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出其右

26.被跟踪

    
    梨园内。
    高朋满座,笙歌鼎沸。
    与前夜在旧将军府那个浅尝辄止又单方终止的吻不同,这是个温热又绵长的交吻。
    唱戏的、观戏的、不乏陡然出声叫好的,然周遭的嘈杂喧闹都与他俩无关,司徒瑾紧地一把抓住单云端无所适从的手掌,将他一手置于自己腰间,后者的反应慢了半拍,随后将司徒瑾拢近自己怀里,稍微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温润炽热的口舌交融,司徒瑾能感受到单云端半僵硬的身躯,以及鼻息暖流喷到自己脸上,既酥又痒。
    这一画面倘若让门宗玄任何一人见着,估计都会被吓破了胆,难以置信。
    其中伏?R更甚,恐怕会不受阻拦、自谫双目。
    可当下底盘是京城风花雪月之地——梨园,如此情景便是再寻常不过,身侧几乎无人将一丝目光停留在他二人身上,毕竟实在常见。
    如火如荼之际,不知是谁先退了出来。
    两人皆是稍稍喘着粗气,呼吸急促混乱,脸上红晕不减。
    若要比较,单云端多少还是比司徒瑾好上许多。
    分明是自己主动上前,身子反是发软又颤抖,不停直喘着气的司徒瑾只得借助单云端的身躯,不让心部狂跳的自己直直倒下。
    单云端搀着司徒瑾的胳膊,有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他能明白司徒瑾打的是什么注意、想要做什么,可饶是一贯沉着从容的自己,此刻也无法瞬间切回理智这一状态。
    司徒瑾不好容易平息下来,可面容还是染着绯红,他低声道:“不喜欢吗?”
    单云端避着他炽热的目光,紧闭着口,不知作何回答。
    “……躲什么,”司徒瑾又迎上在单云端嘴角印上一吻,道,“二哥方才都没有躲。”
    单云端想让他别说了,话到嘴边却成了急促的呼吸,这下倒是让两人对上了视线。
    司徒瑾又重复了一句:“二哥不喜欢吗?”
    单云端低沉道:“司徒不必委屈自己做这些。”
    不知是不是单云端的错觉,他竟觉着司徒瑾是在向自己撒娇。
    然更多的是他内心清楚明晰,司徒瑾适才所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记眼神,都是在刻意造成假象,想要引鱼上钩。
    司徒瑾听他所说,才觉错愕,开口道:“没有……”
    他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单云端没听清,低沉道:“嗯?”
    两人维持着暧昧不清的坐姿,司徒瑾没有要从单云端腿上起身的意思,单云端也不敢多置一词。
    就着这一姿势,司徒瑾又无比认真答他:“没有委屈,是司徒心甘情愿这么做的。”
    司徒瑾一向如此坦诚直率。
    见他目光笃定,单云端这才反应过来司徒瑾的话中有所暗示,不免心跳加快,慌张别过脸去。
    他也说不清是因为畏羞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而远处的另一角落,对于那一画面的理解可就得另当别论了。
    由于距离过远,颜?H与朱昱倒也看不清他俩表情之微妙,耳边听着老鸨耐心十足地解释:“颜公子与这位爷都误会了,那处的二位公子应当是……那种关系,您问的白衣公子也并非我们梨园唱戏的小倌,不信您瞧。”
    颜?H与朱昱顺势望去,凑巧瞟到单云端别过脸去的动作。
    当下司徒瑾仍跨坐于单云端腿上,俯身不知在低语什么,那姿势加上适才令人看了脸红心跳的画面,讨好意味十足,然任眼前人再怎么逢迎献媚,后者别过脸的行为全然给了这处众人另一番错觉——他分明不愿理睬身前讨好自己的男子,如何看都与梨园老鸨先前对这二人关系的形容不差分毫。
    “实在是得陇望蜀,”朱昱半眯着眼,语气极其缓慢,令人捉摸不透他是何心绪,“——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听闻此话,那老鸨继而谄媚道:“可不是呢,生来这副长相若在我们梨园,必然是与小昭同样倍受娇宠的富贵命,不过身为男宠得以不愁吃穿,再如何不受主子待见也都是命数,已经甚是不错了呀!”
    小昭是谁,可不就是这梨园内的最红牌。
    丞相家的二公子颜?H作为梨园常客,岂会连小昭都不认识,然当下他并非不想接那梨园老鸨的话,只是好似忆起了什么,这才缓缓道:“我怎觉着……那人看着实在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朱昱“哦?”了一声,转而道:“是哪一人?”
    颜?H沉吟片刻,答他:“回小郡王,自然是那看着像男宠之人。”
    朱昱调侃道:“莫非是二公子曾经……?”
    他这后话该说不说的,尾调上扬,实在令颜?H想不理解他意都难。
    颜?H笑道:“小郡王说笑了,贤弟我也只敢偶尔来这梨园来解解闷,若是领着男宠回府,怕是不让我爹爹将我往死里揍?”
    朱昱听闻哈哈大笑,半晌才想起被.干晾在一旁的老鸨,忙试探道:“小昭?我听颜二公子说……”
    老鸨赶紧道:“是是是,是我们梨园的红牌小昭,戏唱得好,文房四艺皆是不在话下。”
    朱昱讥笑了声,道:“——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如何个红牌法。”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觉往司徒瑾与单云端那处瞥去,表情甚是诡异。
    .
    司徒瑾已然回到坐席,因‘逢场作戏’而凌乱的衣领这才得以整理,看似神色轻松。
    单云端盯着楼下戏角,神情冷漠,饮了口酒。
    装得滴水不漏,实则两者皆是快被心内的小鹿横撞出了大问题。
    “二哥,”司徒瑾动了动唇,“我好像能猜出那人是谁了。”
    单云端道:“我心中也有个猜测。”
    往下望,戏子举步如和风拂柳,活像初春二月含苞待放的牡丹花,那唱腔听着婉转圆熟,或高昂,或悲凉,时而如空谷幽兰,时而又比巫山云雨。
    令梨园观客心系于此,难移视线。
    司徒瑾目光不移,全然留心观戏的模样,紧接着又道:“若真是他,不知颜?H是如何与他勾结上的。”
    他这话一出口,不似询问的语气,更多的是笑叹。
    然两人彼此心里都明白,不必明说。
    恰在当时,老鸨领着一小倌,呈上几盘水果,迎阿道:“两位公子,这些都是那处的贵客赠与二位的。”
    司徒瑾与单云端早已料到,却仍是故作惊异,朝颜?H那处望去。
    只见朱昱已是搂着一容貌出众的美男子,嘴上勾着绝非善笑,同样示以他俩目光。
    ——上钩了,司徒瑾心想。
    他俩继而不做声,既不道谢,也不拒绝。
    待那老鸨与小倌离去,两人也随即站起身子,留下银两,打道回府。
    万家灯火,星河一道。
    夜中总是带着凉意的,他俩并肩而行,靠得很近。
    “那人是北陵小郡王,”单云端陡然开口道,“朱昱。”
    司徒瑾不置可否,又道:“可颜?H与他待在一起,实在难以解释。”
    漠北动乱,与北陵郡王的不作为功不可没。
    颜丞相当着天子之面大肆宣扬、四处煽动,将漠北动荡的情况言大非夸,无非就是想让陛下下令派兵增援北陵郡王,增添兵权,此举动引得不少权臣私底下揣测臆测,难道颜相与北陵郡王早已朋比作奸?
    当下北陵郡王之子——朱昱竟出现在京城,更甚是与颜相家的二公子颜?H一同出现的,可不就断言了众位大臣的猜测?
    然则并非如此。
    众所周知,颜相家有两位公子。
    大公子颜闻为嫡子,颜?H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庶出。
    这个‘不得宠’的程度,是相当之可怕的。
    司徒瑾对颜相家中之事了解不详,却也道听途说了一些,譬如颜闻早年已掌握了射箭骑马,然已到该学四书五经年纪的颜?H非但没有私塾可上,就连家中书籍也不让他触碰半分。
    丞相府的下人都对颜?H唏嘘不已,直叹二公子太惨了。
    具体缘由谁也不知,流言四起,倒是将起因倒戈于颜相的妾婢身上。
    单云端淡淡道:“所以颜?H没带其他人。”
    司徒瑾心里咯噔一下,幡然醒悟,以颜相对颜?H的态度,是绝不可能让他接触北陵郡王那边的人——可如若他们是偷偷见面的呢?
    这下便有了解释。
    只是此处解释通了,下一处又该作何解释?颜相与北陵郡王串通一气,而颜?H又私自与小郡王见面,究竟是颜相与颜?H彼此心有隐瞒,还是小郡王与他父王之间出现了残垣断壁?
    两人行至距离门宗玄后门不到五十米。
    还未等单云端开口继续说些什么,司徒瑾却突然倒向他的身上,清爽皂角叶味扑面而来,那是司徒瑾身上独有的。
    单云端心中一沉,轻声道:“怎么了?”
    司徒瑾将唇凑到他的耳边,道:“有人跟踪。”
    “……”这个单云端一直都知道。
    感受到司徒瑾喷至自己耳垂上温热的气息,他浑身燥热,从昨夜到如今,单云端不知被司徒瑾连续撩拨了多少次。
    谁知司徒瑾将他搂得更紧,又喃喃道:“颜?H应当只觉着我眼熟,认不出我,二哥又不常在京,他更不可能认出你。”
    单云端任由他做一切动作,呼吸急促,道:“嗯。”
    在外人看来,他们不过是一对难分难舍的眷侣罢了。
    司徒瑾的话传到单云端耳边:“还不能暴露身份。”
    言下之意,便是不能当着朱昱手下的面回门宗玄,至少不是此时此刻。
    单云端明知故问道:“那司徒打算怎么办呢?”
    司徒瑾难掩狂跳的心脏,反道,“那……以二哥之见?”
    单云端相应低头,两人视线对上。
    司徒瑾又??近了些,唇部在单云端的唇边游走,却始终没有亲下去。
    星月交辉。
    单云端受不了他这样,沉声道:“司徒今夜还住将军府,好不好。”
    他这话问得很轻,好似鸟羽没有一丝重量,轻轻挠着司徒瑾。
    “好。”司徒瑾笑道,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口,以表奖励。
    单云端好笑看他,眼中满是宠溺:“住将军府就不暴露身份了?”
    司徒瑾脸上有些烧,心说,二哥都知道的怎还问我?接着也好笑道:“暴露身份的是二哥,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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