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撩我，我超凶的

    
    18
    “让我们恭喜TAG战队获得2018年KPL秋季赛总冠军！”
    小茶馆西面的墙上的电视机里正播着去年KPL秋季赛总决赛的回放，与整个茶馆祥和安定的气氛格格不入。徐缓到的时候，比赛都已经结束，她只听见了解说员激情澎湃地讲解声。这个茶馆的老板一定是KPL的粉丝，王者荣耀的忠实玩家，大过年的不重复播春晚，放这种小众化的比赛回放，也不怕赶客。
    徐缓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已经近三年没有回来过西浦市，这次是来西浦走亲戚，就住在姑姑家。虽然她离开了西浦三年，但西浦的一切她还是有种陌生的熟悉感。就比如这个茶馆，她三年前并未来过这条街区，可周围的建筑与人群总让她觉得分外亲切。
    徐缓向窗户外看去，店门口红色的灯笼就像火，沿着大红色的对联和窗花，将整条街烧成了一条火海。路上的行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红的元素。大红色的羽绒服、红艳艳的帽子、朱砂红的手套、嫣红的围巾，每一样都串在一起，刺激着她的神经，灼烧着她的眼。
    来的人也是红色的。
    徐缓抬起头，黄弋大大咧咧地坐到她的对面，她的脸上红红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暖气吹的。嘴唇上涂着姨妈色的口红，眼尾扫了桃红的眼影，看起来比高中时成熟了不少。
    徐缓笑道：“你来啦。”
    黄弋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她，“徐缓，这么多年不见，你是越来越漂亮了。”
    徐缓笑得灿烂，“你也是啊，还化了美美的妆，让我这个素颜就出门的人都抬不起头了。”
    黄弋摆摆手，“你别抬举我了，你不化妆也好看。说真的，你前几天联系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我还记得高一暑假后你就失踪了，半点儿消息都没有。之前不舍得找我，怎么现在突然想起我来了？”
    自从离开西浦之后，她确实没有同黄弋再联系过。
    徐缓不好意思地抠了抠手，“高一暑假的时候我爸妈回来了，他们发现我打游戏，收了我的手机。后来我借别人的手机登微信，想同你们道别。也不知道我妈当时从哪儿听说王者荣耀的游戏账号就是微信号和□□号，他们怕我再玩，又把我的□□号和微信号的密码给改了，到现在账号都没有还给我。”
    黄弋十分同情地看着她，“你妈妈好过分，学霸也有学霸的苦恼呢。”
    服务员小姐姐送上一壶碧螺春，是徐缓点的。黄弋倒上一小杯喝了一口，又道：“那你后来怎么又知道我联系方式了呢？”
    “一次参加社团活动，我碰上了葛夕卓。”
    “葛夕卓？”黄弋提到他的名字时，不再像三年前那样会害羞地红起脸，而是如同听见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只是象征性的好奇一下，“他和你一个学校？也是东行大学？”
    徐缓点了点头。
    黄弋又道：“葛夕卓后来去了理科班，据说早恋找个个女朋友，成绩退步很厉害，没想到最后还上了东行。”
    徐缓和葛夕卓也不是很熟，只不过她在校学生会的宣传部，他在团委的秘书部，在准备校元旦晚会的时候意外碰到他，才和他聊了一会儿加了微信。
    徐缓没想到葛夕卓会记得他，毕竟她当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能让人影响深刻的，倒是葛夕卓那喜欢说教吹嘘的性格让人印象深刻。
    葛夕卓还是那么喜欢装逼，徐缓听着他绕了半天才要到当年六班班长的联系方式，后来又通过班长找到黄弋。
    黄弋道：“这个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高中时候一点你的消息都没有，一上大学就又碰上认识的人联系起来了。”
    徐缓笑着附和了几句，黄弋又道：“你还记得程荻吗？”
    徐缓怔了一下，这个名字她当然不会忘，当年她还心心念念想要知道程荻去哪儿了，可是她的手机被无情地没收，想要联系他也联系不上。
    她点了点头，“当然记得。”
    就连提到“西浦”这个城市，她的第一反应也是程荻。
    黄弋接着说道：“他后来辍学了。”
    徐缓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他妈妈好像得了白血病，你也知道白血病很费钱，当时他们母子两生活全靠他妈妈微薄的工资，也没留下多少积蓄。我听说程荻实在筹不到钱，终于肯低下头去找雷震霆。一开始连雷家的门都没进就被雷震霆的老婆赶了出来。后来他在他爸公司楼下堵，好不容易堵到人了，雷震霆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上车走了。”
    徐缓嘴微微张着，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实在无法想象程荻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会低头去求一个他恨之入骨的人。
    那时候的他该是多么的绝望和屈辱啊。
    “那他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徐缓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妈妈应该康复了吧，”黄弋回想着，“我听梅幸说，程荻当时急着要钱就去打王者荣耀的职业比赛了，他王者荣耀不是一直都很强么。打职业好像固定工资不高，但是有奖金，还可以做直播，也挣了不少钱。”
    徐缓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虽然辍学有些可惜，但是能进入电竞行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梅幸还跟我说了程荻去了哪个战队，”黄弋手抵着下巴，皱着眉，翻着眼皮盯着天花板仔细回忆，“是个三个字母的战队，T开头的，是一个挺常见的单词，叫什么来着的？”
    徐缓突然想起刚刚电视上的解说，“TAG？”
    黄弋一拍手，“没错没错，就是TAG，据说他刚进俱乐部就被选上打首发，运气特别好，但是后来发展得怎么样，我也没有了解过。”
    徐缓指了指那台电视，“刚刚电视上还在放，TAG得了总冠军。”
    “哇，”黄弋惊叹道，“看来程荻是真的混出头了。”
    **
    徐缓回到姑姑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她进门的时候大人们还在厨房里忙活，她推开自己临时房间的门，发现有个人躲在她的被窝里。
    她想都没想就掀开被子，徐迟正窝在里面偷偷玩手机。
    徐缓还记恨着他当年出卖她的事，想要抢过他的手机，“你别玩了，再过几个月就高考了。”
    徐迟又伸手将被子拉回来，“现在不是过年嘛，就让我玩一会儿，就一会儿，你千万被跟我妈告状啊。”
    徐缓立刻转头，将脸对着门口，扯着嗓门大喊：“姑姑，徐迟他——”
    徐迟一下子就从床上弹起来，小声求饶道：“姑奶奶哎，我求你了，我就这么几天可以放松一下——”
    徐迟还没说完，徐若婷已经闯进了房间。她看见徐迟手上的手机，顿时火冒三丈：“徐迟！我不是把你手机收起来了吗！你是什么时候偷出来的。”
    徐迟还想狡辩：“这是徐缓的手机，不是我的。”
    不用动脑子想徐若婷也知道他说的是假的。她上前揪起徐迟的耳朵就往客厅拎，徐迟耳朵被扯得生疼，手一松，手机就掉在了床上。
    徐缓拿起手机，他玩的是王者荣耀，屏幕上是熟悉的王者峡谷。
    自从高一时手机被没收了之后，她整个高中阶段就再也没有玩过王者荣耀。后来上了大学没人管了，她在新手机上下了一次，打到黄金段位后就又卸载了。
    主要是水平菜，黄金局总是输，打不上去没有意思。
    徐缓记得徐迟那时候还是钻石段位，现在应该已经升到星耀了吧。她点开列表，双方的英雄各不相同没有重复的，应该是打的排位。
    比赛已经开始了两分钟，徐迟的英雄还站在水晶里没有动。徐迟买了皮肤，她看英雄模型是个足球运动员没认出来，看小地图才知道这个是马可波罗。
    他的马可波罗带的是惩戒。
    已经有队友在频道里骂他是不是掉线了，徐缓没犹豫，直接帮他玩起来。
    最多就是掉星嘛，反正他挂机了也赢不了。
    她先去野区打野，但刚到红爸爸的跟前，从草丛里突然跳出一个大汉。
    徐缓：“……”
    她赶紧二技能位移往水晶跑，但是红爸爸是保不住了。
    她的队友似乎看不下去了，提醒她打开语音。徐缓点开了小喇叭，就听一个粗狂的男声在骂她：“你会不会玩啊，傻.逼！星耀是不是代打打出来的。”
    徐缓虽然被骂得心里不爽，但确实打得菜，弱弱地回道：“这是我弟弟的号，他玩游戏被发现，被他妈妈拎出去打了，我是来救场的。”
    其他四名队友安静了一秒，接着就爆发出哄堂大笑，炸得她耳朵疼。
    “哈哈哈哈，哎呀，真碰到小学生了。”
    “你弟弟怎么这么惨，心疼他，哈哈哈。”
    “小妹妹，你又是什么段位呀。”
    徐缓的声音本就比较软萌可爱，被当成是小妹妹还挺正常的。
    徐缓纠结了一秒道：“黄金。”
    四名队友都沉默了。
    刚刚骂她的那位队友道：“带不动带不动，妹子你还是挂机吧。”
    徐缓：“……”
    徐缓看了眼自己的数据，一个ADC 打野，现在四级都没有升到，还被对面不停gank，没办法好好发育，想赢确实很不现实。
    她正打算退出游戏，一个张狂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小妹妹没关系，我带你飞。”
    她一下子呆住，这个声音，她很熟悉。
    徐缓再次点开装备列表，她的队友里，有一个人的昵称是“小浣熊”。
    王者荣耀从理论上来说昵称不能重复，但是通过其他手段还是可以做到看起来是同一个名字的。
    徐缓不太确定，但机会难得，她不愿放弃，激动中带着迟疑问道：“你是大小姐？哦，不对，你是程荻？”