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青云宗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仿若昨日的佳节喧嚣从来没有发生过。休息过后,又要开始艰苦的修行,陈砥闻鸡鸣便起,这个习惯一直未曾改变。陈砥换了一件干净的濡白色长衣,带上无为剑,陈砥今日便要去后山的会心亭一探究竟。/p
此时一众师兄还都没有起床,陈砥出了院子,来到后山山道之前。只见乱石横绝,一面是山崖壁立,一面是万丈深渊,想要穿过此处,除非先飞出悬崖数丈然后攀附着峭壁,方可继续前行。/p
陈砥握紧无为剑,心中略有踌躇,面对着万丈山崖,不敢往前再去一步。心中不断默念起青云决,吐纳天地灵气,站立良久,终于长舒一口气,缓缓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岂能在此半途而废。”说罢,纵身一跃,跳出悬崖,踩着崖壁向前飞身而去。/p
陈砥侧着身子踩在崖壁向前踏步前行,陈砥原本以为山路只是阻绝了一段路程,未曾料到,这段石道环山而建,本就狭窄,一连绵延无际皆被阻绝开来,乱石之中根本无处下脚。/p
陈砥不觉心急起来。但凡修为之人,筑基之后,既是丹田开启,可以吐纳天地之灵气,天地之能量浩浩然存在于天地之间,在外为灵气,呼吸吐纳汇聚于丹田便为精炁。丹田有限,精炁有度,耗尽则力竭。陈砥每踏出一步,便觉得精炁消耗一分,心中不禁担忧能否撑到最后。念及至此,陈砥的额头不断冒出汗来,力量也渐渐不足,恐惧感油然而生。/p
陈砥突然想到,《月照经》中记载着一种修炼法门,讲究以身化自然,不像那些宗门大家修炼秘诀中仅仅只能通过吐纳来吸收灵气,而该秘诀能够让身体每处皮肤都成为吸纳灵气的媒介。但是却极难修炼,讲究身心合一,身化自然,经脉通达,引气自如,陈砥此时灵气渐渐枯竭,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心中默念其《月照诀》来。/p
尽力的舒展身体,将全身毛孔散开,成为吸收天气灵气的通道,这种修炼方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难如登天。陈砥虽然觉得四肢五体都开始在吸收灵气,可是远远不足施展独步青云的消耗。此时他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消耗的精炁自然比平时要多上许多。究竟差在哪里,陈砥始终想不明白,这时,终点已然出现在尽头,/p
陈砥不在犹豫,抽出无为剑,使出一招冲云剑,随着剑招的卷云之势,提起最后一丝精炁,飞身而去,正落在对面的石梯之上,总算是过来了。/p
陈砥满头是汗,坐在一旁青石之上,大口喘着粗气,摇头苦笑不已,怪不得师兄不让我前往,当真是凶险万分啊。凉风吹过,汗气蒸发,陈砥觉得一阵清凉沁人心脾,突然笑道:“哈哈,我明白了,所谓身化自然,便是心化自然,内外如一,正合老子的无为之说。”大笑罢,便严肃起来,内外归于平静,引体内精炁入于周身,通体之后,便觉得有丝丝清凉的灵气缓缓通过体表入于丹田之内,化为精炁沉淀下去。/p
陈砥神色安静,站起身来,缓缓向后山会心亭走去。果然,月照诀修炼之法,只要保持平和敛静,可以无时无刻不在吸纳灵气,不多时,陈砥的丹田炁满,便又觉得精力充沛起来。陈砥觉得脚步越发轻盈,落地无声,修炼月照诀之后,便觉得浑身都是轻飘飘的。/p
不多时,便来到路的尽头,会心亭正屹立在一个突出的崖石之上。会心亭略有残缺,深处天地灵气之中,倒也是一尘不染。绕过一个青涩的磐石,陈砥突然看到一位白衣女子,端坐在会心亭中,衣裙翻飞,长发飘然,宛若仙子。/p
陈砥看这身影有些熟悉,难道是昨晚出手救自己的女子,但又不敢相认,宗门静淑院到处都是白衣女子,万一认错岂不尴尬?陈砥也不走近,也不离去,便安静的半躺在青石之上,你在亭中看风景,我在远处看你,你便成了我的风景。/p
陈砥无声无息的待在那里,望着天上云卷云舒,倒也十分惬意,不知不觉,似乎要睡着了。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丝细微的破风之声,待陈砥睁开眼睛,却发现那白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p
陈砥缓缓走进会心亭,亭中还残留着一股清香久而不散。亭中灵气充裕,竟压得陈砥有些胸闷,一直默默运转月照诀的陈砥,不觉浑身能量涌集进入丹田,丹田瞬间被涨开。这一变故让陈砥大吃一惊,自己修为境界不够,确实不能吸收那么多灵气。陈砥大口喘着气,腹部有着一种强烈的撕裂感。/p
《道藏》上说:筑基之后,便是开光,开光后便可勘破红尘,观世人所不能观,即为望气。步入开光境之人,十有其一,能够觉察灵气流动,被称为望气师。望气师能够择灵气充裕密集之处,风水流转绝佳之地,其实就是能够看到灵气运转罢了。/p
陈砥未筑基前便能感知灵气所在,虽然筑基较晚,但陈砥对灵气的感知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步入开光境应该可以轻而易举。陈砥身处灵压之中,虽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依旧不停的运转月照诀,引气入体,想要借此突破身体的极限。此时,陈砥满头是汗,以手拄地,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如豆的汗珠不断的落下,衣服也渐渐被浸湿,似乎十分煎熬,越是痛苦陈砥反而狰狞着笑了起来,暴喝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p
突然灵压散尽,陈砥重重的倒在那女子留下的蒲团之上,一股灵波四散开去。陈砥倒在地上,清风拂来不禁感到一股透体的清爽,喃喃道:破境了么?/p
此时,那女子并没有走,而是站在远处的青石之后,这白衣女子虽然高傲,神情冷峻,又和陈砥素不相识,却也已有两面之缘,念及同门的份上,看到陈砥昏倒在地,自然不可能漠不关心。那女子正要上前探看,却被身后一人拦住,回头一看,竟然是欧阳宗。/p
欧阳宗笑着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上前。此时的陈砥确实已经破境成功了,并能明显感觉到丹田内能量充沛,金色的精炁犹如一片湖泊,仍然在不断的注入灵气。陈砥在会心亭中,如鱼得水一般,放肆的吸收着天地灵气。陈砥突然拍地,翻身而起,周身狂风乍作,灵气溢散而出。/p
陈砥一跃冲出,顺势抽出无为剑,在会心亭前,洋洋洒洒的演练起了二十四式流云剑法。自从当日陈砥得到邓无悔心传,虽然每日打坐之时都会在心中演练一番,却从未试过剑招,却已经对流云剑法了然于胸。陈砥的流云剑法使起来一招快过一招,一招胜过一招,陈砥的神识几乎快要跟不上剑招的速度,心中唯剩下剑。/p
二十四式完,凝神屏气,收剑而立,点到为止。无为剑暗黄色的剑身依旧入常,被陈砥持在手中,立在身后。/p
欧阳宗站在青石之后静静观望,凝神问道:“心凭剑动,你觉得剑法如何?”/p
“可胜过三流高手。”那女子冷冷的道:“欧阳师叔不是说,此处静谧,没有外人么?”/p
欧阳宗笑道:“这也不算是外人吧。此处灵气鼎盛乃是修炼绝佳之地,我可没有骗你。你也看到了,这小子入宗门不过数月,方在会心亭修炼片刻,便一举破境。”那女子也不答话,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欧阳宗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饶有兴致的看着陈砥。/p
陈砥距二人甚远,并没有察觉到二人的存在。二十四式流云剑法演练完,陈砥仍旧觉得未能尽兴。这时,突然一阵风来,吹起长衣飞摆。陈砥顺势反手一转,剑身横到身前,又演起剑来,这次所使的剑法极为犀利,宛如破竹,迅猛如飞,势若凌云。/p
欧阳宗看着大吃一惊:“难道邓师兄已经将《凌云剑法》传授给他,会不会太快了些?”陈砥手中的剑一改凌云剑法的唯快,收剑如云,出剑如风,丝毫不拖泥带水。/p
欧阳宗不由的赞叹道:“我果然没有看错,这小子对剑术的领悟绝无仅有,日后超凡入圣不再话下!”原本欧阳宗本来还想前往指点一二,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p
陈砥剑招用尽,剑落风起,卷起漫天断草飞絮,随风扬去。欧阳宗带着满眼的欣慰之情,缓缓走来,拍手道:“数月不见,便有如此造诣啊!当真是可喜可贺啊。”/p
陈砥看到欧阳宗走来,不觉又惊又喜,忙上前问道:“主教大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p
欧阳宗笑道:“在这里不行么,安阳城混不下去了,便跑到宗内来了,在理经院谋了一个闲差。”欧阳宗上下打量着陈砥,笑道:“不错不错。几个月就能突破进入通玄境,竟然一举跳过了开光境,当真是天下少有,千古难闻。”/p
陈砥笑道:“什么叫天下少有,难道还有更厉害的人么?”陈砥和欧阳宗熟识已久,说话也没大没小起来。/p
“你可知道辛采薇?”欧阳宗说着,望着远方刚刚过来的方向,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p
“辛采薇是谁?”陈砥好奇道。/p
“看来你真是学傻了。”欧阳宗笑道:“辛采薇十岁筑基,十四岁步入通玄境,十五岁进入金丹境,据说她的凌云剑法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p
陈砥好笑的看着他,心中道:莫不是看我刚才施展凌云剑法故意诳我,略显不屑的笑道:“好啊,来日有机会,定要找她切磋一番,看看是不是太抬举她了。”/p
欧阳宗看他神情如此轻慢,摇头轻叹道:“当真是年少轻狂啊!”不过自己年少时,不也是这般作态么,于是转而笑道:“你这孩子可真是学傻了,白瞎我送一个大美女给他。”说着,欧阳宗摇头道:“当真是无福消遣啊,无福消遣啊。哈哈哈。”/p
“什么无福消遣?”陈砥听得一头雾水。/p
“天下英才不胜枚举,你还仅仅是在这青云宗里,剑法的修行永不止境,切忌好高骛远才是。”欧阳宗感慨道,说罢,远处两只仙鹤飞过,望而叹道,“只羡鸳鸯不羡仙。”/p
“永无止境。”陈砥陷入了沉思,“难道天下第一剑问剑一也没有达到剑法的巅峰么?”/p
“问剑一?天下第一剑?”欧阳宗突然变得冷漠起来,冷笑道:“他也称得上天下第一剑,他不过只是领悟了剑道的真谛罢了。的确,我都不如他们。”/p
欧阳宗转眼笑道:“你就不一样了,我相信你定能青出于蓝的。”说罢,便转身离去。/p
陈砥见欧阳宗好像很轻视问剑一,便又问道:“我想学天下第一剑法。《问剑诀》究竟是不是天下第一剑法?”/p
“是,也不是。”欧阳宗摇摇头道:“那些江湖的陈年旧事谁又能说的清楚?”说着,欧阳宗看着陈砥道:“不过,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剑客。”/p
“绝顶厉害么?”/p
“绝顶厉害。”说罢,欧阳宗一边看着陈砥一边向后退去,一不小心便栽倒跌落了悬崖,陈砥吓了一跳,慌忙跑去探看。只见欧阳宗轻轻踩在一只仙鹤背上,迎着夕阳,乘风而去。/p
原来,青云宗才是欧阳宗的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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