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灵

    
    圣玛丽医院的大堂里仍聚着不少人，部分是患者，家属，还有将自已全家老少的安危寄希望于干扰器的民众/p
    他们自备防护用品，换洗衣物，锅碗和酒精炉/p
    一副长期扎根于此的架势/p
    男安保011戴着刘叶子恩刚研发成功的微电波成像仪，手里握着对讲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玻璃门外/p
    刘丁走在最前面“开门”/p
    他认识这位曾经爱笑的瓜子脸女警察，马上开锁，抽出链条，然后“啪”的立正“愿四位出警顺利，平安完成任务，早去早回”/p
    四位？/p
    刘丁转身看爱丽丝，爱丽丝看我，我扭过头，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p
    一头毛扎扎的辫子捆在脑后，小翘鼻，笑的有点帅/p
    “你还没走？”/p
    我推开她举在面前的dv机“不是安排小李警官送你回电视台了吗？”/p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今天肯定是个不眠之夜”/p
    王娜收起机器，一本正经的请求刘丁“刘警官，让我去吧，绝不会拖你们的后腿，不信问陈方，昨天在屠宰场我表现的怎么样？”/p
    于尸体面前，她的确很勇敢，可对手是凶猛的虫怪，一时意气是不够的/p
    刘丁的目光停在dv机上，我猜是动心了，不管向杰是死是活，她都想记录下来/p
    “我先声明一点，爱丽丝有神血手臂，虽然能不能制服怪兽还说不准，但恶灵猖狂，你们最好不要离她太远”/p
    刘丁，爱丽丝，王娜，再加上冯佳宝，即便四个女人都身怀绝技，但若真发生不测，我纵有八支手也顾不过来/p
    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p
    向杰的面包被勘查小组开去分尸现场，刘丁驾驶一辆四座警车直奔小仓河，绕了个弯，在狼群的骚乱中停在木屋前/p
    头狼仰天长啸，屋门“吱”的打开，冯佳宝依旧黑衣黑纱，立于光线中，影影?绰/p
    坐在副驾驶的爱丽丝已经下车，此时迎了上去/p
    冯佳宝目露笑意“好久不见，镜中人”/p
    “孔雀……”/p
    见到同道中人，爱丽丝想起了惨死的姐姐，声音有些哽咽“……影子说，又有通灵者刚刚遇害”/p
    影子自然指的是獠的仿制品，小洁洋体内的灵异/p
    冯佳宝笑容消失“怪不得，白天明明感应到通灵者的气息，忽然就静默了，凶手是谁？”/p
    “应该是人类”刘丁第一次和狼群近距离接触，神色惶惶/p
    “你是警察？”/p
    冯佳宝看着她“如果只是单纯的凶杀案，我们不便插手，但也不会旁观，有死者面部的照片吗？”/p
    “先上车，咱们路上谈”/p
    刘丁恨不得立刻生出翅膀，转眼飞到站马谷……/p
    ……/p
    我并膝缩肩，满面愁容的挤在后排，尽可能控制住摇晃的身体/p
    左手是摆弄摄像机的王娜/p
    右手是冯佳宝，她仔细端详着照片中的女性尸体/p
    身为这座城市的通灵传信人，唯一能与众多梦境信徒面对面的使者，这张脸，她并不陌生/p
    “……是阿霞，灵号向日葵，记忆力超群，人称活地图”/p
    冯佳宝惨然“她本有一个体面的工作，却甘心去墓地殡仪馆做入殓师，让已经冰冷的人重焕生机，展现永恒的美丽和尊严，这份职业不但要求冷静耐心，还要怀着温柔的情感……”/p
    “……而最主要的，是能收集尸气，这样死后化为猿形尸怪，才有机会消灭同类型的恶灵”/p
    我在圣玛丽医院看到的果然是它，那个把守鬼山小道的怪猿大概也是/p
    气氛仿佛被冻结，冯佳降下车窗，风声呜呜，象是有人在哭/p
    爱丽丝猛的扭头看她，两人对视一眼“停车”/p
    车猛的刹住，我们紧张兮兮的下来/p
    怪物就在附近/p
    “别惊动它……”/p
    冯佳宝边说边解下腰间的抛石带，闻名世界的雕像大卫，他左手拿的便是这种武器，将石块置于带中央，捏住头尾，快速抡圈，忽然松开一端，石块就会朝目标飞去/p
    看似简单，要想精确命中却需要相当刻苦的练习/p
    冯佳宝用的不是石块，而是黑色的泥丸状圆球/p
    事后从她嘴里得知，这是由银鳞四目鲛的鲛油混合硫磺，硝石揉成的，里面是绿豆大小的空洞，内藏火蚕卵/p
    鲛球用黄腊密封，使用前轻轻捏开外壳，抛出后撞物即碎，火蚕遇到空气便会自燃，焰温能逾千度，钢铁也能瞬间溶化/p
    它有个很奇怪的名字：连星动/p
    什么意思？/p
    我问过冯佳宝，她笑而不答/p
    王娜已开启dv机的夜视功能，走在队伍中间，肩膀上搭着七节钢鞭/p
    我手无寸铁，被安排在末尾，心情十分郁闷，拉下微电波成像仪的镜片/p
    眼前顿时什么也看不清了，失去了平衡感，“噔”的撞到树上/p
    一只柔滑的手及时伸过来，牵着我，居然是爱丽丝/p
    “整个区域都被灵气笼罩着，我们能看见灵兽结合体，但不太好判断恶灵的方位，为了防止它们趁虚而入，现在你就是我的眼睛”/p
    干枯的落叶在脚下沙沙破裂，摸黑潜行了十几米，忽然站住/p
    耳边哭泣声更大，仿佛野兽的悲嚎/p
    爱丽丝在微微颤抖/p
    我推开镜片，冯佳宝已作出停止前进的手势，自已半蹲于树后，向左侧窥探/p
    不远处，一头怪物俯在地上，棕色绒毛，短尖耳，嘴如狼吻，露出上唇的犬齿几乎二三十公分长/p
    它双臂连翼，尖端各有一爪，腋下赫然还生出对人手，于身前扒出深坑/p
    怪物似乎痛苦异常，捶胸顿足，声如夜袅/p
    在冯佳宝的暗示和众人的期盼下，爱丽丝慢慢伸出右手臂，一切如常，并没有奇迹发生/p
    刘丁一咬牙，举枪瞄准怪物，身后传来“当啷啷”的脆响，原来王娜光顾着拍摄，没注意慢慢滑下来的七节钢鞭/p
    听到落地时钢节间的碰撞声，怪物突的回头，朝我们扑来/p
    抛石带“嗡嗡……”转着圈，“啪”的将连星动打出去/p
    怪物忽然做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它硬拧着身体斜撞向大树，摇摇晃晃的倒退几步，眼看要被连星动击中，一纵身腾空而起，双翼齐展，蝙蝠似的飞向圆月/p
    连星动落地，轰的爆燃，方圆五米内的草木皆化为烈火/p
    火焰翻转，热气飘升，连带着远方的星辰真的象在动/p
    “太棒了”/p
    王娜激动的将dv机放下，才发现八只眼睛正气愤的瞪着自已/p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p
    刘丁满腔怒火，神臂的忽然失效出乎她的意外，拯救计划更加渺茫/p
    王娜自觉理亏，一声没吭的捡起软鞭/p
    冯佳宝默默走向火场，脸被热浪烤的通红，伸手掏出个小铁盒，将一堆沙子似的透明颗粒撒入火中/p
    沙粒似乎有生命，个个蠕动起来，爬向各个着火点，所过之地火焰顷刻变成白气，短短几分钟，树林又隐入黑暗里/p
    有火蚕就有冰蚕/p
    天下万物皆如此，生生相息，又生生相克/p
    爱丽丝失望的抚摸着右臂“看来用它对付怪物是行不通了”/p
    可是我觉得，神臂的攻击和救治有时并不受人控制，象替靳词驱灵的那次，它几乎烧毁了多尤的形体，却修补了獠的影子/p
    或许，它认为怪物还没有彻底清除的必要/p
    王娜一直追着刘丁，点头哈腰的道歉/p
    刘丁赌气不理她，用电筒照着，搜查每一寸地方/p
    忽然，她似乎有所发现/p
    “你过来”/p
    王娜跑过去，地上是零乱无章的足迹，她连忙打开dv机，手动对焦/p
    上车后，我看了屏幕一眼，是和屠宰场相同的雨靴印/p
    一头将近两米高的怪兽，七八米长的翼展，翼端有爪，腋下有人肢，脚上竟然穿着双雨靴/p
    太另类了/p
    它究竟是人，是兽，还是灵？……/p
    ……/p
    警车仍驶向西南方，但包括刘丁在内，每个人都认为现在去站马谷简直是送死/p
    失去了神血手臂的庇佑，我们就象羊入虎口/p
    然而，谁都有非去不可的理由/p
    刘丁是警察，向杰如今生死未卜，于公于私，她都不能干等着/p
    而爱丽丝和冯佳宝身为通灵者，希尔所做的研究又和保卫梦境有莫大的关联，她们必须去善后/p
    王娜则要继续作跟踪纪实/p
    我虽没有直接相关的责任，心里却念念不忘帮巨眼找回失落的记忆/p
    前方忽然灯光闪耀，警车成堆，身着荧光背心的交警闲坐一旁，荧光棒支地，嘴里含着口哨玩，哨声“嘟嘟”/p
    公路上根本没有需要指挥的行人车辆，用刘丁的话说，现在出来的，不是警察就是疯子/p
    她靠边停下，探头喊“马扎，勘查完了没有？”/p
    一个小个子男人跑到车窗前，摘掉口罩，露出沾满汗水的瘦长脸/p
    眼睛却很大，职业习惯似的往车里瞟/p
    “小刘，所里没男人了？要你们这帮娘子军出马”/p
    “嗨……”/p
    我在女人们的窃笑中挺直身体“谁说没男人？”/p
    那人也笑，冲我摆手“我们还得一个小时，你们先走吧，路上当心”/p
    有爱丽丝在身边，恶灵尚不足虑/p
    反而站马谷里的怪物们却令人恐惧，一个是疑似蝴蝶的超级昆虫，一个是巨型蝙蝠般的雨靴怪/p
    蝴蝶杀人为了吸血/p
    雨靴怪哪？它的目的并不明确，而且手段极其残忍，令人触目惊心/p
    起初我还纳闷，冯佳宝今天为何不骑着鸵鸟，带上狼群？也许，她早在屠宰场就已认识到，于怪物眼中，那十几头恶狼不过是嗷嗷叫唤的宠物狗/p
    做为通灵者，死，她不怕，但不愿看到朝夕相处的伙伴们无谓送命/p
    夜雾漫漫/p
    如同通向地狱之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