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那么美

53.温柔

    
    雨一直下着。
    窗帘唰一声被拉开, 雨滴在玻璃窗上冲一条条纹路,玻璃后少女俏丽的脸有些模糊。她有一双眼珠圆黑水亮的眼睛,但眼神有些忧郁。
    许罂在窗前站了一会儿, 从酒店13层看出去,夜雨蒙蒙,稍远些的建筑只见隐约的轮廓。
    她从没想过,会有男孩子那样对着她流泪。
    从小到大, 她从没见过顾星沉示弱, 哪怕初三那次出车祸他碰断了肋骨,也只是皱了皱眉,最难受的时候,也只是闭目忍着而已。
    什么大场面都不会胆怯、退缩;家境普通, 但约会从不许她掏一分钱, 她想要什么他会去打工赚钱买给她, 会养她。有着不容亵渎的骨气, 这是她认识的顾星沉。
    可那么高傲坚韧的顾星沉, 竟会被她几句话,击碎。
    许罂一面惊叹自己竟有这样的力量,一面又……疼惜她的少年。她理解不了他当时的心境, 会多难过才哭。
    对于顾星沉, 她肯定是喜欢的,许罂暗暗想着。
    她热爱自由, 可也喜欢他。
    屋子有些闷, 许罂把窗推开了一些。房间里有咔地一声响, 是桌上热水壶水开了。许罂取了玻璃杯洗过,然后倒了一杯热水,又拆开了刚买的感冒药。
    三种颜色的药丸,按照说明书各取一两粒,放在掌心里。
    许罂走到床边坐下。床上的人安静睡着,顾星沉的睡姿大部分时候都是平躺着,很安静,很规矩。以前他们第一次一起过夜,她嘲笑他,只有死人才像他那样死气沉沉地睡呢,活人都像她那样。
    她一直嚷嚷,欺负他,结果把顾星沉气得两天没理她。
    ——这种睡姿虽然死气沉沉的,但是……还蛮顺眼的。
    “顾星沉,醒醒,先把药吃了再睡啊。”
    闻声少年的眉头动了动,皱起来。
    许罂又轻轻摇了摇他手,那双眼皮白皙、睫毛很黑的眼睛,慢慢睁开一些。目光略麻木,像在看她,又像没有看见。
    “不认识我啊?这么看着……”许罂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摸顾星沉的额头, “好烫!都烧糊涂了吧,那么大雨也不知道打个伞……来,快把药吞了。”
    刚在雨里对峙之后,顾星沉就靠着墙半昏过去,许罂才发现他额头烫得厉害。
    许罂把人起来,药丸腾到顾星沉手里,却见对方盯着手心里的东西直皱眉。
    “不想吃?”
    “那可不行,你脑子都烧得不清楚了。”
    “乖。”
    “赶紧的!”
    许罂伸手揉揉他脸颊,可顾星沉疲倦漠然,只是看她一眼。
    手顿住,缩回来。许罂觉得面前的顾星沉有点儿陌生——那么的冷漠,而且眼睛里没有生气,看她的时候也只是淡扫,像在看一张桌子、椅子。
    许罂不喜欢这种感觉,然后就发生了让她惊讶的一幕:顾星沉把手心的药,全部丢进了水杯。
    药片缓慢地溶解,有气泡一颗一颗上升。
    然后顾星沉好像累极了,又闭上了眼。
    为了不影响顾星沉睡觉,屋里没开大灯,只有床头晕着一小盏。灯光下,水杯里药片慢慢溶成一滩残渣。
    许罂拿起杯子晃了晃,残渣溶散,水重新变得透明。
    “好奇怪。”许罂喃喃,瞟一眼昏睡的顾星沉,把杯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这样子能喝?得多苦啊……”
    说到苦,一个画面闪现过脑海,许罂猛地想起有一次,在顾星沉家她误喝了一杯水,苦涩带点儿怪味的甜,难受得她至今难忘。
    细细想来,顾星沉的书桌上,教室桌子,好像经常有一杯那样的水。
    所以,那泡的其实不是饮料,而是……
    药?
    这想法一跳过,许罂心头就惊了一下。
    顾星沉一直昏睡,许罂想着给顾奶奶拨个电话,报个行踪,好让老人家放心,可在顾星沉手机通讯录里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顾奶奶的号码。
    手指上下滑动通讯录,速度慢下来的时候“母亲”这个联系人,刚好落在许罂食指下。
    ——对了,问顾阿姨啊!她肯定知道顾奶奶电话。
    一点拨号,许罂把手机紧贴耳边。
    记忆里,顾星沉的母亲是个很有修养的女人,她清了清嗓子,想留个好印象,等待接通。
    然而等来的,却是听筒里刻板的语音提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Sorry……”
    许罂愣了一下,又确认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联系人,是“母亲”,而且好吗归属地也确实是N市那边。“没错啊,怎么会是空号……”
    许罂正疑惑,眼前一团阴影笼罩下来,忽如其来的强大气压压下来,许罂来不及躲避,身体就被拦腰一掐,整个身子倒在个怀抱里。对方强势,不容她半分拒绝。
    屋里没开主灯,有些暗,许罂只看见顾星沉冷淡深邃的眼睛,不眨眼地盯着她。
    “你在看什么?给谁拨电话。”
    许罂有点怕。性格那么张扬大胆的她,也被少年完全释放、毫无掩饰的强势气场,压抑得说不出话。
    ——极致的冰冷、无情,这个陌生的顾星沉,眼神里好像什么也不爱,漠视所有,厌恶所有。
    但。
    他闭目低头,吻了她的唇。
    许罂婉转承受,感受他的粗暴,他的温柔。
    她第一次发现,顾星沉原来是这样矛盾的一个男人,一方面斯文温柔,一方面又极致的冷酷暴力。她彻底被他征服了,毫无还手之力,也……似乎不太想反抗。
    这一刻,她不是那个凶残、满身刺的许罂,只是一个被他随意掌控玩弄的玩物。
    床单乱了一片,这个青涩的男人折磨她、疼爱她。许罂看着顾星沉越来越成熟的身体轮廓,那样英俊让人心动……神志也在涣散迷离。
    在最亲密的时候,在她几乎迷失自己、只有弱弱抱着他任他摆布的时候,少年凉凉软软的唇在她脸颊、耳朵轻吻,用她熟悉的清冷低沉嗓音,说着既温柔又冰冷的话:
    “许罂,我真想杀了你……”
    三月底有二诊考试。
    高三年级被免了课间操,教室后头黑板的板报变成“距离高考还有XX天”,每天的值日生负责更换数字XX。
    最后一排,许罂单手托腮,懒懒翻看着自己尚还崭新的高二上册物理教材。
    了无兴趣地翻了几页,她就叹了口气,看不下去了,然后目光往同桌一瞟,红唇就弯了起来,眼尾弯弯,有勾人的笑意。
    同桌的少年端坐着,在认真地写作业,不时在草稿纸上写画,他皮肤白,睫毛比一般男生长,鼻梁跟雕刻的一样,校服的衬衫领口干干净净的,很有纯洁气质。从侧面看,特别少女杀。
    许罂趴桌上,偏头枕着自己手背看顾星沉。
    顾星沉被看得久了,有些不自在,偏头来。他的眼神本就清冷,俯视的样子更有些慵懒和漠然,“怎么了,一直盯着我。”
    许罂和人娇嗔撒娇的时候,就喜欢偏头斜睨着人,并且带一点笑。
    她看了一会儿,凑过去,小声问:“你那天晚上说想杀了我,是认真的吗?”
    顾星沉很黑的眼瞳动了动,低垂了目光。“有吗?”
    “有啊。”
    “……我当时烧糊涂了,不记得了。”
    “是么?”
    “嗯。”
    许罂觉得他应该没撒谎,那天晚上顾星沉确实神志不清,后来烧得一直说胡话。
    顾星沉埋头学习。许罂笑眯眯,但也不再说话,
    看了一会儿,许罂就有点儿困,偏头换了个方向,看着墙面。这个角度谁也看不见她的脸,短短几秒,她的笑容淡下去,眉头陇上阴郁……
    最近许罂很懒,课间也不跟朋友玩儿,就趴在位置上,要么懒懒地翻书,要么趴着睡觉。
    以前桌上、抽屉里到处是娱乐杂志,现在却一本也没了。
    许罂转过去之后,顾星沉看着数学题的文字,目光渐渐暗潮汹涌。笔尖,在他手指间越掐越紧,胶带被掐出了印子,指甲根泛白。
    许罂稀里糊涂睡了一会儿,醒来顾星沉不在,她桌上放着一杯刚冲好的热牛奶。
    旁边隔着两张桌子,江寰和陈星凡正在日常互怼。
    许罂喝着顾星沉给她冲的热牛奶,瞟那对冤家。陈星凡被家里逼着留长了发,现在都披肩了,整个人柔和许多,居然有几分女人味。而江寰一边喷陈星凡长头发不伦不类,一边又对着她长发的样子脸红。
    他们的雅思是1月份考的,十多天就出了成绩。陈星凡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给过了!
    但狗屎运不是谁都有的。
    江寰歇菜。
    陈星凡高兴:终于可以甩掉这块娃娃脸牛皮糖。然而牛高马大的江寰郁闷了几个星期,今天突然兴冲冲告诉她:他也出国!去国外读一年语言预科,再申请她那个大学。
    剧情反转不要太快,陈星凡一下脸就臭了。
    陈星凡:“你这块牛皮糖,真是甩你不掉啊!”
    江寰欠嗖嗖地冲她舔牙齿笑:“知道甩不掉就别做无谓地挣扎啊你!”
    然后陈星凡说:“傻逼!”
    许罂看着他俩吵嘴,忍不住笑出声。陈星凡听见许罂笑,赶紧凑过来:“小罂,你真不混娱乐圈了?”
    “嗯。”尾音上扬。
    “前天我跟金宇说你退圈的事儿了,他说给你打电话。”
    “没接。”
    “……”陈星凡挠了挠脸,“我知道你没接,他告诉我了。然后他说给你发微信。”
    许罂瞟她一眼,“没看。”
    陈星凡:……
    “卧槽,你这典型的有男朋友就没朋友啊,好歹看一下!当可怜可怜那傻逼呗?”
    许罂捧着热牛奶杯,顾星沉性格有些内敛,有时寡淡清冷到有些冷漠,但真在一起,他给她的感觉却时常是温柔、温暖的。他真的很会照顾人,很会疼人。
    喝完牛奶,许罂拿了湿巾擦擦嘴巴。
    陈星凡又催促问她为什么不看,她才说:“我没兴趣,干嘛要看。”
    陈星凡:“就当看在,他还蛮帅的份儿上?帅哥都该被温柔对待,这你以前说的。”
    许罂嘁了一下,不正经地笑,“这理由倒还行。”
    然后她懒懒翻开金宇的微信,点开那条语音贴在耳边。
    金宇的嗓音厚而有力,他应该是咬着牙的,但又有说不出的温柔:“傻逼女人!你退什么圈,等我回学校……”
    后面许罂就没听了,翻了个白眼,随手把手机往桌上一撂。
    ——谁TM要等他呀。
    陈星凡说金宇下周回学校,一直要呆到高考结束。许罂兴致缺缺听着,没搭腔,满脑子都是顾星沉的事。
    她最近好像对别的事都不太感兴趣了,一门心思就关注顾星沉。
    但顾星沉比以前更安静,而且与她保持着距离。
    直觉告诉她,顾星沉不大对。他在偷偷吃药,却不让她知道,他母亲的电话是空号,他奶奶跟他关系好像也很淡,不像普通的婆孙。
    还有,这一年来,顾星沉的母亲从没来过北方看他。
    对了,那个药……
    她是不是碰过?
    去年,被错装进她书包的那瓶。记得那晚飙车,她的朋友还挨个儿看过来着。都是些生僻字,谁也没念得出来。大伙儿在赛道边闹哄哄笑了一顿。
    啊。
    生活对于学渣的歧视真无处不在啊!连药名字都认不全~
    所以,那个到底叫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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