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就婚了

    
    今年秋天比往年来得汹涌，才十月中旬，沿路一排排树被扒光了绿皮，只剩光秃秃的枝丫。
    秋风飒飒送来，凉得她身子哆嗦，吹了半个小时冷风，她恨得牙痒痒。
    感觉侧脸被一股冰冷擦过，温亮亮愤愤地回过头去，名唤周柏灿的公子哥儿，甩了甩冷得冒烟的柠檬茶，慵懒地喊了她一声：“兴奋剂。”
    周柏灿后头还跟着个高挑的美女，刚才与他过马路时玩得可带劲儿了。
    女人要懂得分辨公子哥儿，越人模人样仪表堂堂，作风就越差。
    美女举起热乎乎的咖啡，甜甜地道了声谢，在分岔路口与他告别。
    温亮亮干巴巴地盯着她手上的咖啡，愤愤地拔开拉环，将柠檬茶咕噜咕噜地往喉咙里灌，而后坦坦荡荡地打了个响嗝，迎上周柏灿嫌弃的眼神。
    似乎怕她继续丢脸，他赶紧将她塞进出租车里。
    车子在车流中匍匐前进，车里播放着枯燥无味的路况信息，还有周柏灿响个没停的铃声，打完一通，又打另一通，仿佛全世界就他最忙！
    不管不顾，他听他的电话，她照样能从旁奚落他。
    “叔，你有时间观念吗？第一次，就让我等大半个小时？”
    “怎么不叫上美女一起去呢？三人行，左拥右抱，多刺激啊！”
    “这破饮料，难喝死了！”
    “大老远把我遣过来，就不能把你的宾利开出来炫一炫吗？”
    “谁给你打电话？听着像个病娇男，你好这口呀？我认识不少音乐学院的男生，都很软萌的哟。”
    出租车司机眼神飘了一圈绕回来，透过车头镜，直直盯住她的胸部，在v领吊带裙里高高耸起，脸长得青嫩，像个大学生，染了一头橙红色短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五味杂陈的荤话。
    说着说着，温亮亮又讲起外语学院那些被包养的女大学生。
    “金主在学校附近买下公寓，她们都不住宿舍，住在公寓里，时刻准备着，金主进城宠幸。有些胆子大的，同时期勾搭多个金主，几套公寓轮着住，然后就发生了非常滑稽的一幕！”
    “金主A和金主B的房子在同一套单元同一个楼层，还好没紧紧挨着，原本她没觉得有什么，忽然有一天，金主A说要去朋友家玩，没想到就是隔壁金主B的房子。”
    “金主A一进屋子，看到阳台上熟悉的衣物，整张脸绿得像绿巨人！”
    周柏灿不知何时挂掉电话，安安静静地听着，脸色平静地总结：“讲得好。”
    他们在北京路下车。
    八点不到，商业街人头涌涌，周柏灿护着她，走进小巷里吃小食。
    不要命地吃小食，是她提的要求。但这会儿，她却偏过头去，说没胃口。
    周柏灿忍了她一路，捏着她的脸蛋，恐吓道：“再耍性子，就带你上医院做胃镜，不，先带你去妇科查孕。”
    “查你妹！”温亮亮红着脸骂回去，拿起筷子，夹了一大箸面，塞进口里，嘴巴不忘嘀咕他：“你都28岁了，还玩恐吓？”
    “你也22岁了，说话没分寸。”周柏灿摸了摸她那头艳艳的短发。
    温亮亮感觉自己好像被他当猫猫狗狗，目光带刀地劈去，一不留神被他飞快地啄了一口。
    “吃过豆腐”，他若无其事地喝一口她碗里的汤，即刻被辣椒呛到咳嗽不断。
    温亮亮清脆地笑着，狠狠骂道：“活该！”
    周柏灿灌了半瓶矿泉水才感觉喉咙舒服些，眼睛微微垂下，静默地看她笑。
    她起来很迷人，左侧嘴角有两道如流星划过的酒窝。
    如果按认识的日子来算，这张脸还算陌生，但是偏偏一见如故，磁场相合，仿佛相处了好几年。
    他指尖轻轻触碰她的鼻子，“这儿汤，跟你一样辣，但也不是没法入口。你就是聒噪了点儿，像个管家婆，我奶奶可喜欢你这种类型。”
    温亮亮忽然就噤声了。
    昏黄的街灯映得人脸蛋发红，两人手牵手，走在拥挤的小食街上。
    恰逢北京路举办G府庙会，路中间摆了无数小食摊档，各国美食应有尽有。
    温亮亮食欲大增，随意伸伸手指头，周柏灿就买来。
    两人走走停停，吃了一个多小时，即便每道小食都浅尝辄止，温亮亮也早就吃饱了。
    作为十分有节操的吃货，吃不完也舍不得丢，她捧着满满一盒关西章鱼小丸子，踌躇不定，瞟了眼前方路过的女高中生，上前拦住，费心费力地说：“这位叔叔刚中六/合/彩，想找地儿花钱请客，可是朋友太少了，你就可怜可怜他，充个几秒的伙伴，吃了这份章鱼小丸子吧！”
    女高中生瞟了眼长得鲜嫩可口的“叔叔”，掩嘴偷笑，恭敬地道了声：“谢谢叔叔。”
    周柏灿两手抱胸，看戏似的瞅着，不忘纠正女高中生的错误称呼：“叫帅哥！”
    温亮亮没给他机会听一声甜腻腻的“帅哥”，转个身，拉他排队买鸡排，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这是网红店！鸡排新鲜，味道浓，值得尝试！”
    “又网红？哪家跟网红没关系？”站在队伍里的周柏灿质疑道。
    温亮亮装傻充愣，一笑而过，在大树底下，与一众乘凉阿姨连成一道风景线。
    天黑得很深，临走之前，为了出一口没喝到咖啡的恶气，温亮亮屁颠屁颠跑到周柏灿跟前，摊开手掌，理直气壮地说：“我要喝珍珠奶茶！”
    周柏灿瞅了眼不远处，路人手里黑不溜秋的珍珠以及满是香精的沙色液体，说：“你一定没见过像鼻涕虫的珍珠是怎么做出来的，要看看吗？”他搜索视频，递给她看。
    温亮亮嘟长了嘴，都能挂酱油瓶，“我觉得没什么，我以前喝很多都没事……我身体百毒不侵……”
    过马路的时候，两人还在争论，周柏灿像个老妈子喋喋不休，温亮亮气得脸都红了，直接告诉他：“就是因为喝不成咖啡，我现在满肚子怨气！”
    “都说了，咖啡喝多，对身体不好。如果你只是想跟我作对，不要拿健康开玩笑！我发现你脑子对健康常识没有附着力，读多少年都没用！你到底是怎么骗你父母，放你一个人出国读书？要我是他们，还不如赶紧把你嫁出去，找个可靠的人管束你。”
    “就你饱读诗书出人头地了？就你们学校是全国首府，其他都是野鸡学校？你敢不敢跑到珍珠奶茶店老板跟前说这些话？敢不敢指着那群挤堆要买奶茶的人喊，你们真没文化，脑子对健康常识没有附着力，傻读多少年书都没用！”
    温亮亮捧着最大号的珍珠奶茶，耀武扬威地吸下了一大口，气冲冲地问：“敢不敢？”
    周柏灿皱了皱眉，揽上她的腰，语气软下来：“我管他们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他们。”
    温亮亮像小泥鳅，躲开他勾上来的手，停在斑马线中间，语气清冽而疏远，“你两套标准，不公平对待！哼，看不起我，就别找我呀！”
    他伸长手臂，勾住她的手指头，“你没听出言外之意吗？那我直接问你，能不能不回澳洲？我养你，反正你读了也白读，不如……早点嫁给我。”
    九点出头，繁华的马路人来人往，行人像看戏一般，瞅着橙红色头发女人像石化了似的，一动不动，站在她对面的男人笑眼里簇满星光，全都倾泻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