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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天空开始由晴转阴,鸦青色的云层密叠,灰蒙蒙的苍穹仿佛在下沉,逼近,像一只无形的大手遮住了光亮。
乌盟地处北疆,四月份,取暖期刚过,屋子里是森森的阴冷。
刑侦大队的审讯室里,高悬的吊灯,打出一道惨白的灯束,诡谲,骇人。
问询椅上,报案人兼嫌疑人左冲如坐针毡,一想到自己曾和个死人共处一室多时,心里就发毛发怵,手脚冰凉,脑子里时不时地就会闪现横卧在浴室地上的女尸,恐惧和不安就如同一个具大的漩涡,让他拼命想要逃走却又无法忘记。
……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没,没关系,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不认识?不认识她怎么会在你的房间?”
“这,我也一直在纳闷这个问题……”
“那好,说说你昨晚来江天都做了什么?”
“喝酒,我经常和朋友在这儿喝酒。”
“喝完酒,你都干什么了?”
“我……我应该是喝多了,招服务员给我开了间套房。”
“然后呢,死者是怎么进去的?”
“我喝多了,之后的事儿没什么印象。”
“你房间里死了个人,你说你没印象?”
“警察叔叔,我一觉到天亮,要不是早上被尿憋醒,我不会发现……”
说着,左冲打了个寒颤,不管怎么说,在放了一具女尸的房间里睡觉,越想就越觉得恐怖。
忽然,他一个激灵,脑海中乍现了一个更吓人的念头,不会……他的房间就是……案发现场吧。
在他睡觉的时候,悄悄地潜进来两个人,在仅有一墙之隔的洗浴间里其中一个将另一个杀害……
神不知鬼不觉,一个杀人犯就这样与他擦身,如果,如果他不小心醒了……那结果……会不会和那具女尸一样。
想想,就后怕,他曾经那么近地与死神擦肩而过。
心底的恐惧一旦被打开,深陷其中的人就会表现出溺水时的自救,拼命地扑通着手脚,试图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不,不,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也很害怕……”
左冲猛地拔高声音,带着不可抑制地颤抖,可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近乎是喃喃自语。
“林队。”
下意识地,唐头看向恍若隐匿于空气中却不容小觑的男人。
林绍铮本不打算插手,仅仅是淡淡地看了眼声源方向,便继续保持原有的姿势,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
唐头有些看不透林队,面前,这个左家少爷一眼就能看到底儿,不说别的,人真要是他杀的,他怎么会报警,缺啊。
如此浅显的道理,用膝盖骨想都能想明白,更何况从上面空降下来的林队,怎么可能会看不透。
可人家就是不吱声,跟一尊大佛似地压阵,逼得你只能继续往下审。
唐头无奈,却也不敢在林绍铮面前表现出来。
只得和搭档关长思对视一眼,继续向倒霉催的左冲施压:“想,坐那儿好好想,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
左冲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麻,浑浑噩噩地看着他们,强逼着自己回忆昨晚上的事儿,可只要他一想,就会觉得极其恐惧,血液骤凉,心里慌的没边儿,身后,仿佛有一双幽深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忽然,脖颈上有冷风擦过。
他剧烈地一哆嗦,很明显他在自己吓自己。
“当当当”
节奏感十足的敲门声响彻,林绍铮环着肩,喉咙里逸出个低音儿:“进。”
推门而入的人是高翎,他瞥了眼处于魔障状态的左冲,快步地走到林绍铮的近身,压低声音:“江天娱乐城的余生来了,说要给左冲保释。”
恩?林绍铮轻挑眼尾,无疑是在向他要解释。
“余生,人称三姐。三哥萧远最信任的人,在江天说一不二。”
高翎心领神会,马上给林队介绍了余生的来历。
“晾着。”
铁面无私是林绍铮一贯的作风,别说是三姐,就是天王老子来,也甭想从他这捞人。
高翎一噎,虽说了解这位老大的性子,可这样,太强势,太直接,太不给江天面子,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细想一下,出面应对的人也不是他林队,得罪人的活,得罪人的话,还得他说。
咽了口唾液,高翎准备在最一次苦命地挣扎,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林队,江天的大老板莫耀华是乌盟的大慈善家,和市长……”
林绍铮近乎一米九的个儿,斜着高翎冷嗤了一声:“怎么,莫老板的慈善都做到你身上了么?”
穿透魂魄的眼神,扒皮削骨,直指人心的深处。让那些躲藏的,掩埋的,见不得光的,统统曝光。
高翎不好意思地错开与他对视的眼神,像是在为心里的软弱和事故感到羞愧。
不给他缓冲的时间,林绍铮抬腕看了眼时间,问道:“人在哪?”
高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接待室。”
“审,继续审。”
林绍铮长腿一抬,转身往外走,只留给唐头他们一个侧影和很林氏的命令短句。
三哥不在,江天出了事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照理说,理应她余生亲自出面处理。
第一,莫叔身份在那儿摆着,不可能屈尊降贵跑到屁大个刑警队来疏通关系。再者就是左冲的老子左漠,那是连莫耀华都得给三分薄面的人,眼下他儿子在江天被人弄进了局子里,捞人是小,怎么安抚才是大,第三嘛,就是……
可偏偏左氏,一不缺钱,二不缺权。
烧脑的问题啊。
余生半倚在皮面的沙发椅上,一口气喝光了刚才高翎给她接的白水,因为没人伺候,只得亲自起身走向饮水机,站那儿一连喝了三四杯,才觉得解渴。
一楼的接待室两面环窗,因为阴天,显得有些暗淡。林绍铮站在楼梯的拐角处,透过半落地的玻璃窗,审视着高翎嘴里的三姐余生。
黑色的长款呢子大衣,黑色的紧身裤,黑色的白底儿运动鞋,最上面顶着一头精致干练的短发。
初次见面,他得出的结论是——这女人应该是个缺水的乌鸦…
里面,余生正侧身靠着饮水机接水,下一秒,接待室的门就被人由外向里推开。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形出现在了门口,因为角度和光线的原因,她看不清来人的脸。
也不急于这一时,余生淡定地收回视线,继续着手上按压的动作,直到纸杯里的水盛了有五分之四的量,她才拿着杯子转过身。
目光不偏不倚地撞进了不远处那人漆亮的黑眸里,深邃却又净澈。
余生足足愣了半分钟。
冷不防地,破云层而出的金光从窗外照了进来,铺洒在两个人的身上,晃得余生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
短短的几秒钟内,男人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
颀长挺拔,宽肩劲腰。两条修直的长腿被包裹在休闲裤内。
跃动的阳光下,男人微眯着眼睛,自带棱角的五官,冷傲,刚毅,不经意间透着股疏狂,凛凛正气难掩他眉间的三分邪性,是个既外露又内敛的矛盾体,浑身都散发着禁欲的气息。
不得不承认,这厮真的很帅也很有魄力,应该是富婆最喜欢的那款,床下身板有型,床上持续领航。
余生脑补着少儿不宜的画面,脸上却还是一本正经,缓缓地放下手,大大方方地直视着他,懒洋洋地开腔:“林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女人随意地往沙发上一坐,白纤的指头搭在扶手上,明媚的眼睛微微勾起,话里话外,不外乎调戏两个字。
林绍铮讥讽地勾了勾嘴角,树一样地站在离她数米开外的圆桌旁,居高临下地俯看着她,冷冷地吐出三个字:“说正事儿。”
余生耸了耸肩,翘着腿,无所谓地端起水往后靠了靠。
那副闲散,压根就不像是来领人的。
林绍铮紧了紧牙,难得好脾气地半倚在身后的圆桌上。眼皮一阖,闭目养神,等着她主动开口。
接待室里的气氛开始发生变化,两个人像是在较劲儿,谁也不肯先低头。
闭着眼睛,林队的耳边传来“咔”的一声响,随后,清冽的烟草味飘来。
火星明灭,余生起身去拿圆桌上的烟灰缸。
不由地,两个人的距离拉近。
林绍铮霍地睁开眼睛,余生弹落一截烟灰,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目色里带着浓重的玩味。
就在林绍铮准备转身出去的前一瞬,余生适可而止地掐灭了烟,敛了神色,轻咳一声:“我是来保释左冲的,他人怂,干不了杀人的活儿。”
“他杀没杀人,看的是证据。”
林绍铮目光变得很冷,语气相当不善。
余生勾动了下嘴角,完全不以为意,换了个口吻,开门见山:“死者我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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