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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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不理我？”
    庭院中，白衣女子深望前方，那熟悉的身影犹如寒松般伫立，依旧是那席白衣，只是，当年那逍遥洒脱，一掷千金放浪形骸的公子，此刻在秋风中，却显萧瑟，如隔三秋。
    “你不懂。”
    男人并未转首，目光锁在前方那凋零的千灵花，两人仿佛初见，话语间尽是冷漠。
    “千灵花，传说是昔日名为花神的存在，因情而伤，某日坠落千滴泪珠，滋润土壤。万千年后，一种异花初露芳华。据悉，此花三百年出芽，三百年成花骨朵，三百年开花。花开之日，天过虹霞，千鸟齐行，并伴有无数空灵之声，犹如仙乐袅袅，更有甚者，见过仙女下凡，绝美之姿，终生难忘，传颂千百载不止。”
    赵姊媗尽力想象那犹如仙境的画面，然而此刻眼前那无数暗黑的花瓣，宛若漫天飞舞的炭渣，并且飘散出一股带有腐朽却引人入胜的气息，就像，在无数源自深渊的骷髅以神圣的姿态祈祷的味道。
    “没想到吧？记载中好像能登临花中圣者的千灵花，枯萎之时也不过是腐朽的残渣。”男人缓缓转过头，双眸淡然的望着赵姊媗，不带丝毫波澜，只是赵姊媗没有发现，在那一瞬间，其瞳仁微微有些收缩。
    “你更漂亮了。”男人轻叹道，本应是赞美的话语，却读出一丝怜惜。
    “谢谢。”
    赵姊媗不明所以，但仍旧微微欠身笑道，只是美眸中流转深深的不解。这些年两人其实见得并不多，除开室内，其他时间几乎没有见过。
    现在这么仔细一看，她隐隐觉得，自己丈夫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昔日的他锋芒毕露，快意江湖，而今的他却收敛锐角，仿佛历经沧桑的修士，看破了些什么，增添了一股深沉的气味。
    男子缓步走来，赵姊媗没有注意到，男子的步伐不再如昔日般轻盈，而是如同普通人一样“脚踏实地”，只是多年的素养让他的步子风雅依旧，除非刻意观察，否则很难发现端倪。
    男人走到她跟前，用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颚，喃喃道，“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五年哪。”
    眼光在女人脸上打量片刻，随即凑过来，在其薄唇蜻蜓点水般轻沾后，便微微摇头，朝院内走去。
    赵姊媗呆呆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嘴角上还留有自己丈夫那略微熟悉的气味，只是这味道似乎更淡了些，气息也变了一丝。
    “洛本轩！”
    不知为何，她突然朝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大叫道，只是回应她的仅剩下周围的余音，还有那依旧飘落的黑色花瓣。
    秋风拂过，一丝凉气从脚底窜起，赵姊媗仔细回忆之前与丈夫的所见所闻，突然，她心神一震，怔怔的望着远方。
    “不，不可能，一定是假的！”
    若她今日未与洛本轩相见，或许永远都猜不透。但事情就是那么巧合，千灵花的传说，自己丈夫前后的种种反常，一个猜想便油然而生。
    若是本轩他也如那千灵花般，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导致其失去了某些东西，比如魔法能力！
    之前她还没怎么注意，后来看到本轩离开的时候，她发现了，对方那脚步的不协调。没错，那种步子只可能在普通人身上看到，但她丈夫应该至少是明心境才对！这种境界已经堪比筑基期，行走间脚步平稳不说，最关键的是在任何情况，都可以保持均匀！
    无论是修真还是精灵路线，发力还是魔力，都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躯体的素质，使得其趋于完美，使得人能够更好的控制自己。
    所以是普通人还是不是，从步子就能够清楚的看出来！而刚才洛本轩，明显是普通人的步伐。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变成普通人了？”
    赵姊媗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丈夫明明是明心境的精灵，但如今，却变成了普通人！她从未听说拥有魔力的精灵为因为什么而退化，这种例子，几乎不可能存在，因为精灵天生拥有魔力，不像人族，需要感应灵气再修炼。
    “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不理我么？”
    望着飘散的千灵花，赵姊媗沉默不语。她修长的身影在秋风中微微摇曳，宛若斜柳，无根之萍，在漫天飞舞的黑色花瓣中，如莲般圣洁光耀。只是那微凉中，参杂了丝丝女子的抽噎声，让那略显萧条的景色，再次黯然起来，风，止了。
    自那之后，赵姊媗再也未见过洛本轩，这个男人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在家族中，完全失去了他的消息。
    她也没有再参加各种聚会，只是每日的修炼却是坚持了下来，修炼，成了她唯一活下去的理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的修为也不断精进，虽然她的存在感逐渐减弱，最终，或许只有几个临近的仆人知道她的存在，但家族的资源支持却从未断过，而她，也因此达到了筑基巅峰。
    当然，她也乐得逍遥，就连心境也因此平静了不少，其身上那股莫名的气质也更加浓厚。
    她曾经在暗无天日的工厂度过了童年，在满是丑恶与黑暗的月满楼度过了少年，在勾心斗角的家族深院中直至成年。
    贫富哀乐，她都品尝过，而踏入修真之后，其心境更是凝练，隐隐有种超凡脱俗的意味。
    “不知洛本轩怎样了。”
    庭院中，满树绚烂，犹如彩灯，香气满园，树林中时有鸟鸣，奏响一曲曲悦耳之声。
    “虽说不如传说，但也算是人间仙境了。”
    望着眼前的花，赵姊媗轻笑道，葱指拂过花瓣，感受着那份柔软，回忆着当初与他最后一面的情景。
    依旧是千灵花，依旧是庭院，只是如今只剩她一人，而这花，也不是当日那暗黑飘零的景色，而是春色满园的生机。
    “夫人，族长叫您。”
    就在她沉浸在那份错落的回忆中时，旁边丫鬟的声音却打断了这份思绪。
    “知道了。”
    她微微叹息，思维回到现实，再次深望了千灵花树一眼，似乎想要将这份美丽深深的刻进脑海，只是当日那漫天飞舞的黑色花瓣，却始终印在脑海，挥之不去。
    女子摇摇头，缓步朝族长住处走去。说起来，自从几年前那次见面，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神秘的族长了，上次一去，她便与洛本轩成婚，在贵族圈崭露头角，只是这几年下来，她也逐渐淡出世人的眼中，深居简出。
    不知这次族长召见她所谓何事？难道是关于洛本轩的事情？想到这里，她早已静如止水的心境竟然起了一丝波澜。
    “哎，夫人这些年，过的真是太苦了。”
    赵姊媗离开后，院子中的丫鬟们便开始讨论。
    “谁说不是呢？虽说夫人出身不怎么好，但我看哪，比起那些大小姐却更有素养，你们不觉得夫人她这段时间，更是有种仙子的感觉么？”
    “哎哎，你说的没错，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有这错觉呢。夫人来的前些年就隐隐有这份姿色了，这些年的修行，更是让那气质再上一层楼，说起来我都快被那感觉吸引了呢！”
    院子中，丫鬟仆人们小声讨论着关于赵姊媗的问题。多年过去，她在他人心目中的形象早已大变，只是周围人碍于身份问题，从未告知她，而她也毫不在意……
    “赵姊媗求见。”
    周围是高达百米的巨木，虽然相较于那参天巨木来说，犹如婴孩儿，但对比人类的身高，就是庞然大物了。
    而族长的庭院，则坐落在这片丛林中，周围不时有小鸟蝴蝶飞舞，门前更是有稀有的独角兽。
    这种独角兽是灾变前精灵地的特有灵兽，不过自从巨兽降临，巨木参天，独角兽便开始减少，现在剩下的，已经算是独角兽最后的遗民了。
    不过听说精灵们在某片区域为独角兽专门开辟了一块土地供其生存，至于这真假不得而知，但她明白，或许就眼前这两头独角兽，就比得上千百个自己了。
    不知觉间，她微微颔首，缓缓收起眼帘，侧耳聆听那即将到来的话语。
    “你来了，进来吧。”
    在门口等待半晌，门内传来那依旧中气十足的男声，闻声而起，缓步走进内室。
    “这些年还过得好么？”
    进来后，男人便发话问道。
    “回族长，衣食无忧，功法略有所得，收货颇为丰富。”这次她并未跪地，而是走到内室中心，与那男人对视说道。
    上次由于身份和实力的差距，她没有直视，也从未打量过这个堪称传奇的男人，而这次，她见得其真容。
    族长不像其他精灵一般带有一丝阴柔，相反，其更加趋向于人类40出头的中年男子，身材中等，线条分明，一身精灵风的衣裳增添了一丝异域风情，给人一种略带粗犷的感受，而那精灵鲜明的长耳朵，则是被一圈墨蓝的头巾给遮盖，一堆蓝中带青的瞳仁，像是倒影了昔日的整个苍穹，或许这也是如今唯一能够感受到天空的景色了，毕竟，外界的天空，早已被灰暗侵蚀。
    “赵姊媗，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出去看看么？”
    男人并未在意她打量的目光，在她回过神后，微笑问道。
    女子微微一怔，眉头略皱，轻言道，“女子不知，还请族长明示。”
    男人摇头淡笑，大手一挥，一张巨大的卷轴便突然出现，不过片刻便完全展现在女子眼前。
    “近日内城欲在西部开辟新地，急需人力。我看你最近实力趋于饱满，那《幻瞳决》想必也到了要突破金丹的时候吧？或许出去开开眼界，能够增加那突破的几率。”
    男人手指轻点，一道蓝光乍现，落点正是地图西面的某处，不一会儿，便有几字跃然虚空。
    “镇西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