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思量片刻,看着围墙旁的晒衣绳,心中一动,问了吴婶一声,就把画悬挂到了晒衣绳上。
“我挂在这里给你看,等过两日,再画一副新的给你。”她笑盈盈看着石头说道。
石头的眼睛又噌的一下亮了起来,他突然爬下围墙不见了。
见他跑了,姜晚微微一愣,无奈地笑了笑,又转身回到石桌前,想起方才小孩坐在围墙上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眼巴巴瞧她的模样,她心中一动,拿起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轻轻描摹。
等到描摹完,她放下毛笔,起身把宣纸也挂到晒衣绳上,一抬头,却见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正趴在墙头,小手里攥着个用竹子编的蜻蜓。
见姜晚又画了一幅画,上面的人是自己,石头更高兴了,伸手把竹编蜻蜓递给她。
“送给我的?”姜晚一怔,面露犹豫,小孩似乎知道她担忧什么,把竹编蜻蜓放在旁边,自己蹭动着离远了一些。
“谢谢。”姜晚朝他弯唇笑了笑,伸手拿过瞧了两眼,竹编蜻蜓出乎意料的有些精致和栩栩如生,风吹过来,翅膀轻轻颤动,仿佛真的是一只蜻蜓在飞。
姜晚从小甚少出府,从未玩过如此新奇的小玩意儿,她伸手轻轻拨弄,围墙后突然响起纪延的声音,然后人出现在了对面,“石头,你在墙上做什么?”
姜晚抬头,正对上纪延一双黑沉的眼眸。
他的目光落在她拨弄竹编蜻蜓的手上,姜晚的脸微微红了,不自在的把手背到了身后。
见他来了,石头十分兴奋,拉了拉他的袖子,指着晒衣绳上姜晚的画给他看。纪延收回目光转头看了一眼,眼中惊异之色一闪而过,开口道:“姜姑娘这画,颇有几分已故的太傅府二公子之风。”
山上那次之后,他在自己面前就不再掩饰身份,姜晚闻言也不惊讶,听见太傅府的名号,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难过之色:“我幼时曾有缘随许家二公子学过几年书画。”
太傅府许家二公子,文采卓绝,才华横溢,于仕途上不大上心,只醉心于书画。他的父亲许太傅,曾是先皇恩师,为人宽厚严明,在朝中德高望重,很得先皇信任。十年前,先皇驾崩,许太傅悲痛之下生了重病,不过几日也跟着去了。太傅府从此没落,一年前的腊月寒冬,因府中燃烧炭盆不慎,于深夜起了大火,全府上下近百口人,上至刚过花甲之年的老夫人,下至许家二公子刚满四岁的儿子,无一幸免。
“石头很喜欢姑娘的画,姑娘若有空,能不能多给他画两副?”纪延若有所思的开口,伸手摸了摸兴奋的小孩的脑袋,目光忍不住又扫过她背在身后的双手。
“可以。”姜晚无所觉地点头,她反正也无事,画几幅画正好打发时间。
是夜,姜晚又画了几幅画挂到了晒衣绳上,翌日石头看见了,高兴地饭都不吃了,一直趴在墙头盯着瞧。
春杏见了,笑着道:“小姐,小石头很喜欢你的画呢,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这么有眼光。”
姜晚也笑了笑,她的画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的喜欢,忍不住动了想等瘟疫过后,教小孩画画的心思。
“姜姑娘。”隔壁的院子门突然被人推开,纪延从外面大步进来,走到两家相隔的围墙边,朝她唤道。
“我渴了,去厨房沏壶茶来。”不知纪延找她所为何事,姜晚想了想,支开春杏道。
春杏狐疑的看看两人,瞧见她家小姐催促的眼神,只好转身去了厨房。
姜晚走到院墙边,出声问道:“纪公子,什么事?”
“多谢你专门给石头的画。”纪延说着顿了顿,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木匣子递过来,“这是一点谢礼。”
“举手之劳而已,我闲着也是闲着,不需谢礼的。”姜晚推拒,却见纪延执拗地伸着手,只好接过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好几只用竹子编的小动物。
纪延道:“昨日我瞧着你挺喜欢,想不出什么能作为谢礼的,就编了几只。”
这竟是他自己编的?姜晚有些诧异,看着木匣子中栩栩如生的小动物,脸又微微红了,心里泛起恼意,她那般土包子似的,从未瞧过,觉得新奇的模样竟被他瞧了去。
见她低着头不语,纪延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些忐忑,他轻咳一声开口问道:“……你不喜欢?”
姜晚懊恼地抱着木匣子,摇了摇头,“没有,多谢。”
听她这样说,纪延才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
两日转瞬即过,第三日晌午,派去丰州的侍卫回来了,一如所料,带回了能治瘟疫的方子。姜云丰立即让人送去给清河县令,命他按照方子制成汤药,却被县令递了消息来说,方子中所需要的全部药材,找遍了整个清河县的药铺,以及问了周围的县府,独独缺了一味叫黑元参的药材,已经让人上报朝廷,不日将从雍州派人送过来。
从雍州到林州,只算路上的时间,快马加鞭也需要三日,而那时瘟疫已经爆发,已经有好些人丢掉了性命。
吴婶知道消息,急的直抹眼泪,郑文远已经十分不好了,全身高烧神志不清,米水都喂不进去,呼吸渐渐微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三日。
姜晚心中也有些焦灼不安,表妹和郑文远发病差不多在同一天,如果郑文远撑不到三日,表妹十有八九也撑不到。
“小翠山上药材多,县里和林州城的药材,好些都是在小翠山上采的,我去山上找,肯定能找到。”郑秀才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忽然站定,咬牙道。
吴婶擦着泪道:“你从来没上过山,又不知道那黑元参长什么模样,你上山怎么找?”
“医书,医书上有!”郑秀才到房里书架上翻了本医书出来,果然找到了黑元参,书页上不仅有文字描述,还简单勾勒了几笔模样。
吴婶接过医书,小跑到院墙边就朝隔壁喊道:“纪小哥,你经常上山,可曾看见过长这样的药材?”
纪延已经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他越过墙头看了医书一眼,抱歉的摇头:“婶子,我不认识药材,上山的时候也没注意过。”
说完,他转头看向正坐在屋檐下啃花生的白棋,想起他只会对吃的感兴趣,瞬间打消了问他的想法。
吴婶有些绝望的掉泪,村子里经常上山采药,认识药材的只有村西头的王大夫,可他也染上了疫症还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就算知道了那黑元参的模样,小翠山那么大,要去哪里找?
“婶子……”姜晚忽然从她手里拿过医书仔细看了两眼,有些迟疑的道:“我好像在山上见过这黑元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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