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谋良人

姜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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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安侯皱眉,将薄唇抿成一条线,朝身边的老仆吩咐道:“沈仲。珩哥儿到哪了?他的屋子可收拾好了?”
    珩哥儿幼时与卿卿一起住在锦瑟居,可他现在大了,不能再与妹妹住在一处,锦瑟居也不能入住,只能新辟个屋子。
    “回侯爷,大公子已到了临祁,估摸着四月二十二前能赶回来。辛夷院早就收拾好了,与二小姐的芜蘅院挨得近。”
    四月二十二,坤德太后七十大寿,明尧帝孝顺,在宫中摆席,宴请正四品以上大臣及其家人入宫赴宴。
    “嗯…珩哥儿习武,给他辟个空地打拳。母亲的当归院也着人打扫着,过些日子就把母亲和平安接过来。”
    沈仲恭顺应下:“是。”
    听着外面的蝉鸣恰恰,淮安侯又是吩咐:“天渐渐热了,给卿卿置办几件时兴的新衣首饰。我们初到金陵,莫要让她在金陵贵女圈中被人看轻了。珩哥儿也是,在蜀地多年,吃不饱穿不暖的,叫人心疼。”淮安侯沉吟道。“嗯……给睿哥儿和悦娘也置办些。”
    “…奴才知道了。”别看沈仲看起来敦厚老实的模样,内里却精得很。侯爷这是觉得单单给大公子和二小姐置办东西太过招人耳目呢,这才有了二公子和三小姐的份。
    “你去找夫人。就说她是住惯了菡萏院,在锦瑟居呆不习惯,早早搬出去。”重重叹一口气:“让她莫去招惹卿卿。”
    沈仲面上一凛,悄悄退出去。
    “啪!”
    这是巴掌落在皮肉上的一声脆响。
    只见一个紫衣丫鬟跪在地上,削瘦的肩膀瑟瑟发抖,压抑着极大的惊恐。脸上红红的一个巴掌印高高肿起,被女人保养得当长甲划出两道血痕。长睫上蓄着泪,一双如翦水般秋眸泛着水雾,楚楚可怜。
    只看她纤细的脖子湿漉漉的,显然被烫的不轻。脚边歪着四分五裂的瓷杯碎片,热腾腾的茶水尽数洒在地上,还冒着热气。
    此时正不停给卢氏磕头求饶,光洁的额头也红肿得厉害。
    只是这相貌,倒是有几分沈元琅的影子。与其说像沈元琅,还不如说像年轻时候的傅欢,用紫衣一衬,更显神、韵。
    “贱人!这么烫的茶水也敢送来,不要命了!连你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吗,沈元琅那个贱蹄子我打不得,难道你也打不得吗?”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啊。是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夫人饶命!”
    “贱人!你以为有侯爷护着你就能高枕无忧?可惜啊,你就是一个小姐身子丫鬟命,以为凭着一张狐媚的脸就妄想得侯爷青眼,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笑话!”
    纤细的手带着狠厉捏上小巧的下颚,用力迫使她抬起头,指甲上猩红的蔻丹格外显眼。望着这一张娇艳的脸,虽说脸上、额上都带着伤,也掩不住二八少女的好相貌。这样娇嫩的一张脸蛋,无论现在的她还是年轻的她都是比不了的。卢氏心中恨意层生,眼中浸着冷意,手上力道也更重,直到那丫鬟痛呼出声才缓缓松开。
    卢氏冷笑一声,“这样痛就受不了了?小贱坯子!果然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人都是下贱东西!”
    傅欢是,沈元琅是,面前这个下作蹄子也是!
    深想越是恼怒,冷意迸射,忽得手掌高高扬起,重重落在刚刚被打的一边脸上,恶意的将长甲挖在原先的伤痕上,疼得她浑身一阵颤栗。
    一旁的崔嬷嬷见打得差不多了,忙上前劝慰,拿起丫鬟重新沏的茶递给卢氏,“夫人喝茶,莫气了,同这个贱丫头置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司欢,还不下去!”崔嬷嬷对着司欢使了个眼色。
    “夫人消消气。来喝口茶润润嗓子。”崔嬷嬷鹤皮般粗糙的手扶上卢氏的后背,一下一下的拍着顺气。
    卢氏余怒未消,啜了一口茶,不甘道:“你说我怎能不气,我不过是给她个教训,侯爷就这般警告,‘不要去招惹她’?谁招惹谁呢,一回来就给我脸色看!”
    “夫人放心,她沈元琅得意不了多久。这才初到金陵,咱们时间还长呢,夫人有的是机会。”
    *
    和风丽日满东园,花共柳红娇绿软。
    天空碧澄通透,如阳春时的翠湖浮在天边,一纤不染。四月温软的暖阳懒懒倾洒大地,未等淮安侯府安定下来,清河郡主的拜帖已到了沈元琅手里。
    清河郡主姜雎。明泉长公主之女,沈元琅幼时最好的伙伴。
    “沈伯伯安,沈伯母安。”清脆若黄莺,婉转似流萤。姜雎含笑见礼。
    少女乌黑的长发编成飞仙髻,用零散珠花点缀,插着一根精巧的白玉响铃簪,额前一朵樱红钿子,眉目如画。一身浅红色云绯花锻锦衣,外披白萼梅如意纹披风,娉婷袅娜,窈窕婀娜。
    淮安侯和蔼的笑:“多年不见,郡主已经这么大了。公主和驸马近来可好?”
    “家父家母一切都好,有劳沈伯伯挂念。”姜雎盈盈笑着。
    “琅娘此时怕是在梳妆打扮呢,郡主再耐心等等,很快就到了。”卢氏捻着帕子笑得大度,端的是一副慈母架子。言辞中却尽是恶意,梳妆打扮?不就是为了压姜雎一筹。她堂堂一个郡主,屈尊等一个丫头,还被人如此羞辱,就算小时候与沈元琅怎样感情深厚,过了这些年也该淡的也都淡了。
    姜雎敛眉,并未搭话。只是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暗嗤,卿卿这位继母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就算贵为郡主,但也不是个傻的,卢氏话锋里的挑拨大概也只有淮安侯听不出来。
    “二姑娘来了。”卢氏身后的崔嬷嬷道。
    只听见珠幔卷起,叮咚作响。沈元琅一脚踏入客堂。径直走向淮安侯,“父亲安,母亲安。”又偏头望向姜雎,俏皮笑道:“郡主好。”
    姜雎瞥了她一眼,恶意的捏向沈元琅腰间软肉,皮笑肉不笑:“沈妹妹好。”
    看见两人的私底下的小动作,淮安侯抚着袖子欣慰的笑:“卿卿,你带郡主到处逛逛,在这也是拘着。”
    “是。那女儿先告退了。”沈元琅得体拜下。
    姜雎正愁女儿家的事情不好当着淮安侯和卢氏的面说,一时喜笑开颜:“姜雎告退。”
    二人回了芜蘅院。
    “卿卿,我们多年不见,我还怕你生分了我呢。”姜雎一手挽着沈元琅的腕子,一手往嘴里递着海棠酥。
    “哪敢生分清河郡主啊,小郡主要
    是在我这受了委屈,给长公主知晓还不得扒了我的皮?”沈元琅揶揄道。
    “好了,不跟你贫。我这次来是要跟你说正事的,眼看不也暖和起来了吗,我约了几个小姐初五去翠湖踏青,想带你一起去。”
    “我……”沈元琅听罢就像拒绝。
    没等沈元琅拒绝的话说出口,姜雎就忙忙打断。“你可不能不去,我约她们可不就是为了你呢。你离开金陵也这么久了,这次回来肯定是要长居的,早些融入贵女圈对你也有好处。”
    她顿了顿,见沈元琅面有动摇,又劝道:“再说了,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也只是游湖踏青罢了,没什么好担心的。一起去的还有裴家的两个姑娘和王家姑娘,估摸着昌年公主也要去,这可都是金陵有名的娇小姐。你早早认识,也早早有个准备。”
    姜雎说了这么一大段,抿口茶喘口气,又扬起大大的笑脸。“你看,我这么帮你,你可一定要来啊。”
    “好了好了,我去还不成吗?”沈元琅无奈撇嘴,抬手揉了揉姜雎的发顶。
    姜雎秀眉一横,“诶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这样操心都是为了谁啊。你那个继母,尽说些有的没的,不给你使绊子就不错了,还指望她带你社交?”她甩甩头“别动不动挠我头发,我可比你大呢!”
    “别管她,她也只会说些有的没的。我们去外面逛逛?我这里的海棠还有梨花开得甚好,我带你去看看。”
    *
    袅袅春风拂面轻,娇杨嫩柳诱闲莺。
    见姜雎笑得开怀,沈元琅起了戏弄之心。从手边顺起一条柳枝抚弄在姜雎颈边,痒得她一阵颤栗。沈元琅眉眼弯弯,却看见石子路上迎面走来的沈悦,顿时就掩了笑意。
    姜雎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二姐姐好兴致,怎的郡主来了也不使人唤妹妹一声,可妥实不地道。”沈悦用袖子掩在唇边,莲莲走过来。
    姜雎长睫忽闪,凑近沈元琅笑道:“啧啧啧,你这府里简直就是卧虎藏龙。我可真心疼你。”
    瞧瞧这小姑娘说的,不就是向她这个郡主哭诉,家中姐姐待她刻薄,不许她见客社交吗?真是愚蠢,她跟沈元琅打小就玩在一起的交情,岂会替她出头?
    收到沈元琅的一个白眼,姜雎长眉一挑,美眸突现异样的光彩,唇角浮起狡黠的笑,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只听她清咳一声:“卿卿呀,沈伯母什么时候给你添了一个妹妹?若是在姑苏生的,那也不该是这般岁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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