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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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欧阳白看到那山峰被劈开之后，他的眼皮不自觉地猛猛地跳动了几下。
    “下去！”
    圣魔老祖也不迟疑，当即飞入山腹之内，数十位魔族高手紧随其后，山腹外围的魔族人马则是迅速涌了上来，将这座山脉围得水泄不通。
    短短片刻，魔族之中两位绝世高手相继出手，震撼了所有的正道修士，西黄散人和飘渺上人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之色，此时他们心中已是没有了要和魔族争斗的欲望，只因双方之间的实力悬殊实在太大。
    这一次魔族之中的顶尖战力与正道一方相差不多，况且他们还有十万人马等待一旁，若真是火拼起来，这里的万多名正道修士，定会牺牲不少。
    魔族之中的动作引起了正道修士的注意，当然为了避免魔族一方的猜忌，正道修士也并未到被劈开的山峰之前，只是远远观望着。
    对于这个山腹之中存在什么，他们还是有些好奇的。
    天玄子等人一边商议着计划，一边注意着山峰处的动静，他们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够惊动这么多魔族之人。
    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好似感觉到了一股如火山爆发般的力量从大地深处传来，好似九幽之下的魔鬼苏醒，带着无尽的怒火在找着宣泄的地方。
    恰好那刚刚被劈开的山峰，便成了这股怒火宣泄的口子。
    “不……”
    一道凄厉、惊怒、狂暴的声音自断山之中传出，他发自圣魔老祖之口，仅是一个字，便让人能够感受到此刻他已经震怒异常，看来他的确在山腹之中看到了什么，而且所看到的事物还重重地刺激了他。
    众家之主面面相觑，除过两位散修外，其他之人算是与圣魔老祖同时期的人物，数千年来双方更是交手不断，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圣魔老祖是一个沉稳狠辣的角色，即便是魔族最落寞的时候，他们也不曾见过圣魔老祖如此失态。
    终究是父女连心，潮汛的心像是被什么捏了一把，她的眼角有些泛红，手掌已经悄悄握紧，她很想下去看看，但她知道，若是一旦动作，如今拥有的一切或许在顷刻之间便会化为虚无。
    “小萌……”
    这是圣魔老祖以父亲的口吻对潮汛发出的一声深切的呼唤，语气之中有些悲恸，但还有柔和，还有慈爱。
    “她是你的娘亲啊……”
    圣魔老祖似是忍着心中巨大的悲痛，又像是使尽了全身力气喊出了这句话。
    一句话，铺天盖地般地飘入所有修士的耳中。“小萌”是谁？“娘亲”是谁？这和圣魔老祖又有什么关系？
    而在场中，除了绝大数人的疑惑之外，还有几个人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就连慕奚笙都是微微低下了头去，而他们都是知道潮汛真实身份的人。
    慕奚笙心中叹气，暗道：“终究是要暴露了啊……”
    除此之外，偌大的场中还有三个人如遭雷击，他们各自站在那里，一时间竟然有些呆滞，他们是古元、潮汛和霍沁梦。
    “什么？”
    这是三个人共同发出的疑问，潮汛和霍沁梦的目光落在了断山之处，然而古元的目光却是落在了潮汛身上，而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则是落在了他们三人身上。
    每个人的眼中都有着不同神色，代表着不同的意思。
    然而，潮汛再也没有顾忌任何人的眼神，浓浓的思念如泄闸的洪水，冲破了心中最后的防线，她泪水飙飞，“嗖”地一下冲向了断山。
    霍沁梦稍稍迟疑，咬了咬牙，紧飞其后。
    嗖！
    又是一道身影迅速闪过，挡在了断山入口之处，古元眼中闪烁着浓浓的质疑之色，他死死地盯着潮汛。
    看到去路被古元所阻，潮汛抬头看到了他眼中的神色，她的心中忽然好痛好痛，她不想直视这双眼睛。
    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终究是暴露在世人面前。在这一刻，她恨天意，当心爱的人知道她是魔主之女后，或许从此就会成为陌路之人。不过，她也感激天意，因为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母亲。
    古元站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脑海之中闪过无数片段，联想到这几年陪伴潮汛行走大世界之中，其中一个目的便是找寻她的生母，此时此刻，他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曾几何时，他也曾猜疑过潮汛的身份，知道她的身上必定有秘密，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是魔主的女儿。
    起先，潮汛还是有些躲闪古元的目光，但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她便是抬起了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古元，只是在眼底深处，还能觉察到她那强忍的痛楚。
    潮汛想说的很多，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只是道：“让开！”
    语声不大，但清晰地传入古元的耳中，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似乎还抱着心底之中一点可怜的希望。
    古元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好陌生，他觉得每个人看他的目光都怪怪的，但他不在乎，他只在乎眼前的潮汛，这个让他爱在心扉之中的女孩。
    他努力调整着波动的心海，颤声道：“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这是真的！”潮汛很冷静，但她眼角肆虐的泪水分明在诉说着她犹若刀绞般的内心，她道：“我叫彭小萌，我的父亲是魔族之主——圣魔老祖！”
    轰！
    古元好似再遭雷击，体内气血翻滚，他摇摇欲坠，向后退了几步，潮汛很想上前扶着古元，但她终究是没有动作。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古元一时有些愣神，他的心中好痛好痛，他在心中竭斯底里地呐喊道：“老天啊，你为何要这样捉弄我……”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上来扶古元一把，他就像风雨之中漂泊的孤舟，随时有着倾覆的可能，但这是心坎，需要他自己走过去。
    天玄子注视着古元的动作，在这一刻，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又看向潮汛，眼中闪烁着耐人寻味的光芒。
    苳犇是圣魔老祖麾下最信任的谋士，跟在圣魔老祖身旁，他也曾见过古元，知道古元和潮汛之间的感情。
    此时此刻，他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气，眼下潮汛真实身份已经暴露，作为魔族之人，他已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只听他一声令下道：“来人，保护公主安全！”
    哗啦！
    数百名魔族之中的高手飘飞到潮汛身后，还有一些则是飞到了古元四周，将他包围了起来。
    天玄子眼皮不经意的跳动了几下，他没有想到古元所爱之女竟然是魔族之人，而且还是魔族公主。
    他静静地看着场中局势，若是魔族之人不动手，他也不会出手，他希望古元能够缓过来，在这时候，他想看看古元的态度。
    周围人群之中早已传来窃窃私语之声，一些不明所然的人更是在暗中指责古元，埋怨他认人不明，竟与魔族妖孽关系密切，形影不离。
    天玄灵悄悄走到慕奚笙身旁，低语道：“慕兄，你看如何？”
    慕奚笙缓缓摇头，言道：“绝对不能打起来，要不然他们以后连见面的机会都会没有。”
    “见面？”天玄灵心中疑惑，言道：“都已经这样了，难道他们还有以后吗？”
    慕奚笙看了看天玄灵，言道：“你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情有多深！”
    或许真的是爱的越深，伤的越深。
    古元站稳了身形，劲力外放，便是祭出了“裂天刀”，他缓缓举起刀指着潮汛，而这时，保护潮汛的数百位魔族之人也是举起了法器，其上光芒流转，看来这些人已然催动修为，随时准备发难。
    古元不在乎，他只想听潮汛说话，他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潮汛依旧流泪，但她更加冷静，她道：“此刻我不想解释什么，但我要去见我的母亲，等此事了，若是你想取我性命，我会撑着脖子让你来砍！”
    “你……”古元怒极，脸色不断变换，忽地张口便是喷出一口积血，已是黑色。
    潮汛手指颤动了一下，她在心中不断地喊着：“古元，对不起……”
    断山之口，魔族朱雀宫主飞了出来，她的出来是接了圣魔老祖之命，因为她也是见过古元之人，对古元也有一定的了解。
    这也许是圣魔老祖猜到了外面的变化，刚才悲恸之余，他没有多想便是喊出了那样的话。
    其实在他心中，对于潮汛的心思也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潮汛不愿意回到魔族驻地之中，只是想陪在古元身边能够久一点。但他还知道潮汛行走大世界，最大的愿望便是寻到她的母亲。
    朱雀注视了古元片刻，才将目光转向潮汛，她盈盈一礼，言道：“公主，请移驾吧！”
    潮汛心中默念着“对不起”，缓缓挪动脚步，走到古元身旁，她明显感觉到古元身体在颤动，手中战刀嗡嗡作响，她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往前踏出了一步，离开了古元，那冷静的脸庞终于痛到有些扭曲，只是这一幕只有朱雀看到罢了。
    “啊……”
    古元仰天嘶吼，他泪雨滂沱，重重地跪在了那里，他痛苦地捏碎手中抓着的石块，低沉地言道：“我要你的头有何用啊……”
    正午刚过，原本还显得晴朗的天，因为寒风骤至，从遥远的天际处，浓浓的乌云沉沉地压了过来。
    古元依旧跪伏在那里，他一动不动，低着头，脑海之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