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帝，你人设崩了

    
    韩韫经过峦意住的宫殿的时候，偶然想起青菀给八大仙护做战袍，峦意还未曾去量身形尺寸。他便顺便进去，提醒峦意一声。
    整个宫殿静悄悄的，惯常打扫的仙童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不对劲。韩韫喊了一声：“峦意？”
    无人应声。
    寝殿的门开着，韩韫走了进去，却见到峦意仰躺在血泊中，眼睛半睁着，没了气息。
    韩韫睚眦欲裂，“峦意！”
    余光中一道人影一闪，从寝殿内向外窜去。韩韫迅速扑过去，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摔在地上。他手肘抵住他的胸膛，问道：“是你杀了峦意？”
    陈文斐变了脸色：“我说不是我杀的，你信吗？”
    韩韫一拳打在他脸色，“我信……”个毛。
    等蔚溱他们收到韩韫传音，匆匆赶过来的时候，陈文斐顶着鼻青眼肿的脸强装着面无表情，被韩韫用仙力捆缚住，不得动弹。陈文斐虽在人界压了千年的修为，但毕竟刚飞升为仙，与韩韫比起来，他是打不过的。
    韩韫将事情解释了一番，几人看向陈文斐的目光均带了怀疑，不太友善。
    陈文斐辩解道：“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陆弛低头检查了峦意的尸体，神色难看，“死了没多久，不超过一个时辰。”
    换言之，出现在现场的陈文斐嫌疑极大。
    陆弛眼尖地发现峦意的左手中握着什么东西，他轻轻掰开峦意的左手，那是一枚玉佩。陆弛拿起玉佩，“挺眼熟的……”
    蔚溱道：“它是陈文斐的。”
    很普通的玉佩，圆形，雕刻着互相缠绕的龙凤。但之所以可以肯定它是陈文斐的，因为它上面有蔚溱她爹蔚南成的灵力气息。
    那枚玉佩，蔚溱也有同样的一个。
    当初订婚的时候，蔚南成从街边的小摊上随意拎了两枚一样的龙凤玉佩，而后以灵力刻上了蔚溱和陈文斐的名字，一枚给了陈文斐，一枚留给了蔚溱，当做订婚信物。
    不能再随意。
    看到这枚玉佩，面无表情的陈文斐崩溃了，他大哭出声，“没错，玉佩是我的，刚刚有人从我身上抢走了它！”
    韩韫冷声道：“你说是别人抢走就是别人抢走？你有什么证据？”
    陈文斐哭着道：“有人在我房间里留了纸条，约我在东边云海交接处见面，我刚到地方，便被一个白衣蒙面的仙抢了身上的玉佩。我追着他，一直追到了此处。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吓了一跳，正准备离开，你就来了，抓住我就指认我是凶手！”
    韩韫问：“纸条呢？”
    陈文斐道：“烧掉了，——纸条上说了，看完即烧。”烧纸条，这是标配，大家都懂的。
    “那就是凭空无据？”韩韫道：“拿不出证据来，杀死峦意的凶手就是你！”
    陆弛问陈文斐：“纸条上写了什么？让你看完便愿意去云海处？”
    陈文斐好似被吓坏了，只是哭，“没什么，就约我见一面……”纸条上的内容……陈文斐垂眸，他死也不能说出口。
    屋中的人都不是傻子，从陈文斐的话里便知道，那纸条上的内容有问题。但，他说得，可能都是真的。
    他还在哭诉道：“你们不能因为嫉妒我与君上有婚约，就诬陷我是凶手！你们仙界的人不能这样，这么对我一个可怜无助刚飞升成仙的，太过分了……”
    戏有点多啊。蔚溱指指地上，对陈文斐道：“辣椒面掉了……”
    哭声戛然而止，陈文斐赧然：“哦，谢谢……”
    因为被韩韫的仙力捆缚住，他没办法蹲下去捡装辣椒面的小瓷瓶，幽越好心地捡起来，塞进了他胸前的衣襟里，顺手摸了一把他的胸膛。她小声道：“下次别用辣椒面了，你看你的眼睛，都被辣红了。”
    幽越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眼泪，“用洋葱吧，效果好一点，对眼睛的伤害也小一点……”
    屋子里干净整洁，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峦意是被人从正面用匕首插入胸腹，好似对凶手毫无防备，他脸上的神情凝固在不可置信上。
    陆弛肯定道：“凶手不是陈文斐，他和峦意不熟。而且，以他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正面杀了峦意。你看峦意的样子，他和凶手应该是熟悉的，所以才不会防备地被人从正面杀了。我认为……”
    韩韫打断道：“你怎么知道陈文斐和峦意不熟？”
    陆弛瞥了他一眼，问陈文斐：“你和峦意熟吗？”
    陈文斐恢复了面无表情，只眼圈红红的，“不熟。”
    韩韫冷笑：“他又不傻，这个时候，傻子才说他和峦意熟。”
    陆弛火了，“你能不能冷静点？你针对陈文斐干什么？出现在现场，凶手就一定是他？那你也在现场，我还说凶手是你，你在贼喊捉贼！”
    韩韫上前一步，抵到陆弛面前，眼眯了眯，神色乖戾：“你说谁贼喊捉贼？”
    “够了！”
    蔚溱冷冷地看着争执的两人，“峦意死了，大家都不好受，你们俩要吵，给我滚出去吵！”
    韩韫与陆弛都不说话，他们都知道自己的情绪失控了。峦意与他们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是在无数鲜血和生死□□同走过的兄弟。谁都没有料到，最苦最难的时刻已经过去，而峦意却死在了仙界，死在了他们的眼皮底下。
    他们无论如何都绝不会放过凶手。
    蔚溱蹲下身，手伸出去，覆在他半睁的眼上，为他合上眼。她不顾鲜血，将峦意抱在了自己的怀中，面容悲戚。
    “幽越，杀死峦意的凶手，你去查！”
    韩韫与陆弛张嘴欲言，全被蔚溱冷峻的神色挡了回去。
    幽越应是，指着陈文斐问蔚溱，“他怎么办？”
    蔚溱道：“放了。”
    韩韫不甘愿地撤了捆缚住陈文斐的仙力。陈文斐高兴地对蔚溱道：“谢谢你信任我，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幽越直接拽住他的袖子将他拉出了房间，一边拽一边道：“可闭嘴吧，一点真情实意都没有，别演了，你倒不如想想什么时候洗澡，让我赶紧圆梦更好……”
    蔚溱去了一趟海之渊，将峦意的尸体冰冻在海底。她用仙术将峦意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致死他的匕首□□给了幽越。幽深的海底，峦意闭上眼，神色安详，好像只是睡着了。
    但是，他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蔚溱回了自己的寝殿，乐恬哭得眼睛红通通的，一句话也不敢与她说，生怕一开口，眼泪便忍不住。
    峦意是蔚溱从五大修仙世家手里救出来的，他父母身怀异宝，被五大修仙世家盯住，不仅被抢夺了异宝，人也被杀了。峦意年少气盛，去找五大修仙世家报仇，若不是蔚溱出手相救，可能便落得和他父母一样的下场。峦意活泼爱动，有一双爱笑的眼睛，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给蔚溱带去了灵动的光亮。他总说，他的命是属于蔚溱的。其实，他早还回来了。
    被围困在六灵山中时，是峦意拼死将腿断了的蔚溱背了出来。他浑身是血，满身是伤，意识几近昏迷，可他坚持背着蔚溱，不愿意放手。直到韩韫他们赶来，峦意将蔚溱交给他们，才敢放心地睡去。
    蔚溱把他当做亲弟弟看待。
    现在，峦意死了，不是死在她最卑微无助的时刻，而是死在她已经登上了仙界最高位之后。更可怕的是，杀死他的，可能是他们熟悉的人，曾一起生死与共的人。
    仙界表面的平静怕要维持不住了吧。先是她去玄魔之渊出了事，而后压了千年修为的陈文斐飞升成仙，现在峦意又被人杀死了。
    蔚溱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却理不出什么头绪。
    寝殿外传来季秋的声音：“君上我能进去吗？”
    蔚溱动了动唇，季秋却不等她回答，自说自话道：“那我进来了啊！”
    他依旧穿着白衣，步伐沉稳。
    蔚溱沉声道：“出去！”
    季秋脚步顿了顿，而后走到蔚溱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
    “我没有给你戴绿帽，她们俩有病，我像是老和尚念经一般，烦了她们好几天，结果她们俩非说喜欢我，还打起来了。我将计就计，就说谁打赢了我就跟谁回家。”
    蔚溱没出声，季秋蹲下身，仰起头，望进蔚溱的眼里，浓密的睫毛，让他的眼睫看起来深邃幽黑，无端情深，“打输的那个被打赢的撵回家了，我这才对打赢的那个仙女说，君上也喜欢我，你打赢君上我才能跟你回家啊。那个仙女脸色立刻就变了，是我耍她，她一生气，包袱款款就回家了。君上，你看，我聪不聪明？”
    他特意放低了声音，柔柔的。
    “君上，我把她们都劝回家了，你说要给我名分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呀。”
    蔚溱看着他。峦意的死传遍了仙界，季秋不可能不知道。
    他在安慰她。
    季秋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以半蹲着的姿势方便蔚溱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我娘说，人伤心了，一定要找一个肩膀依靠。”
    他强硬而温柔地将蔚溱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你不要伤心。要不，我给他念一段安息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