怕连记忆都模糊了,尽管她知道,再无可能了。
谁说仙人不会老,她已经老了,只是执念撑着她,使得她容颜暂时不变罢了。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她仰天长笑,因睁了千百岁月早已干枯的眼眸无泪流出,她摸了摸自己还算光滑的脸颊,脑海中出现那人俊美的,令她朝思梦想的,令她在年轻时遭遇无数苦难的脸,她何尝不想报仇,可到底是老了。她缓缓闭上眼,眼角却流出了一滴血泪,这是她这辈子最珍贵也是最后一滴泪,来自于她那干枯发疼的眼眸。就在这泪流下来的一瞬间,如墨的三千青丝寸寸变白,皮肤寸寸干枯裂开,青丝与她的生命一起,化为了石像。她要永生永世等着她的,夫君……
“唉……”只余淡淡叹息,回荡真空。
水晶中的女子,眼角也滴落一滴晶莹而透亮的泪。她终于醒了,睫毛微颤,随即睁开了眼——那是怎样一双明眸啊,顾盼神飞,半是无情半是淡然,此刻的慵懒中带着一丝迷茫。
她望了望水晶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黑的叫人绝望,叫人想要疯狂逃窜。她无喜无悲,再次轻合眸子,陷入沉睡。
梦境再次转换,周围雾气蒙蒙,女子有了神志,淡漠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只见前方虚空凝聚起一个人,那人端的是有些九天玄女的味道,窈窕修长的身段玉立,隔得远远的就叫人感到一股子透骨的寒意,述说着她的威严与冷漠。那身影将目光投向女子,道:“重新开始吧……”
“你名凌广寒,历尽心力,留下一缕执念于这宇宙中,悠悠岁月走过,这缕执念竟生生让你肉身重生,灵智重生,虽记忆不在,从前修为不在,总归是有了如今的你。”那身影素手一挥,凌广寒额上便出现了一颗白色水晶,水晶冰凉彻骨,那身影继续道:“这是广寒阙,是你夫君从前为你打造的一座宫阙,同时也是储物空间,它承载着你的过去,可容纳一切,内装有一些丹药,武器,和你曾经的修炼心法等,只是,为了保护你不受这些器物伤害,你有什么实力才能用什么东西,不可盲目取去。”说完,广寒阙已成为一处纹身于凌广寒额上。
凌广寒躺在水晶中,似是一位孤独的太空旅客,沉默地在这偌大的空间中沉浮,想起那记不清的梦,她嘲讽似的勾了勾嘴角。
思绪逐渐悠远,拉长,她合上眼眸,沉沉睡去。
可不知,那星空深处裂开了一处大洞,漆黑摄人,将周遭一切都撕扯吞噬进去,那水晶,也被这神秘力量给拉扯进了深处。
奚洛神
千百年后,世人来到无名崖,总会问起同样的问题——
“此曲,起于何?”
碑曰:“起于大地。”
“此曲终于何?”
碑曰:“终无所终。”
“此曲名何?”
碑曰:“天上此曲,愿无名。”
世人流传,无名曲无起源,无终点,可怜无名曲,神琴家人竟同亡。
那白,胜似白雪,胜过白雪,悬崖深处抬起的冽风,刮得白衣猎猎作响,刮得三千墨丝狂乱飞舞。光之灵与暗之子的完美结合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琴音时而空灵飘渺,时而气吞山河,如小桥流水,游鱼戏虾,如春燕掠过清湖的低低细雨,如情人间互诉衷肠或是世代纠缠的无奈叹息;如鹰击长空,鲲鹏垂翅,如大雨落幽燕,掀起白浪滔天,如佳人挥素手,覆灭数十国,如上帝漠视人间,看尽人世历练,如宇宙初开时震耳欲聋的寂静,带着那俯瞰天下的意气风发,轮回千百年……
琴音收束,女子收回纤纤素手,缓缓站起,无数光华从她身边流泻而出。无论什么声音,都随着女子的长身玉立而沉寂,她仿佛活在寂静中,过分的美丽,让人觉得不太真实,蒙上了层层雾气。女子的身边毫无烟火气,甚至可以说,她连人的感情都没有,似乎她只剩这让人无言的美丽了。
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挑起了无数战争,她虽次次都是赢家,她虽站在了世界的最高处,她究竟得到了什么,还剩什么,到头来,她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孩子,没有感情,没有希望,没有绝望,更没有心……
她轻拎起一壶酒,向口中倒去,溢出的酒水顺着凝脂蜿蜒而下却不曾在她脖颈上留下丝毫痕迹,这一杯,她饮尽了这辈子的颠沛流离。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苍山之巅上她又将素手抚在了琴上,只有这琴,是跟了她一辈子的。熟悉的琴音又响起,仔细看琴,会发现琴上有《无名》两字。
琴与佳人竟同亡,神琴,神曲,佳人遗落了。如这如血残阳,遗落在这如海的苍山上,这神曲,似乎更像是召魂曲,声声铿锵,声声入耳。
毕竟,没有什么可以不朽,那怕是她美丽如斯也不例外。
魂归渺渺,奚洛神想起了她第一次遭遇战争,成片的尸体,无数高科技武器,她就像孤儿院前的一朵浮萍,茫然地看着身边的人哭喊着,声嘶力竭着,在逃命时不惜伤害他人着,多么渺小!多么可笑!她满面的灰,身后的孤儿院被炸弹瞄准,顷刻间就荡然无存,她被强大的冲击力与恐怖的高温掀起,不省人事……
她又看到生平最后一次战争,她挑起的,依旧是如山的尸体,可这,已与她无关了,这,再也无法伤她分毫。
“来时,翩翩衣襟……”随着佳人的消逝,苍山似发出了淡淡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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