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那么美

73.袖扣

    
    大家在周思明的房间, 点了外卖火锅。
    通往阳台的玻璃滑门开着, 有风在吹动窗帘,屋里一边是杯盘狼藉,一边是五六个男女艺人围着打牌,还有站着旁观聊天的。
    “幺鸡幺鸡。”
    “等的就是, 我胡!”
    “不好意思,我截了小姐姐!哈哈。”
    “周思明你要不要这么可恶!”
    “闷声使坏啊兄弟,凭实力单身666。”
    然后是一串笑声, 被截的那个喊许罂:“许罂,你看你家男人。斯文败类!”
    周思明是许罂戏里的男朋友。
    许罂正靠在玻璃滑门,听Mason说《金色黎明》拍完后的下一档工作, 闻言回头冲他们笑了下。“别侮辱‘斯文败类’了。”
    Mason在手机里听见他们喧闹声,立刻高度紧张。
    许罂就捂住手机收音孔,对朋友们笑说:“别造谣乱喊啊?明天指不定就有我俩同住酒店的消息上热搜。到时候我经纪人和PR要捶我!”
    然后大家一起笑。
    戏还有两三个礼拜就杀青了,艺人们就趁着散伙前聚一下。反正无伤大雅。
    屋里烟味重, 许罂感冒刚转好,喉咙被熏得辣,有点受不了。
    她跟女演员聊了几句之后,到外面阳台,在栏杆上托腮随意刷着手机。
    暗夜手机一方亮光,映着许罂浓黑的睫毛和殷红的唇。
    她的美, 还是那样浓烈热情。不管是少女时代, 还是现在。
    许罂把下午顾星沉回过来的微信, 又上下翻弄着看了好几遍, 然后支着头对雾蓝的夜色皱眉头。
    “明明就是他的。”
    “还不承认……”
    顾星沉穿得细致高档,但款式很少,她翻过他的衣柜,一模一样的西服就有两套。那只黑色金属钻扣,她都不只见过一次了。
    上一次,是过年同学会,顾星沉坐她旁边的时候。
    顾星沉和人举酒杯应酬,她喜欢看他的手,就留意到了袖扣。
    唐糖来了微信,她刚拍完支卫生棉广告,在保姆车上要回去,这个时间就跟许罂聊一会儿。
    唐糖:
    【怎么样】
    【找出是谁了吗】
    许罂:【找到了】
    唐糖:【谁】
    许罂手指在屏幕键盘上跳跃,打下三个字:顾星沉。
    但最后没发出去,删掉了。
    看昨晚的通讯记录,是她把人家叫来的。
    顾星沉不提,大概是因为他本来也不乐意来吧,所以事后干脆不说,免得再跟她产生什么瓜葛……
    许罂翻到通讯录,顾星沉的号码。眉头拧了一下,删掉了。
    算了。
    既然顾星沉想保持距离,就保持吧。
    谁还非要贴上门跟他拉扯?
    南方春雨来得早,连绵了两个星期之后,城市春意勃发。
    金融城露天停车场旁的小花坛,嫩绿的一片。
    高奕、李子龙和赵禹在停车场等着他们老大,一边抽烟,一边聊着最近股市的动荡,以及开分公司的事。
    顾星沉回国接手公司之后,业务拓展得很顺利,董事会决定再开一家分公司,地址在C市,做些落地性的业务。
    远远,顾星沉正走过来,一丝不苟的藏青色西服,手里提了一只黑色的商务风电脑包,因着要开车,鼻梁上戴着薄薄的眼镜。
    身边是秘书Sally,替他拿着开会的资料。
    顾星沉走到车边,恰好听到高奕几个说到公司会派谁进驻C市分公司。
    “那边高奕和赵禹过去,一会儿董事会,我会提案。”顾星沉言简意赅地说,把电脑包放进自己车里。
    三人才发现顾星沉来了,赶紧灭了烟头。
    高奕和赵禹很兴奋,当即“哦也”击了个掌。
    “感谢老大提携!”
    “高大师你这招拍马没用,老大不吃这一套。”
    “我发自肺腑感谢。”
    他们嬉闹,顾星沉很浅地笑了下。都是年纪差不多的人,顾星沉又没什么脾气,虽然高冷些,但很好相处。
    性格淡,斯文温和,脱离感,大家对顾星沉这个有些特别的年轻CEO 已经习惯。
    他们慢慢安静下来,免得吵到顾星沉。
    现在是去集团董事会,商量分公司的事。
    顾星沉有15%的股份,是CEO兼股东,公司管理权在手里,他决议是谁一般就是谁了。
    董事会大小股东有七八个,都是G市本地的富豪老头子,最大的股东是挖顾星沉回国的G市首富大叔,占比51%。
    虽说15%占比不算大,但澳融估值上亿,已经是难以计数的财富。
    何况,顾星沉,才28岁而已。
    路上,几个都是年轻人,耐不住聊天。
    赵禹刷了会儿微博,突然嚯地笑了声,跟顾星沉说:“老大,您还记得前阵子骚扰您的女明星吗?就是四小花旦里面那个。”
    车辆正转弯,顾星沉转动方向盘的手指略微僵了下,然后又自然。“嗯。”
    “她又闹绯闻了。”
    “这次是跟谁?”高奕问。
    “同剧组的男二号周思明,昨晚被拍到同进酒店,两个小时候才出来。”
    “Wow!”暧昧的声音。
    “私生活很乱,哦?”
    顾星沉开着车,目视着前方车辆的尾灯,道旁路灯上灯箱广告,是许罂代言的酸酸乳。画面里,她穿着蓝色小连衣裙,笑得很亲切可爱。
    顾星沉眼睛有些冷。
    旁边,下属三个还在聊。
    “不过有大V转发消息,说她因为减肥换上厌食,引发的误会。”
    “哈?”高奕拿过赵禹手机。
    “许罂机场昏倒,周思明帮忙送到酒店休息。”
    “减肥到厌食。娱乐圈也不好混啊。”
    黑色宝马在斑马线前停下,等红绿灯。旁边是shopping mall,外墙有许罂代言的巨幅手机广告。
    顾星沉侧过脸,透过车窗玻璃,看见外墙广告上的许罂。眼睛深下去。
    他还记得那晚上,许罂缩在他怀里。他指腹下,她瘦弱的脊骨,一颗一颗,圆润,细嫩,明显。
    确实瘦……
    顾星沉蹙眉。
    在高奕三个闲聊的时候,顾星沉突然说起公事:“C市分公司筹备方案改动下。我和你们俩一起去,亲自盯。”
    许罂看了下电梯楼层,把行李箱拉上,门一开就跨出去。
    安静的楼道,有邻居迎面走过,但互相都没打招呼。大城市人情冷漠,这是常态。
    尽管他们认识许罂,但这个小区住着的人不是明星就是富豪,大家彼此见怪不怪,没什么特别的好奇心。
    掏钥匙,开门。
    许罂拉着行李箱进去,肩上挂着装了老猫的包。
    猫小罂在网纱里露着一张黑臭脸,也不知是因为被寄养太久,在宠物中心憋出了脾气,还是因为许罂穿着高跟鞋,走得摇摇曳曳,把它晃得不爽。
    “好啦,你自由了,臭脾气小罂。”
    许罂把猫倒出来,随手把袋子一扔,也懒得收拾好。这么多年在外,她全靠钟点工和外卖活着。
    《金色黎明》拍完了,距离下个综艺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虽然现在下午6点,正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但许罂懒懒的,就是不想吃,倒头睡了一觉起来就已快九点。
    胃饿得难受。
    然后,她点了个49块的外卖,又开了瓶4999块的红酒。
    红酒混搭外卖,雅俗共赏。凑凑合合,这些年也过来了。
    许罂趴在茶几上吃饭。猫小罂在旁边嚼猫粮。
    她打开很久没看的电视,就拿遥控器摁开,随便翻了翻。
    都是圈子朋友的电视剧,看了觉得挺没意思。然后无意调到音乐频道,恰好是《年代金曲回顾》节目。
    歌声从电视下的小音响传来,许罂脑子空了一下。
    《绚烂》。
    她的歌。
    看电视的兴致瞬间散了。
    许罂关掉电视,草草扒了两粒饭,毫无胃口,就随手把外卖丢到垃圾桶里,去洗澡。
    透明的水柱,从花洒喷出来。
    许罂仰头,任热水冲着脸。脑海里,却是刚才的歌声。
    心里,有些闷。
    她已经,退出歌坛,很久不出歌了……
    在体育中心,开演唱会的感觉,都快忘了。
    洗澡出来后,许罂边敷脸,边跟微信里的各种朋友聊天。
    许罂是,哪怕一个人住,也绝不会寂寞人。
    总有一堆朋友随时等着被她敲,总有各种人想到她,约她去玩儿。
    男男女女的,龙蛇混杂。
    许罂在公司群里,跟经纪人和同公司艺人聊了几句,手机界面就毫无征兆地跳到来电显示。
    而她手指正打字,一不小心就摁到了接听。
    陌生号。
    不知是谁。
    许罂正后悔应该挂掉,说不定是骚扰,就听那边就在这大约两秒钟的安静后,传来一声:
    “喂。”
    ——男人的声音。深沉,很轻,略沙哑。
    这种熟悉的,一个字一句话,带着声带微微的震颤,许罂立刻觉得似曾相识。
    “请问您是……哪位?”
    ……
    “老大您怎么了?”
    咖啡厅。
    高奕见顾星沉脸色忽然难看,不明所以。
    顾星沉没解释,拿着电话走开。
    听筒里,女人的声音礼貌、客套,嗓音好听。但顾星沉却听得很不顺耳。
    他声音低着,听起来没什么情绪,告诉对方:“是我。许罂。”
    许罂正整理脸上面膜空起的地方,瞬间眼睛睁了下,然后迅速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陌生号码呀~
    然后才想起:对了。她把顾星沉的电话删掉了!
    彼此都明白了删除号码嗯状况,短暂的尴尬之后。
    许罂语气变得玩味:“怎么了,普通朋友。”
    顾星沉又听见那边的女人,似笑非笑,态度冷淡,有些不好惹:“你找我有事?”
    他顺了下呼吸,“嗯。”
    “所以大忙人顾总,您找我有什么事?”
    她似乎已拉开架势,准备好嘲弄他。“我也很忙,需要加很多班。”
    “也不是什么大事。”
    顾星沉口吻平静而果断: “只是我今天发现,我衬衣袖扣,少了一颗。”
    挂掉电话之后,许罂去洗手间洗掉面膜。
    用冷水,使劲冲了几把脸。
    她弯着腰,冲镜子里看自己的脸,呼出的热气把镜子蒙上一层白。
    “我们约个时间,我找你拿。”
    顾星沉说的。
    他那意思..
    是承认,他那晚来过?
    许罂洗完脸冷静了一下,呈大字躺在床上,盯了会儿天花板,血液流得有点快。手和心脏,都微微发热。
    有一些东西在胸口躁动。
    兴奋,又夹杂一些恐慌。
    但是。
    那颗袖扣被拾到的地方,很特殊——是她床上。
    许罂不自觉,把手放在自己锁骨下的地方,手心下,有很明显的心跳。
    然后,有些恼自己。
    他们约了个周末。
    提前两三天,许罂就在留意天气了。天气预报说有雨,但幸好到那天晚上的时候,是阴天。
    地点在C市近郊的山上,一个观景酒吧。高山毗邻,大都市的灯火落成一片波澜起伏的星海。
    许罂开车去的,蜿蜒过上山的十几道弯,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观景酒吧是丽江调子,半山吊脚的阁楼,一边是城市大片的夜景,一边是男歌手弹着民调,悠远的嗓音。
    有夜色作掩护,许罂稍微不那么担心被拍,但依然戴着口罩。
    根据服务生的指引,她来到最边上的那桌,远远就看见一个男人,他正侧着脸看城市夜景。
    顾星沉今天穿得休闲,干净的衬衣,外头罩着简单的灰色羊绒衫。
    光线幽暗里,他皮肤白,鼻梁上有透明的眼镜。脸侧的骨骼形状清秀,整个给人的感觉偏清瘦。
    头发整洁,作为男性特征的喉结很明显。
    ——扑面而来的,清冷书卷气质。
    许罂不禁想:
    周思明算什么?
    这个,才是真的斯文败类。
    她想起一句话:
    如果你不是斯文败类的女朋友
    没和他上过床
    就永远不会知道
    他在床上,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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