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要休妃?

77.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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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不知是什么时候悄然而止的, 此时一轮残月正挂,漆黑的夜幕还嵌了几颗星子。
    已是深夜了吧?这几株苍木围成的小片空地上,除了偶尔滑落的水滴,月色斑驳的洒下, 确不失为避风的好去处。
    某人说雨停了也不能点火, 这话在理,漆黑的林地一点星星之火不啻于此地无银, 因此,眉翎只能蜷在他怀里取暖,某人也很是受用抱着她。
    只是,他怎么忽然捉住她小手, 往衣襟里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干什么!
    精健的肌理, 强力的心跳,就这么毫无阻隔的覆在掌心时, 眉翎顿时羞窘无措, 刚欲抽回的手, 反倒被往心口按得更紧。
    这般霜寒的夜雨洗劫之后, 两人身上都早已冷透,若还有些温度可供取暖,那也只剩这处了。
    是以,没问意愿,七爷挽起她冰冷的手便往心口送。
    这般肌肤之亲, 岂是寻常男女该有的?
    但眉翎实在拗不过他的力气, 耳根火燎般的烫, 倒说不出是因为他嘴角勾起的笑,还是颊旁低灼的呵气,“别动!”
    气氛一时有些说不清的暧昧,只是下一刻,先动的可不是她。
    满怀抱着她的人,刚倚了一株粗壮的树干坐下,一声闷哼,身子僵直的弹起。
    脊背上一道一尺长的伤口还渗着血,血浆和已残破的布缎混沌在一起,连惯常迎着刀枪剑雨的人也忍不住咬牙轻哼。
    衣衫褪了一半,刚露出肌健的胸脯,眉翎轻颤着收了手,冰水里生生泡了半日,伤口翻卷处已血肉模糊。
    “疼么?”
    这会换做她问,半晌无应答,她一抬头,这会也换做了某人一张俊脸红透。
    噢,是了,军营里她见惯裸露半身的伤者了,父兄的小伤她也料理过,特殊情况自是不介男女之别的。
    不过这会,是不是忒像她在扒他的衣袍?
    “那要不七爷自己……”
    “自己怎么包扎,你见哪个伤者自己包扎的?本王都受伤了,你忍心叫我自己包扎?”
    一阵破锣响过之后,他很云淡风轻的补充了一句,“不疼--!”
    尾音拖的有些长,某人昂首倒抽了一口气,粘稠的血衣就在那一刻被猛的扯下,耳旁是轻谑的音调,“我的意思是叫七爷自己把衣衫褪了,我来褪的话……长痛不如短痛。”
    某人顶着额上豆大的汗珠咬牙,“不痛……不痛!”
    今日这麝香的用途可真是发挥的淋漓尽致,本就是一味可祛炎镇痛的药,清理完血污之后,眉翎便将它揉碎了敷在他伤口,药勉强算是有了,只是这从上到下的一道伤口该如何包扎?
    她这个姿势从远处看,像在不断的强抱他吧?
    不过,看来,他这伤还是不够疼。
    某人后脑抵着树干,手臂支在膝上,笑的像掉进粮仓的老鼠。
    撕破的衣缎在精结的胸脯前裹了一层又一层,临了,看看他胸前自己亲手打造的鸢尾蝶,眉翎给了他一个‘好了’的眼神。
    淡定的偏过头,她唇角已快绷不住了,因为余光中,某人正懵怔的观摩着自己的‘抹胸’,还不明所以的拉了拉蝶尾。
    眉翎忍俊不禁的扯出自己的裙摆,刚要撕,一阵风擦过,手已被大掌蜷住。
    “这是做什么?”
    “没有布缎了,七爷臂上的伤……”
    “不行!衣衫破了成何体统?”
    嗯?这语气颇有些训责的意味,只是……
    瞅了眼地上已被某人撕的不知破成多少条的……衣衫,她解释道,“这是内里的衬裙,只扯下一块就够了,外面还有裙子,看不出来什么……”
    “本王说不许撕就不许撕,看不见也不许撕,好端端的衣裙,撕破了……你就再也不能穿了。”
    末了的音色溺了几分轻柔,他说着一脸莫测的笑意,挽着她手放入了一样东西,“本王昨晚洗了件衣物,就用这个吧!”
    呃?这真是好大的……衣物啊!
    也是,他这种身份,怎么可能洗过衣物?眉翎看着放在手上的东西无声笑起,爷,这算不上是衣物吧?
    那正是昨晚某人拿‘大的,好的’木桶洗了半宿的绢帕,她一边帮他包扎着臂上的剑伤,一边暗自好笑的嘀咕着,然而有人看着她低语的模样,忽而问出的话叫她不由得一愣。
    “你会看唇语?”
    耳边神来一句,眉翎蓦地抬头,看他目光深深凝来,“否则,在崖边的时候,你怎么知道本王无声说的是‘等我’,你又怎么知道放手?”
    眉翎后来想,她当时的神色大概已经出卖了自己。
    而当时,她并没有作答。
    月色皓艳,薄唇无声,她只静静的看着某人唇角的弧度:本王昨晚问你是否会为了我去换江逸的名单,实际是想问你心中可有我,不过,我以后都不会再问了,因为你说没有,我都不信!你昨晚说我宁愿为那女子去死,是,我是说过,我可以为她死,不过,你若问我的话,我可不愿为你死……
    犹记得那时雨后初霁,雪月霜天,有人负伤倚着粗壮的树干,说到此处,菱角分明的唇峰戛然止住,他意味不明的摇了摇头,眉眼轻黠的望着她。
    “我死了,你怎么办?”
    忽略耳旁突然侵来的太过得意的笑,那前面话的意思是她……心悦他?
    她只知道她回来有满腔难抒的恨,至于爱?
    他无疑已是她心中特殊的存在,但到底有多特殊,她不确定,况且,给过她温柔时光的,他也不是第一个,虽然,那一夜短暂而模糊,但难忘的像第一次怦然心动,若那算心悦的话,若那人是宇文灏的话……
    “七爷打什么哑谜呢,我放手,不过是估摸,七爷总不能带着郡主和朱姝一起跳下来吧,也只能先把我扔下来了。”
    丝毫没有被窥穿的窘迫,不确定的话,她断不会说,此刻,装傻,大概是最明智的选择。
    眉翎说罢裹好他伤口,靠在树旁坐下,仰首数着总共也没几颗的星星。
    早已将她神思游弋尽收眼底的人未再追问,该说的话他已经说了,也没什么好再问的了,会唇语的人确实寥寥,但若父亲会的话,女儿也会,便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七爷了然的勾了勾唇,巡着她目光望向同一方天,碧落疏星,月光温柔的遗下几抹,暴雨后的夜,分外安宁。
    林叶婆娑间忽而有音调淡淡的扬落,“劫后余生,我做了一个决定!”
    “嗯!劫后余生,本王也做了一个决定!”
    夜空在两人的眼波中浩渺,眉翎先弯了弯眼角,“听七爷这么说,必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七爷笑而未语,只是他尚未来及说他作的是何决定,听着身旁平缓无波的音调,面上蓦地变了色。
    “也许我留在江府也找不到什么能将江忠定罪,能为苏家平反,没准还会赔上我和墨玉的小命,与其在这虚度时日,我决定干脆直接杀了他,也算是为数十万英魂报仇了,倘若那个时候我还能劫后余生的话,我就去找哥哥。”
    七爷猛然坐起身,看着她笑靥淡然的说着,愣了半晌,方才如梦初醒的反驳道:“不行!”
    不知反对的是哪一句,而眉翎已微微阖上沉重的眼帘,眼角余光是抚来脸颊的手掌,身体顷刻跌入一个温阔的怀里,“本王不许你这么做!听见没有?”
    耳廓的气息带着几分灼意,她倦倦的伏在他身前,朦朦胧胧中看见一双深切的眉眼,她愣愣的点头,他绷紧的眉宇方才蜷进一丝满意的笑,只是不知忆起了什么,他又拧起眉头,“你既这么恨江忠,那你,你为何百般袒护江逸,你,你那晚,你们两……”
    口悬了半晌,他索性低头轻问:“你那晚到底为何没来?”
    “我想去找七爷来着,可是我,我走不开,又不知怎么就睡着了,江忠这个混蛋,一脚踹断墨玉的肋骨,若非江逸,墨玉还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听怀中断断续续的哽咽,他疼惜的抚着她发丝,恍然意识到什么,那晚墨玉既是那般危急的情形,她不过喝了杯茶,怎会一转身就睡着了?
    “你以后莫要再喝别人递给你的东西了!”
    急急的喝了一声,七爷神色焦切的轻晃着她,又斩钉截铁的补充道:“江逸的也不行!”
    直到看到她迷迷糊糊的点头,他才意难平的松了口气,怀里纤瘦的身躯已经开始发烧,雨后的泥地又湿又冷,他展臂将人横抱起,整个拢在怀里,一点也不敢让她着地,他脸颊贴着她滚烫的额头喃喃轻问:“所以,你坚持袒护江逸,是为墨玉还他人情?”
    “嗯!”眉翎习惯性蹭着他衣襟寻找舒适的位置,伸臂环抱起精健的腰脊,手还不忘护着他背上的伤口。
    “若非江逸,墨玉不知会怎样,这情分已不知如何还,又怎能陷他于不义?我欠七爷的……更多,光是在扬州欠的那几根金条,我今生怕都还不起了,反正都还不起,那就欠着吧……”
    那需要偿还的感情,必定不是爱吧?
    恍恍惚惚中,想起九爷昨晚的话,眉翎脑中就只闪过这么一句。
    金条……还不起?
    某人听着这话,唇角一时不知是抽是搐,幸而她后面断断续续的呓语,又挽救了他几欲崩溃的眼神。
    “七爷有权势,地位,有九爷,有数不尽的皇亲贵族,数不清的效命的人,我……什么也没有,就剩自己,我想……,万一有什么,我,我们莫连累江逸了,我陪七爷……”
    话停在呖呖呓语,侧耳在她唇畔聆听的人,眼角一点点弯起。
    不可否认,他确实有令人艳羡的钱财与权势,那是皇子与生俱来的,亦有很多人甘愿为他效命,那是因为他们可以从他身上得到应有的,或者押注将来可以从他那获得回报。
    他确实看似有很多,却不曾拥有过。
    更不曾有人与他说过,拿自己陪他……赴死。
    炙热的唇巡着她眉眼深深吻下,心神微荡,浅尝好似难辄止,气息盘桓在她颊旁,他喉咙一紧,哑声笑起,无关药性,就是贪婪的不餍足。
    像他这样的身份,从来不乏女子变着法子的宽衣解带投怀送抱,他自认是坐怀不乱,何尝这般情难自禁过?
    长指摩挲着丹唇,七爷额角是猝然绷起的,但在那之前,他低下头,哄慰似的在她耳边低语,“累了就睡一会吧,等你醒了,本王就带你回去,睡吧,睡吧……”
    手轻柔的抚着她鬓发,一下,一下,末了,一吻笃定的落在她额上。
    “总趁你睡着的时候……,本王似乎……也不比他磊落。”
    他动作如斯温柔,下一刻抬起的眉眼,却荡满戾色,“是不是啊?江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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